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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蘇曼茵    


  令狐雅鄘先是呆愕著,過了半晌,突然笑了,那莫測高深的笑教人不明白,只覺得迷惑。

  一個拒絕與丈夫行房的妻子,從娘家回來後,卻說想要一個孩子?

  「是岳父吩咐下來的吧?真乖,真是孝女。」他忽然伸手摸摸她的頭,像是讚許,又像譏諷。

  「不是這樣的,我是令狐家的媳婦,這只是我的本分。」

  喔,原來還有她的本分。

  他摸夠了她的頭,食指徐徐拂過她臉上的線條,最後來到頸際,大手平貼在她領口上。

  他手勢是溫柔的,溫柔到宛如愛撫。曾經多少個夜晚,他得壓抑著渴望與心煩意亂,和她同床而眠,這些她一定不曉得吧?

  結果——

  如此漫長的等待之後,她終於投入他懷抱,卻不是因為對他動了心,只是出自岳父之命?

  他扯動唇角,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瞬間傳遍他四肢百骸,刺得他渾身酸疼。

  好個史璇翎,當真如此絕情……竟然只要他的孩子?

  「你……你不願意?」璇翎總算鼓起勇氣,顫顫巍巍地抬頭瞅視。

  那語氣是懇求的,向來矜持冷淡的她,首次向他低頭示弱。

  「怎麼會?」令狐雅鄘勉強擠出一抹笑,接著敞開雙臂,欺身擁緊了嬌妻。

  史璇翎羞澀地合上眼眸。

  她以為他擁住她時,自己會抗拒,會不自覺地排斥,結果……什麼都沒有。

  在他懷裡,她仍感覺天旋地轉,一觸碰他的手,便軟綿綿地倒入他胸膛。

  一切沒有想像中困難,肌膚既冰涼又火熱,她倚在他肩頭上,吸氣汲入他頸間的氣味。

  去年年前,在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曾在這片厚實的胸膛上得到溫暖。

  時光彷彿倒流,又回到那個下雪的深夜裡,從陌生害怕到依偎,她難忍失落地伏在他身上次哭,以及他凝望她時,眼中憐惜的目光……她始終難以忘情。

  倘若可以,她何嘗不想做個溫柔解意的妻子,與丈夫恩愛繾綣。

  他熾熱地吻著她,舌尖侵入她口中,食指勾住她胸帶的繫帶一扯,近乎粗暴地揪住她領口,先將她身上的衣物拉開,再從肩頭卸下。

  她覺得冷,哆嗦著往他身上瑟縮,他的唇便繞過她耳垂一路往下,反覆啃吮她肩頭,將半裸的她完全包覆在自己的懷抱裡。

  他手掌熨貼著她的腰,穿越她仔細梳理過的烏亮長髮,沿著光裸的背脊徐徐往上。每一輕觸,她便驚惶顫慄,更往他懷裡貼近:沒多久,後頸上的細帶也鬆開了,眼看肚兜就要掉落,她不禁雙頰暈紅,急忙拉住胸前唯一的衣料,掩著起伏酥胸,羞怯地不敢鬆手。

  無論她是為了什麼理由投懷送抱,他已無法拒絕。令狐雅鄘貪婪地低頭凝望——他的妻,他已經渴望了太久。

  今夜,得到她的人,或許他才能從無盡的渴望中解脫吧……

  第5章(1)

  往書齋的石子甬道上,仍是濕濕滑滑的。

  清晨才派人掃過積雪,沒一會兒,又是白茫茫一片。

  璇翎雙手緊緊攏著雪衣,低頭踩過地上的石子,每走一步,便停一會兒,越走越慢,最後竟站在原地,雙頰驀地染上紅霞,連冰冷的雪花吻在臉上也不覺得冷。

  與丈夫合房已過了一段時日,夜裡睡得少,白天總覺得睏倦。

  不知要到何時,肚子才有消息?聽說太過縱慾,並非好事……

  臉頰似乎更熱了,昨夜親熱的畫面浮上腦海,雅鄘深濃的黑眸彷彿還望著她,灼熱的氣息拂在她唇畔——

  「看著我!」他用近乎嚴厲的口吻命令。「不准閉上眼睛,看著我!」

  她羞澀地嚶嚀不從,他使用雙手托起她的臉,固執又道:「我說看著我!」

  她無奈,只好依了他。不知他為何如此執著,非要她看盡自己的無恥媚態,非要她清楚知覺自己是如何在他身下婉轉承歡,他們試遍了春宮戲圖裡的男歡女愛,他還不滿足,她只好開口求饒……

  然而,這卻成了最銷魂蝕骨的一刻,他愛聽她口中呢喃他的名字,每當她呼喊他的名,他眼底便燃起能熊熊火焰,如癡如醉地捧起她的臉,像要吸走她魂魄般熱烈吻著她。

  「不准走!」即使慾望平息,他也不肯放過她,總是強迫她繼續待在他臂彎裡,擁著她的腰身入眠……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心裡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

  有時掌心貼上他赤裸的肌膚,側臉枕在他胸膛上,他的心跳傳人耳畔,她便黯然神傷,忍不住猜想,他對每個在他床上的女人都是如此嗎?

  那麼專注,霸道又深情,一副癡心模樣,無怪乎女人都要拜倒在他腳下了……

  「站在雪地裡發呆,不覺得冷?」一把傘忽然遮在她頭上,令狐雅鄘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

  「呃……」才想著他,他就來了。

  璇翎一時不知所措,不自覺地退開,好離他遠些。「我……我正想去書齋。」

  她低聲囁嚅道。

  「走吧!」他淡淡地瞅著她,以眼神示意,要她先往前走,自己仍舊撐著傘,走在她身後,為她遮風擋雪。

  她頭低低的,雪衣上的帽子掩去她的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怎麼?不情願在這裡遇見他?

  令狐雅鄘陰鬱地凝視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一個人站著發愣,她原本在想什麼?想誰?

  念頭一過,他又猛然驚醒。

  該死,她讓他變成什麼樣的男人了!

  他苦澀地自嘲。還以為得到了她的人,多少能夠消解胸中熊熊燃燒的渴望,結果卻非如此。

  他對她越來越貪婪,那渴望一天強過一天,肉體的慾望猶如鴆毒,只令他愈飲愈渴,簡直發了狂想得到她的一切,而她那不自覺的推拒,已教人越來越難忍。

  璇翎跨進書齋,並脫下雪衣掛在椅背上,回頭望,他也收起了油傘,正好合上門扉,颯颯風聲與漫天白雪,頓時都被阻隔在外,房裡就他們倆。

  令狐雅鄘筆直朝她走來,她心頭一慌。

  現在只要他逼近,她便心跳加劇,渾身虛軟,厘不清究竟是什麼東西作祟,就是極想逃跑。她想跑卻跑不了,是因為逃走未免太可笑了一一

  結果略一遲疑,她整個人便被揉入他懷裡,來不及反抗,雙唇便被佔據,徹徹底底的,全被他的氣息包圍。

  她頓時有點醉了,閉眸微醺,綿綿軟偎在他臂彎裡,柔順地承接那如狂風暴雨的欺凌,直到唇辦紅腫得彷彿要滴出血來,直到他滿意為止。

  「你想做什麼?」令狐雅鄘抬起頭,仔細瞧著她的臉。

  「嗯?」璇翎有些恍惚,黑眸宛如籠罩一層迷離濃霧,如夢似幻。似乎無法理解耳朵聽到的。「想……想……」她嚅動雙唇,竟失魂落魄地答不上來。

  「我問你來書齋做什麼?」因她的反應,他的心霎時被牽動了,英俊的臉上漾起一道好看的笑紋,星眸閃爍,內蘊溫柔。

  「嗯……」璇翎臉頰頓時紅撲撲的,不敢再瞧他一眼,低頭垂眸道:「天冷,待在房裡老是困,想來找書排遣……」

  「有什麼特別想看的?」他笑問。

  「沒什麼,反正隨意找找看看……

  「好,你去吧!」聞言,他才放開她。

  璇翎姍姍走向書櫃,忽然有股錯覺——

  他們這樣,真像一對恩愛夫妻。

  她腦海不禁編織起種種綺念,閒暇時,他們一塊兒膩在書齋裡,她看書,他寫字,偶爾談論書本的內容,偶爾互相爭辯。他總會假意讓她幾句,而後擁她入懷,施以甜蜜的懲罰……她抿唇一咬,又伸手偷偷撫摸自己的臉。

  別想了,啊,真熱呀……

  同一行字,他已經看了第三、四遍。

  令狐雅鄘心浮氣躁地蹙眉,有些無奈地歎口氣。有她在,似乎怎樣也無法專注,耳朵異常敏銳,那裙擺拂動的沙沙聲、翻閱書冊的簇簇聲,每個凌波微步、每個呼吸呢喃,總是牽動他所有知覺。

  眼角不聽使喚地瞅她一眼,只見她雙手捧著書冊,徐徐走到窗邊一張軟榻,輕巧地卸下繡鞋,跪坐在榻上。他發現她後腦連接頸項之處的頭髮有些凌亂,是方才吻她的時候被自己撥亂的……霎時,他呼息不穩,趕緊收回視線,目光又落到同一行字上。

  雪停了,書齋裡靜悄俏的。

  璇翎翻過一頁紙張,便打了一個呵欠。越來越困了,她支起手肘,眼皮幾乎垂下。身後忽然傳來騷動,她轉頭看,令狐雅鄘也坐到軟榻上來,張手將她攬入懷抱中。「過來,往我身上歇一會兒。」

  這是他的命令,根本容不得反抗,璇翎只好依言調整位置,後腦枕到他大腿上。

  今兒個,他身上沒有其他氣味……她不覺鬆了口氣,暗自慶幸,至少不必忍受那些教她反胃的味道。

  令狐雅鄘一手攬著她的臂膀,一手托著她的臉,拇指緩緩擦過香腮,摸上粉艷柔軟的唇。

  「我今天見過岳父。」他忽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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