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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白翎 「是」與「不是」,他竟定義不出來。她向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是很錯愕沒錯,但也沒聯想太多,只當作是一件「既定的事實」來處理。 既定的事實,就是他在某個午後借了一把傘給她,而她就是拿了他傘的人,她為了他而來公司應徵,最後陰錯陽差來到他的部門。 這,就是既定的事實,他沒想太多,也沒空去分析什麼。 「你的表情好像很困擾。」歐陽昭皺了眉。 「呃,有嗎?」 「這麼問好了,你對她有沒有特殊的感情在?」 「沒有。」他果斷否認了。 「那你就想辦法讓她知道吧。」 「知道什麼?」 「讓她知道你沒那種感覺。」 車子一開出停車場沒多久,何本心就看見蘇鶴璇從NeverLand走出來。 當下,幾乎是直覺反應,他打了方向燈,鬆開油門,將車子緩緩停靠路邊,然後在車子裡望著她。 但他不知道自己想幹麼。 她身邊有個女性友人陪伴,兩個人似乎是喝了幾杯酒,在店門口說說笑笑的模樣顯得有些醉態,不是很誇張的那種,可他看得出來她已經半醉了。 最後,女性友人招了輛計程車,上車離開?,她則站在原地目送,直到計程車漸漸走遠,她才轉過身,朝著公車站牌的方向走。 方纔嬉鬧的笑容已經不在了,她的神情瞬間變得落寞。 他全都看進了眼底。 那樣的表情,是因為他嗎? 半晌,何本心歎了口氣,像是認命了,乾脆熄了引擎下車,無聲無息地跟上她的腳步,走到她身旁。 「小姐,要搭便車嗎?」 蘇鶴璇嚇了一跳,以為是色狼,轉過頭來時眼神彷彿是遇見變態的那種驚悚。 「……你的表情很誇張。」 「總、總監?」 他閉了閉眼,歎息。 「別叫我總監。」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你喝酒了?」 「呃……」她像是被活逮的賊,眼神閃過一抹心虛,「那個、只是陪朋友小喝個幾杯,不會影響明天的工作的,我保證。」 「我都沒說話了,你緊張什麼?」 「哦……」 然後兩個人陷入了沉默,肩並肩一路走到了站牌下,一起在那張長椅上坐了下來。 「下午你說了那些話,」他打破了沉默,「我一直沒有時間好好思考。」 她搖搖頭,不在乎,「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忙。」 「老實說,我不知道自己應該要有什麼反應。」他聳聲肩,皺了眉,表情有些不自在。「我來這家公司五年了,當然,我也知道欣賞我的女性很多,可是當面對我說得這麼明白的人……你是第一個。」 聽了,她苦笑,「我想中午那頓飯可能被摻了什麼藥吧……」 而或許是酒精的助力,也或許是早就知道自己會被三振,她突然覺得要把心裡話說出口並沒有那麼難。她直視著他又道:「總監,其實你可以理直氣壯拒絕我沒關係,別露出那麼為難的表情。」 她看了,會不捨,也會難過,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讓自己的感情成為他的負擔。 「你只是搞錯了崇拜和喜歡的差異。」 「我不是。」 「你甚至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不是嗎?」 這樣的女人,他見多了,也遇慣了。她們愛他的皮相,愛他的才氣,對於他這個人的本質,她們並不瞭解,也不在乎。 「誰說我不知道?我知道你——」她本想反駁,但念頭一閃,突然覺得對方或許只是給她台階下而已,於是收了聲。 「怎麼?」 「……沒事,算了。」她別過頭去,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車流。 第8章(2) 他則睇著她好一會兒。 是因為酒精的關係嗎?她似乎比以前放鬆了不少。從前,兩個人說話,尤其是公事上,她總是容易緊張結巴,一副好像說錯話就會被他拖去灌水泥一樣。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太過嚴厲了,給了這個新人不少壓力、甚至被她討厭,如今答案揭曉,原來離討厭似乎還有點遙遠…… 唉,想遠了。 「要我送你回家嗎?」 「我搭公車就好。」 「那要不要幫你買罐茶或什麼醒酒?」 「不用了,我又沒醉。」 「你確定?」 她一笑,那微笑裡帶著一絲無奈。「總監,你對女孩子太好了,這樣教人怎麼能不誤會?」 「好?」他嗤笑,不以為然,「我可是常常把女部屬逼到哭。」 「如果是公事上的話,我倒是不意外啦。」 最後,他目送她上了公車,她在車上笑著對他揮揮手,然後公車的尾燈漸漸遠去。 「呼……」他垂下肩,輕吁了口氣。 不是鬆了一口氣的那種,而是有點懊惱的歎息。 雖然她一直掛著微笑,可他劃下的傷痕,就像是直接烙印在她臉上一樣,藏不住,也瞄不了。 她的笑容,變得虛浮而逞強,就像是在NeverLand門口與人嬉鬧那般。曲終人散之後,她也就像是過了十二點的仙度瑞拉卸下了偽裝。 他幾乎可以看見此時此刻她一個人在公車上的表情。 「是喜歡你吧。」 突然之間,他心裡沉甸甸的,莫名想起了歐陽昭所說的話。 事實上,他自己也隱約感覺到了,她對他的情感,或許早就已經遠遠勝過純粹的崇拜。 那麼,被他否認掉的,到底是什麼? 六月中,遊戲正式上市上架。 在下一個專案敲定之前,美術部門的工作暫時會進入一個空窗期,不會有太多的工作指派,算是難得的閒暇時光。 可卻有人把這難得的閒暇拿去生病了。 「你感冒嗎?」 一大清早,就看見她戴著口罩進公司。 「啊……嗯,沒事啦。」濃濃的鼻音,然後是劇烈地咳了一陣。 何本心看得眉頭都皺了。「沒事?你看起來好糟。」 「我知道。」 「怎麼不請假?反正現在也沒事做。」 「還好啦……我想說還能忍,就來上班了。」她咯咯笑了聲,拿下包包,塞進置物櫃裡,照慣例把電腦打開,拿著杯子走向茶水間。 這是她的習慣。 每天早上,她會在九點之前進公司,然後開機、倒一杯熱開水、回座位、吃早餐、上Yahoo看個新聞、收信,最後打開Max,開始工作。 中午休息時,她會先上網看個十分鐘的臉書,避開電梯使用人潮的尖峰時段,然後一個人去吃午餐…… 他就坐在她的左後方,她的一舉一動,他只需要抬個頭就一目瞭然。所以,她偶爾的一些小動作,他其實一清二楚。 例如,以前她會在伸懶腰的時候,偷偷轉過來瞄他一眼。 可是最近她再也不這麼做了。 這是好事嗎?或許是好事吧。那天晚上,他自認把話說白了之後,隔天她來上班,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的靠近,不再讓她緊張臉紅、支吾結巴。 中午休息時間,兩個人在公司附近碰巧遇上了,她也不再露出羞窘的表情,甚至能夠態度自若地對他說:「總監好,正要去吃飯啊?」 一開始他覺得很怪異,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而且當他詢問同仁的時候,沒人覺得她有任何異狀。 「有嗎?沒什麼感覺耶。」同事甲。 「她哦?我想想看……」同事乙抬頭看著天花板,想了半天,「是不是剪了頭髮?」 「根本沒有變吧,還是一樣沒悟性。」江俊博對她的評價仍然苛薄。 「小璇的狀況啊?」周柏彥撫撫下巴,思忖了半晌,「她最近還滿認真的,就算沒工作也會找東西來自學。算是不錯吧?」 這些是他旁敲側擊得來的資訊。 所以,她的改變,只是衝著他而來嗎?她就像是穿戴了一套防護罩,一種只會用來抵抗「何本心」這只生物的防護罩。 技術上碰到了困難,她會巴著同事問,就偏偏略過他.,尤其是周柏彥,被她纏得緊,不知情的人都快以為她在倒追對方了。 坦白說,這令他感到不是滋味。 他的技術可是比周柏彥好上一百倍,而且他明明就坐在那傢伙的隔壁,為何被無視得如此澈底?他很想抗議,同時又覺得為了這種事情而不爽的自己很無聊,便強迫自己作罷。 就連開會的時候,她也會刻意選了一個離他最遠的位置,好像巴不得遠到讓他看不見她似的。 這是另一種形式的迴避,一種只有他才能察覺到的迴避。 思至此,他忍不住抬頭望向她的座位,她已經打開Max在做拉模練習了。周柏彥說得沒錯,她最近確實是進步了很多,簡直可以用「神速」來形容。 他不自覺地投射了自己,想起自己剛從米蘭回來的時候。 那時他帶著一身傷痕,像匹孤傲的蒼狼,別人以為他是不願意被人看低,所以拼了命的努力。 不,不是的,他只是想要忘了心裡那股撕心裂肺般的劇疼,所以拚了命的想把自己的腦袋塞滿…… 嗯?等一下。 那女人睡著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