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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殷亞悅    


  「不,我沒有不愛……」他。秋風鈴急急反駁,卻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後倏然住口。

  她抿緊唇瓣,可笑的發現,就算經過十年的沉澱,以漫長的歲月撫平的那道傷痕,依然在紀天勍出現後出現裂縫,讓他有機可乘,再一次進駐她心底。

  為什麼她就是如此犯賤?為什麼她永遠都無法抵抗那個男人的一切?為什麼她下意識的在心裡永遠都為他留了一個別人無法取代的位置?

  為什麼?

  秋風鈴不斷在心裡這麼聞著,卻沒有人可以為她解答。

  「喔?」李慶宇好笑的望著她失魂落魄的神情,「若不是不愛,那還有什麼好慌亂的?」

  「我不知道……」她不禁眸中泛淚。「或許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保護了十年的心,還是輕而易舉就被紀天勍幾句話擊潰。

  不甘心自己在受了那麼重的情傷以後,還在心中為那個男人留了一個任何人都無法進駐的禁地……

  她只是不甘心就這麼原諒他。

  「不甘心?」李慶宇互勾勾的望著她,「有什麼好不甘心的?你只要問自己目前想要的是什麼就好,何必讓過去左右現在的思緒?」

  「你不是我,你不會瞭解我的痛苦。」

  「我是不瞭解你的痛苦,但我知道,現在的你,比過去十年來的那個你更像一個人。」

  一個有七情六慾的人,一個懂得愛恨嗔癡的人,而不是把自己與其他人的心隔絕的無心人。

  現在的秋風鈴,已經不是過去那個過度自我保護的女人,而是一個懂得哭,懂得笑,也懂得起自己爭取些什麼的女人了。

  這樣一個讓男人想攬進懷裡好生呵護的女人,卻是他李慶宇可遇不可求的。

  畢竟改變她的男人,還是十年前那個傷她最深的紀天勍,唉!這不是教他捶心肝嗎?

  「而且,你也把紀天勍整到沒看見你就發瘋的地步了,還有什麼好不甘心的?」

  「什麼?」秋風鈴楞楞望著李慶宇,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說--」李慶宇拿出手機在她眼前晃了晃,語帶戲諱。「剛才在你來之前,公司的總機小姐打電話告訴我,說不久前紀天勍跑去我那裡找人,聽說還像個瘋子一樣對攔住他的人大吼大叫,甚至動手打傷警衛,簡直跟精神病房跑出來的病患沒兩樣。你也不過才不見幾個鐘頭而已,那個男人就跑到我的地盤上撒野、咬人……嗤!他真的是紀天勍嗎?」

  李慶宇嗤笑了聲,接著一本正經的看著她。

  「你的本事真的很大,有辦法把紀天勍變成瘋子。所以,你還有什麼好不甘心的?」

  秋風鈴錯愕的望著他微笑的臉,久久無法言語。

  思緒沉澱了一晚,隔天秋風鈴還是打起精神到天景企業上班。

  望著手機螢幕顯示的數十通未接來電,都來自於同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號碼,她知道那是紀天勍打來的。

  昨晚跟李慶宇談了很久,也聊了很多事,她的心雖然已經比較沉靜了,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紀天勍,於是她幼稚的算準他來上班的時間,比他還晚到幾分鐘,甚至在接近中午休息時間時跑進女廁躲避他。

  秋風鈴覺得自己很幼稚,偏偏又不知所措,所以只好成了駝鳥。

  後來,她聽說紀天勍今天並沒有來上班,才鬆了一口氣。

  直到下班,他都沒有出現在公司裡。

  她應該感到開心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有一種被遺棄的錯覺。

  她以為他不會善罷罷休,一定還會再強迫她正視他的感情,要求她回來……

  可是,他沒有來到她面前。

  這種跟預想中相反的落差,讓她無所適從。

  秋風鈴望著外頭的車水馬龍,悵然若失的感覺一直在心頭撩撓。

  她不應該這樣患得患失,要覺得高興才對。

  因為那個男人或許已經放棄她,不會再來騷擾她了,她又可以恢復平靜的生活,所以她應該要快快樂樂才對啊!

  可是,為什麼她的胸口好痛,淚水還是抑制不住的滑落?

  為什麼……她還是很難過?

  第9章(1)

  「為什麼打架?」在沉默許久以後,坐在紀天勍正前方的老人終於沉聲開口。

  面對老人家的質問,紀天勍不發一語,原本就難看的臉色困而更顯陰鬱。

  那時,他買了晚餐回到辦公室,秋風鈴卻不見蹤影,他急得不斷打她的手機,卻一再進入語音信箱,於是他的理智瞬間全部消失。

  可能再次失去她的念頭不斷盤旋心頭,終於將他的冷靜完全摧毀,無處可找人的他,發了瘋似的跑到安慶企業宣洩,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哪裡。

  她在人事資料上提供的是舊住址,就連其他的聯絡資料也都是假的,若非他趁她熟睡時偷偷拿她的手機打給自己取得電話號碼,否則他根本沒有任何管道可以尋找她。

  她恨他恨得可真徹底,將所有可以找到她的管道都封閉,不讓他知道,她該死的到底要折磨他到什麼程度才開心?

  而更該死的是,遠在英國的外公為什麼會一聲不響的跑來台灣?甚至讓外公看到他最愚蠢的一面!

  「為什麼鬧事?」紀正禾又問,眼睛瞪得更大。

  紀天勍撇撇唇,神情僵硬,良久,終於打破沉默。「沒什麼。」

  「沒什麼們已紀正禾憤然的站起身,將枴杖用力往地板上一瞪,「你該死的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

  紀天勍咬了咬牙,臉色更加難看。「我沒有不把外公放進眼裡,我沒有。」

  「你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裡,才有膽給我打迷糊仗。」

  「我沒有!」

  「沒有?我聽你鬼扯!」紀正禾怒喝一聲,敲著地板的枴杖轉了方向,直戳向跪在地上的孫子,「我要你回到台灣以後第一件必須做的事是什麼?」

  肩頭被枴杖一次又一次的重戳,痛得讓紀天勍想閃躲,但他仍咬緊牙根,挺直了身軀。

  當年外公要他回到台灣後第一件必須做的事,他當然記得一清三楚,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說服自己向那些「前家人」示好!

  說是前家人,一點也不為過。

  他的父母生下他,卻從來不愛他,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哥哥,留給他的只有無盡的孤單,這要他如何再面對他們?

  「說話!」孫子越是沉默,紀正禾就越火大,戳往他肩頭的力道也越來越重。

  肩頭傳來陣陣痛楚,紀天勍咬牙怒道:「我為什麼要去看他們?對我來說他們簡直比陌生人還陌生,為什麼我要去看他們?」

  「你……」紀正禾因他冷酷的話語而震愕,「你這個混帳!」

  這些年,紀天勍蛻變得更為成熟,已經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於是紀正禾打算等孫子完成考驗以後,便要他接手紀氏集團。

  想到這些年來遠在台灣的女兒和女婿不時向他打聽這孩子過得好不好,於是紀正禾在孫子要回到台灣前便先知會他們,而他們一聽到兒子就要回台灣了,更在電話中喜極而泣,直說他們很想念這個孩子。

  做父母的從來沒有忘記這個與他們有緣無分的孩子,更不時打起洋電話,詢問孩子過得好不好,這樣的父母,他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所以,在紀天勍回台灣的前一天,紀正禾一再叮囑他記得回台灣後就去探望家人,好讓他們安心,怎知他不僅沒去探望他們,甚至不聞不問,無情得令人心寒。

  「對,我就是混帳!」心中極度不平衡的紀天勍終於爆發,憤怒的揮開不斷朝他戳來的枴杖,憤然的站起身,朝紀正禾怒喊:「父母不愛我是我的錯,心愛的女人離開我也是我的錯?什麼都是我的錯!誰教我就是混帳,我活該倒霉,才會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

  「明知道你對我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可是我為了得到你那微薄的親情,竟愚蠢的傷害我最愛的女人,只為了你那一點點關注,我傷害了她,讓她恨我入骨,本來以為這些年過去,她可以找比我更愛她的男人,沒想到卻是將她推向絕望的深淵!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就算要我一無所有,我也絕不會聽你的話放棄她!」

  紀天勍的這番話讓紀正禾更是氣紅了眼。

  「你跟秋風鈴重逢了?也對,這些年來不管我介紹多少名媛千金給你,你連看都不看一眼,我早該猜到你回到台灣後絕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但是,我不管你現在跟那女孩怎麼了,也不管你們最後是如何,我都無所謂,我只要你明白一件事,沒有生你、養你的父母,就沒有現在的你,如果不是你父母忍痛將你讓給我,你以為你會有如今這樣的身份地位嗎?」

  「反正不管怎樣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蠢、太笨,才會卑微得還要你施捨身份地位。」紀天勍譏諷地道。

  不管他付出多少努力與心血,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就是外公施捨的!

  「紀天勍!」紀正禾忍無可忍的大吼,氣得渾身發抖,手一揚,指著大門。「你該死的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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