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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馥梅    


  戚管事備好茶具,親自為他們泡茶,瞧他功夫處處講究,泡出來的茶果真高人一等,之後,他又和尹軾駒閒聊了一會兒,才因為店裡繁忙,下去做事。

  「秋楓,我知道你不喜歡喝茶,不用在這兒陪我,自己去逛逛吧。」談昭君說,朝尹軾駒伸出手。「錢袋給我。」

  他也沒多問,解下錢袋交給她。

  談昭君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才打開錢袋,掏了幾塊碎銀遞給秋楓。

  「拿去,想買什麼不用客氣,這是尹莊主賞給你的。」

  「嗄?可是……我對這兒又不熟,會迷路的……」接過碎銀,秋楓還在猶豫。

  「江容,你陪秋楓姑娘去吧。」尹軾駒立即說。

  「是,莊主。」江容領命,知道在這兒莊主不需要伺候。

  「去吧!」談昭君推了推自家婢女。

  第9章

  終於將兩人支開後,談昭君端起杯子,輕啜了口茶,視線在尹軾駒臉上溜了一圈,對上他的眸,淺淺一笑。

  「你有問題想問我嗎?」她主動開口。

  「嗯。」尹軾駒點頭。「昭君,你知道司馬印,是嗎?」

  「從二少和三少口中聽了一些。」談昭君也不隱瞞。「我想你大概也猜得到他們會說什麼,你有想要補充的嗎?」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

  「我和他本來是好友,可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便事事與我競爭,不管我做什麼,他總會跟著做,非與我一別苗頭不可,偏偏……」停頓下來,他沒有再說下去。

  「偏偏又總是不如你,是嗎?」

  他歎了口氣,算是默認。

  「結果因為這樣,他更仇視我,後來我才知道,是他爹。司馬前輩總是故意拿我激他,這樣的怨氣日積月累,終至成仇。」

  「你呢?」談昭君問,司馬印怎麼想與她無關,她只想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尤其是在司馬印搶了他的未婚妻之後。

  「我對他無怨無仇。」

  單手托腮,談昭君偏頭斜睨著他。「是嗎?那……水菱呢?」

  他訝異的望著她。「你怎麼知道……也是軾驊他們說的?」

  「他們沒提到名字,是司馬老頭剛剛說的。」

  他蹙眉。「昭君,司馬前輩是武林中有名望的前輩,你不——」

  「水菱就是你的未婚妻吧。」她打斷他,不想聽他說教。

  「是『前』未婚妻,我的未婚妻姓談名昭君。」他迅速伸手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纖手,不讓她離開他一點。「出事後她主動退婚,我並沒有怨怪她,反而還鬆了口氣,如果她誓死非嫁我不可,我反而要煩惱了,因為我永遠不可能實現她的想望。」

  「她有何想望?」

  「她一直希望我能跟隨我爹的腳步……」

  「她希望你早死?」她一愕。

  尹軾駒忍俊不住。「不是,她希望我能角逐武林盟主的位置,讓她成為盟主夫人。」

  「可是你卻發生了馬車意外,不僅不能走路,也從此不能練武了。」

  「不是的,就算沒發生意外,也不可能。」他搖了搖頭。「因為我爹過世時,在爹的靈堂前,我們三兄弟便在我娘面前發誓,這輩子不會涉足江湖,不管武林事,因此就算我沒有變成這樣,也不可能完成她的希望。」

  「所以你是鬆口氣,沒有怨恨?」

  「沒錯。」

  「那為什麼你那兩個弟弟卻說,你被退婚後還打算請前未婚妻過府一敘,結果人家送來一封信,讓你受到沉重的打擊,從此足不出戶,且決定終身不娶?」

  這回換尹軾駒一愕。「我沒有那種決定,要不然你是什麼?」

  「這樣說好了,那封被你燒掉的信寫些什麼?」足不出戶是事實,那封信一定傷害到他才對!

  「事情已經過去,就別再提了。」他不想再提過去的事,因為真的已經過去了。

  她也不再逼問。「好吧,我不問內容,只問你還在意那封信裡寫的鬼話嗎?」

  「已經不在意了。」他搖頭,對她微微一笑。「我無法否認,那封信確實滿傷人的,那些字句依然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記憶裡,以至於在遇見你,又愛上你的時候,讓我裹足不前,不過我已經走出來了,現在我有你,這樣就足夠。」

  「真的不在意了?」

  他笑。「如果還在意的話,我就不會想娶你,不會在這裡了。」

  「看來我功勞不小。」談昭君傲然地仰起下巴。

  見她故做傲慢的可愛模樣,他忍不住又笑了。「不是不小,是全都是你的功勞。」

  「所以,就算等會兒宴無好宴,你也應該沒問題,是嗎?」

  原來拐彎抹角說了這麼多,是因為她在擔心他啊!

  真是令人感動。

  「不會的,司馬前輩他——」

  「是一隻黃鼠狼。」談昭君接口。「他是始作俑者,在兒子心裡種下怨恨嫉妒的種子,還假惺惺的說什麼『若非那場事故,賢侄一定比印兒更有成就』。」她模仿司馬盛說話的語氣。「我是不知道那司馬印有什麼大成就,不過我不認為現今和你同輩的人,有誰的成就能勝過碧柳山莊的尹莊主。」

  尹軾駒聞言,心裡好暖好暖,那股暖流順著血液流竄全身,連眼眶都發熱了。

  「你這樣……讓我實在很難想到,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惹你生氣。」他故意轉移話題,也想解決這件事。

  談昭君果然沉下臉,撇了撇唇。

  「你擅長丹青嗎?」她終於給他提示。

  「尚可……」一頓,他心頭閃過一抹不安。難道……

  「想到了?」她冷著聲,連眼神都蒙上一層冰霜。

  這下尹軾駒非常確定,她……真的很生氣。

  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她的怒氣,而他,這輩子都不想看見她再一次用這樣冰冷的眼神看他。

  「昭君,你……知道了?」

  掙開他的手,她冷冰冰的說:「知道什麼?知道你喜歡的是那幅美人圖裡的美人?還是知道我談昭君只不過是一幅畫的替代品?」

  「不是的!」他焦急的辯解。

  「你敢否認我和你畫的美人不像嗎?」

  「你們很像,幾乎同一個模樣,只是畫裡的人較年少……」

  她故意找碴。「所以你是嫌我年紀大了?」

  「不是這樣!你們很像是事實,可是我連自己是什麼時候、為什麼會畫那幅畫都不記得了啊!」尹軾駒焦急的推著輪子椅到她身旁,再度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不讓她掙脫。

  「你不記得?」談昭君錯愕。「為什麼?」

  「因為那場馬車事故讓我失去了一些記憶,那幅畫的落款,是在馬車事故前一個月,而我失去的大約是那半年的記憶,連事故怎麼發生的也不記得了。」

  原來他不只失去娘親,失去雙腿,失去武功,失去未婚妻,遺失去了記憶!

  那場事故奪走他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聽我說。」尹軾駒像是怕她不聽似的,急匆匆的解釋。「我承認這三年來每每看著那幅畫,心裡就有絲悸動,甚至在夢裡都會夢見畫中的景象,也不否認初次在杏院見著你時,有過錯覺,可是當真正與你接觸之後,我識得更多變的你,越瞭解你,就越喜愛你,這種深刻的情感是實在的,和喜歡畫中人那縹緲不實的情感是完全不同的,你談昭君,永遠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替代品啊!」

  談昭君心頭悸動。「就算我任性、傲慢、刁蠻、無理取鬧,這些樣貌你也喜歡?」

  他為難的說:「我擔心說實話,你會惱羞成怒。」

  「我只聽實話,至於會不會惱羞成怒,我不保證。」她又故意要任性,用鼻孔哼氣。

  見狀,尹軾駒忍不住咧嘴笑了。「我覺得那些樣貌的你,很可愛,就像現在這樣。」

  此話一出,紅暈慢慢浮上她的臉。

  「你……你眼睛有毛病啊!」談昭君果真惱羞成怒,抬手拍打他。

  「可是我真的這麼覺得啊!其實你惱羞成怒的樣子也很可愛呢,紅艷艷的臉蛋,美極了。」發現她的軟化,尹軾駒總算放了心,也有了故意鬧她的心情。

  「你還說!你還說!」見他目不轉睛地笑望著她,那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情意,讓談昭君的臉更紅。「不許看我了!」

  「可是你好美,我捨不得栘開視線。」

  「你!」這下她的臉幾乎都要著火了,沒有細想,她直接將臉埋進他的懷裡。「哼!這樣你就看不見了吧!」

  尹軾駒一怔,旋即低低的笑了起來,抬手環抱住她的肩。

  「回去我要看那幅畫。」她悶悶的說。

  「好。」他答允。「別生我的氣了,好嗎?」低聲懇求。

  「……我考慮看看。」其實她已經不生他的氣了。

  他低笑,聽出了她真正的意思。

  「你彆扭的樣子我也喜愛。」他在她耳邊悄悄說。

  談昭君紅通通的臉頓時埋得更深,「你還說!」這傢伙!

  「昭君。」

  「幹麼啦!」口氣有些差。

  尹軾駒微微一笑,知道她害羞了。

  可既然要害羞,就讓她害羞個夠吧!

  他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慢慢的俯身,輕輕的,溫柔的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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