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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白翎    


  「哪、哪可能那麼誇張?」

  「他怕你醒來找不到他的人。」

  她的臉熱烘烘的,卻無關發燒,她的燒早退了,「什麼嘛……我又不是小孩子,沒有必要這樣子吧……」

  歐陽昭卻失笑了聲,彷彿在笑她的愚鈍。「他那個人就是這樣,在意的事情就會全心全意。很多人以為只有我是工作狂,其實他們都錯了,在米蘭的時候,他偏執的程度不輸我。」

  她聽得一愣一愣,似懂非懂,卻也不敢多問,不願意自我感覺太良好。

  「那個人就是這樣,在意的事情就會全心全意。」

  她不願去揣測自己是否就是那全心全意的對象。沒了期待,就不會有失落感,沒有了失落感,她將不會繼續受到傷害。

  看著她那侷促不安的模樣,歐陽昭笑了。「你很喜歡他吧?」

  轟!她的臉瞬間像是被紅漆刷過。

  「為、為什麼你會……」她嚇得差點滾下床,整個脖子都紅了,「為什麼你會問這種問題?還是、還是他……是他告訴你的?!」

  「嗯,他說的。」歐陽昭很老實。

  她呆若木雞,不可置信。

  可惡呀,那個男人,不接受她的心意就算了,還如此混蛋地把她的心情昭告天下,這要她以後怎麼有臉在公司活下……

  「給他一點時間吧?」

  「欸?」

  「你知道他以前是做什麼的嗎?」

  「呃……」

  這男人說話一定得這麼跳躍嗎?曾經聽公司裡的人提過,跟這個人交談很容易會產生一種陷入迷霧裡的徬徨……或是那種遭到一擊必殺的挫敗感。

  她以前聽不懂,現在好像稍微有點體會了。

  她點了點頭,「知道。如果你指的是珠寶設計那一塊的話……他的確是有稍微提過。」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後來整個放棄了?」

  「不是因為歐洲的經濟環境不好?」

  「那種鬼話你也相信。」

  「……」不該相信嗎?她怎麼可能會去懷疑呀?

  「Ivan  Ho,I,V,A,N。」他還逐字讀出了字母。

  「什麼?」

  「那是他在意大利的名字,有空去Google一下吧。看了之後,你就會知道為什麼我說那是鬼話。」

  第9章(2)

  「我——」

  話未說完,何本心回來了。他見她已經清醒,先是露出了小小的訝異,而後是淺淺的微笑。

  「你醒啦?」

  「啊..嗯。」她低下頭,躲開了他的視線。

  四周頓時產生了一股微弱的曖昧氣息。

  歐陽昭識相,站起身,道:「現在沒我的事了吧?」

  「嗯,謝了。」

  「那我走啦,你們繼續。」

  「繼續什麼?」

  「我怎麼知道你們本來在幹麼。」

  然後歐陽昭就這麼走了,留下尷尬的兩人,面面相覷,兩相無言。

  「那個……」半晌,她好不容易擠出了聲音,「我可以回去了嗎?」

  「我不知道,我去護理站問一下。你等我。」

  「好。」

  她看著他走遠,見他走到護理站前,與護理師交談了一會兒,然後拿著一張單子往批價櫃檯的方向走去。

  他消失在她的視野裡。

  一剎那,一個念頭閃過,她立刻彎身拿起擱在地上的背包,從裡頭找出了手機,在搜尋列上輸入了「Ivan  Ho」這個名字。

  可她卻猶豫了,遲遲無法按下「搜尋」鍵。

  他會希望她這麼做嗎?像這樣子,擅自上網搜尋他的事,而且似乎是他有意隱瞞的那段往事。

  她曾經親自問過他,他卻隨口胡謅、馬虎了過去。

  這代表什麼?他不想讓她知道。

  想到這,她吁了口氣,將手機收回了背包裡。是呀,既然是他不願讓她知道的事,那麼她又何苦強行挖掘?

  沒多久,他回來了,把藥袋和健保卡交還給她。

  「多少錢?」她拿出皮夾。「不用了。」

  「這怎麼行?」

  「反正沒多少錢。」

  「那我請你吃飯。」

  他噗嗤笑了聲,道:「等你痊癒了再說吧。」

  ……這是被拒絕的意思嗎?

  「對了,你餓了沒?回去的路上順便帶你去吃點東西。」

  這話讓她聽了極度不滿,抗議道:「為什麼你可以帶我去吃東西,我就不能請你吃飯?」

  「那我煮給你吃總行了吧?」他記得她住的地方有廚房。

  聞言,她嚇得花容失色。「不行!」

  「為什麼?」

  「因為……」她面有難色,說不出口。

  因為那間小小的套房,曾經沾過他的氣息。他就坐在那張和室桌前,喝她親手煮的咖啡、稱讚她的咖啡好喝、還幫她組裝了書櫃……

  她很努力地想抹去那段記憶,漂白都來不及了,怎能讓他再添一筆?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心想這男人是真的太沒神經了嗎?她苦笑道:「也許你不是故意的……但,你這些舉動,只會讓我產生更多的誤會和期待。」

  他沉默了,沒有否認、沒有辯駿,就好像是認同了她的話一般。最後,他只是淡淡應了一句,「那我知道了,我送你回去就好。」

  語畢,他轉過身。

  「我去停車場把車開過來,你在門口等我。」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冷冽淡漠,凍得她雙眼視線驀地模糊,心窩裡苦澀得令她想哭。

  不行,不能掉淚,會讓他困擾的吧。

  她甩甩頭,硬是忍住了眼淚,然後她戴回口罩,卻不再是為了感冒,而是為了遮掩泛紅的鼻尖。

  抵達了公寓一樓門口,蘇鶴璇解開了安全帶,在伸手打開車門之前,她頓了下,決定孤注一擲,再賭一把。

  「你之前說過,」她摘下口罩,回頭凝視著何本心,「在米蘭,你退出了珠寶界,是因為歐洲整體的經濟環境不好,是嗎?」

  他沒說話,等著她的下文。

  「那不是真正的原因吧?」他先是微訝,然後仍是保持沉默。

  事實上,得知她不相信他的說詞,他不意外,他沒料到的是她會再提起這件事情。

  見他久久沒有反應,蘇鶴璇既不是笨蛋也不是白目,她自嘲地笑了笑,給了自己台階下,「好啦,不為難你了,你就當我沒問吧。謝謝你今天送我去醫院、還特地送我回來,掰掰。」

  語畢,她伸手開了車門,右腳幾乎都要跨出車外了——

  突然一個外力扣住她的手腕。

  她嚇了一跳,本能回頭盯著手腕上的那隻手掌,然後視線緩緩上移。她愣愣地瞪著他看,眼底浮現一絲困惑。

  兩個人就這麼短暫對望著彼此。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嗎?還是要她別露出那樣的表情?可她說過,她不要更多的誤會與期待。

  誤會與期待?媽的,那到底是什麼意思?「明白」與「不懂」的面積比例,就像是手中的線與天上的風箏,只有百分之一在他手中,他不懂的那百分之九十九全在天上飄了。

  「我——」好不容易,他啟口,卻叭的一聲,被後面的車輛給打斷,他倏地回過神來,道:「先把車門關上再說。」

  她如夢方醒,連忙拉上車門、繫上安全帶。

  他則踩下油門繼續向前行駛。

  「我們要去哪?」她問。

  一聽,他胸口裡的點點星火,莫名地又閃燃了。

  「你這女人……」他轉過頭,瞥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問我問題,總該給我時間回答吧?下車前問是想要我怎樣?」

  「你上次明明一句話就帶過……」她咕噥。

  「你要我跟上次講一樣的話嗎?」

  「不要。」

  「那就安靜的聽我說。」語畢,他將手掌伸向她,「吶,手機。」

  「蛤?」

  「我的手機沒帶,你的借我。」

  「哦.」她雖感到困惑,卻還是從背包裡拿出手機,遞上。

  趁紅燈,他拿著她的行動電話,雙手擱在方向盤上,在搜尋頁面上簡單操作了幾個步驟,然後丟還給她。

  「拿去,就是因為她。」

  蘇鶴璇接過手一看,是張女人的照片。那是個西方女性,她長得端莊典雅,卻同時有帶有吉普賽人般的野性美。

  「這是誰?」

  「我本來要娶的女人。」

  她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本來要娶的人?也就是……他的未婚妻?她倒抽了口氣,原來他曾經有過一個這麼漂亮的未婚妻。

  她拿什麼去怎麼跟人家比?她頓時五味雜陳,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到釋然,還是感到無奈。

  不過,他說的是「本來」……

  「那……」她回過神,問道:「那後來呢?」

  「她死了。」他偏首,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宣告一般說,「她死於車禍,就在我們結婚的前一天。」

  他的未婚妻死了,而且是在婚禮的前一天。

  蘇鶴璇震驚得說不出話。她一直以為,這種命運弄人的事情,只有在社會新聞或是連續劇裡才看得到,卻沒想到眼前就活生生地坐了一個當事人。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他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附近繞行,「那天晚上,我在工作室裡擬草圖,因為客戶隔天就想看稿,我不能陪她,所以她說她要和姊妹們去夜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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