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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千尋    


  齊穆韌領著阿觀搬回京裡,住進那個有現代化衛浴設備的大宅子。

  宅子很大,大到沒人性,但有兩個相距不遠的大院落,分別取名叫做「明月樓」、「清風苑」。

  大批人馬回來之後,兩兄弟分別住進這兩個院落,姜柏謹則是挑了離藥圃比較近的「靈素閣」住進去。

  他們沒有帶太多人,除六婢與賽燕、英姨、齊古、齊文、齊止外,其餘的全留在莊園內。

  曉初、曉陽的爹爹們因農畜管理得很不錯,阿觀聘他們當大管事,一起管理其他的幾處莊園,於是莊園收入漸豐,佃戶們日子過得好了,阿觀每年年底也是口袋飽飽。

  琉芳的哥哥和月季弟弟漸成大器,阿觀讓他們分別管理名下的鋪子。

  他們沒有辜負主子期待,不但讓每間鋪子的生意興盛起來,短短的兩年內,還開了三、四家新店舖。

  搬回京城住,就免不了聽見許多和舊人相關的消息。

  就像已經承襲爵位的齊穆風,辦砸差事、被革了職位,從此只能領著王爺俸祿過日子,仕途上再不能更進一步,不過他性情寬厚,孫姨娘已死在牢中,而他還是想辦法將齊穆平從牢中救出來,予以收留。

  被貶為平民的大皇子雖收下齊穆笙的接濟,卻把錢全花在女人身上,家裡生活都快過不下去了,他不思營生,依然在屋裡與人顛鸞倒鳳,過著風流日子。

  上個月大皇子歿了,齊穆韌得到皇帝首肯,將大皇子妃和幾個孩子接回京城,就近照顧。

  二皇子卻是混得有聲有色,生意越做越大,儼然成為晉州最大的商戶;葉茹秧沒了娘家支持,加上宮裡選秀添了新人,漸漸被皇上遺忘;四皇子眼見東宮太子無望,在一段酗酒的荒唐日子後,認分地開始為朝堂辦事,只是那年程氏肚子裡的孩子被他打掉之後,再也懷不上,他又納了幾名新寵,肚皮依然不見消息。

  目前別說京裡,就是全國,生意最好的鋪子有三成以上都在齊穆笙的手裡,他的斂財功力無人能與之匹敵,他成為最有價值的單身漢,多少閨女想嫁給他,他卻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阿觀這個嫂子對於他的婚事沒少幫忙,可那人的眼光奇高,氣得阿觀幾次嚷嚷,再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甚至還做出結論——說不定他就是個同性戀。

  齊穆韌對於當官超有能力,每回皇帝老爹交下來的任務他都能很快找到問題重點,一舉打破。

  他遊走六部屢建奇功,同樣的兩年,齊穆笙讓齊家成為全國首富,齊穆韌則又爭回一個世襲的親王頭銜,在「禮親王府」這牌匾掛上大門那天,鞭炮聲足足響了一刻鐘。

  招搖啊,這個齊家實在招搖太過。

  第六十三章  小主子(2)

  齊家事事如意,唯獨齊穆韌的嫡長子齊止謙……

  齊穆韌並不是隨口說說,他真的從沒有放棄過兒子。

  他讓眾人分層負責,外公姜柏謹負責對他用藥,英姨將他的三餐照顧得很好,綠苡、紅霓一天要幫他按摩全身和手心、腳掌兩回,那是齊止謙最享受的時光,一面做SPA一面聽著她們唱小曲兒,偶爾會露出滿意的笑容。

  曉陽、曉初負責教他翻身、拱爬,負責鼓勵他邁起小短腿,走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阿觀無意間說了句,「人類之所以能夠成為萬物之靈,是因為咱們有比其他動物更為精細的語言能力和文字。」

  這幾句話讓齊穆韌訂下新計劃,他在屋裡每個東西旁邊貼上字條,於是屋子裡裡外外,全貼上字,月季得一天三遍抱著齊止謙指著屋裡的東西一樣一樣念,而賽燕得在齊文的照護下,抱他到屋外認識花草植物、自然動物。

  齊穆笙看著有趣,也想參一腳。

  他每天早晚拉著齊止謙的手腳做運動,將外公小時候教給自己的九九乘法表,一遍遍背給他聽,他比較想拉自家的侄兒跟自己一起混商場。

  齊穆韌也給兒子背東西,他背的是一篇篇的古文,在睡前抱著他,輕拍他的背,在院子裡來來回回走著、來來回回背誦。

  可是儘管如此,齊止謙的發育還是很慢,六個月大時仍然無法像普通孩子那樣翻身,阿觀心急,齊穆韌把她抱進懷裡,說:「傻瓜,六個月學會翻身和十個月會翻身,對他的人生有差別嗎?」

  阿觀當然明白沒差別,可是她害怕兒子永遠停在六個月再也不成長,發展遲緩的孩子她見過不少,那是父母親心中無法消弭的疼痛。

  終於,他在週歲時,會翻身了。

  那天齊穆韌誇張地抱著兒子轉圈圈說:「我就知道,我的兒子是天才。」

  阿觀真不曉得他打哪兒來的自信敢講出這種話,不過他的樂觀的確解開她心中無數隱憂。

  直到一歲三個月,齊止謙才勉強能坐直身子。

  那天晚上,齊穆韌樂得抱著他上上下下接拋,說:「瞧,我兒子真是了不起。」

  滿屋子的主子下人態度一致、心態一致,他們都相信慢慢來,沒關係,都認為他們家的小少爺將會變成人中龍鳳、國之棟樑。

  不過因為大家齊心合力的照顧,齊止謙的確長得比同齡的孩子好,肥肥壯壯的小身子,沉得賽燕、月季進行環境文字教學時,已經抱不動,只好讓齊文、齊古接手。

  齊止謙的樣貌一流,大大的眼睛、又捲又翹的睫毛,漂亮到讓人想一親再親的五官,如果在現代,恐怕早就被星探挖掘,成為當紅童星。

  又快過年了,外頭下了薄薄的一層雪。

  夜裡,齊穆韌抱著兒子,拍著他,在屋裡來來回回走著,低沉醇厚的聲音緩緩地背誦著《古文觀止》裡頭的〈召公諫厲王止謗〉。

  「厲王虐,國人謗王。召公告日: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衛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弗聽,於是國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於彘。

  「謙兒,這篇文章就是教導王者,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非魚肉、皇親貴胄亦非刀殂,怎能任意宰割……」

  齊止謙睡著後,他不再說話,依然輕拍著兒子的背,一下一下、緩慢卻讓人安心。

  阿觀放下畫筆,看著這對父子,多麼賞心悅目啊。

  如果謙兒是個正常孩子,如果他能夠說話,如果他也能回饋眾人的悉心教導……

  唉,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吧。

  今兒個皇太后派人來請,阿觀進了宮,皇太后明示暗示著要自己快點給穆韌再添個兒子,她何嘗不願意?只是他堅持啊,他堅持等謙兒會說話後再生老二。

  皇帝倒是乖覺,半句話不敢多說,因為他比誰都清楚,為什麼謙兒會是如今這副模樣,所以不但不多話還封他為世子,奠定他日後在這個家中的位置。

  而那位溫潤如水,眼裡沒有精明銳氣,只有淡淡笑意的三皇子妃……呃、不,現在是太子妃了,她拍拍阿觀的手,遞給她一條小手鏈,那是用琥珀給串起來的。

  她說:「我聽家中長輩說過,晚啼的公雞才會成大器,這是隱靈大師加持過的,你回去後,把它套在孩子手上吧。」

  阿觀收下太子妃的好意,有過穿越經驗,她相信神鬼,相信世間有他們不瞭解的規則,因此回到家裡,她馬上將手鏈掛在兒子腕間。

  「爺。」

  阿觀輕輕喚人,齊穆韌回頭,走到她身側坐下。

  阿觀抱過兒子,親親他的額、親親他的臉,粉雕玉琢的小臉龐帶著微微的紅暈,可愛得教人愛不釋手,有這樣一張臉,誰能夠不疼、不愛,不想多寵上幾回。

  齊穆韌環起妻兒,不管旁人怎麼想,他認定自己的生命已臻圓滿,再不願意奢求。

  「有事想說?」

  「今兒個賽燕和齊文領著兩個小丫頭逛花集,他們把謙兒給帶出門了。」

  「什麼?」他皺起眉目,可想起齊文和賽燕的一身武功,眉頭又鬆回原處。

  「幸好謙兒沒少一根頭髮,否則回來,爺定扒了他們的皮。」

  阿觀笑了笑,接話道:「小丫頭悄悄在我耳邊回話,說鋪子老闆見著謙兒說,天底下哪見過這般好模樣的孩子,連聲問賽燕和齊文他們是拜哪座廟、供哪位神明,要拉著自家的婆子去拜呢。齊文為求脫身,隨口講了間廟,惹出賽燕一張大紅臉。」

  「你提到這個,我倒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

  「齊古想試探月季的心思,問她想不想要一個像小少爺這麼可愛的娃兒?月季氣得好幾天都不理他,齊古沒轍啦,找上爺來求助。」

  阿觀靠進他懷裡,笑道:「分明是郎有情、妹有意,早該幫他們兩對辦喜事的,偏偏碰上謙兒這模樣,誰都沒了心思。

  「月季和齊古這事兒,是你為了欺騙我給惹出來的,自然得你來作主,至於齊文和賽燕那段,應該算是良緣天定吧,不然怎能讓齊文給人家廢了武功、又想盡辦法恢復,這件事由我來作主,過完年,就幫他們把喜事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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