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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凌淑芬 「各位……」報風販子想搶回主持權。 「己經死了四個人!侯爵和他的兒子是仁慈的人,不願意趕走那些吉普賽人,可是我們的生命正受到黑麼法的威脅。如果侯爵不趕走他們,我們自己趕走他們!」朱洛太太大喊。 「趕走吉普賽人!」 「趕走吉普賽人!」 聲浪越來越大,突然間,每個人都在高喊--「趕走吉普賽人!趕走吉普賽人!趕走吉普賽人!」 「趕走吉普賽人!」朱洛太太帶頭衝向鎮外。 一群怒氣沖沖的鎮民扛著自己的鋤頭或鏟子,跟在她的後方,奮勇衝出華洛鎮。 「不好了,不好了。」侯爵府的僕人慌慌張張衝進亞歷的書房,管家緊跟在他的後面。 正在和彼特開會的亞歷抬起頭,濃眉一皺。 「冷靜點,什麼事?」 他蹙眉的樣子和侯爵幾乎一模一樣,僕人一個激靈,立刻冷靜下來。 管家開口:「少爺,剛才來送貨的小廝說,有一群人在城中央的廣場聚集,開始討論吉普賽人對鎮民施巫術,講到後來群情激憤,現在他們己經往森林而去,準備趕走那些吉普賽人!」 「什麼?」亞歷霍然起立。 「這可不行,我們得去看看。」彼特連忙站起來,把桌面上的草藥袋子等證物收回他的包包裡。 「叫府裡的侍衛準備好,帶上武器,立刻在門口集合!」亞歷俊顏鐵青,旋風般刮出書房。 管家遣僕人去傳達,自己緊緊跟在亞歷身後。 「少爺……」 「我父親呢?」 「他去十里外的農田巡視了。少爺……」 「有事等我回來再說。」亞歷大步刮到玄關,從僕人手中接過自己的弓箭和武器,一抹玲瓏的身影正好從門外閃進來。 管家立刻煞停。啊,他要說的就是這個,來不及了。 桑瑪走到亞歷面前,冷冷地盯著他。 「桑瑪,我現在沒有工夫理你,等我回來再說。」亞歷正要繞過她,桑瑪伸出一隻手攔住。 「你要去救那個女人?」 亞歷的動作頓住。 桑瑪昂了昂下巴,他的心頭開始生起不好的預感。 「桑瑪,你做了什麼?」他一字一字的問。 「我沒有做什麼!我只是把真相告訴每個人,你的女巫差點害死我的哥哥!」她昂起下巴看著他。 他猛然扣住她的脖子,將她抵在門上。 「少爺!」管家飛快來救駕。 桑瑪嬌顏漲紅,握住脖子上的大拿拚命拍打掙扎。被抬到半空中的腳踢打著,卻什麼都踢不到。 亞歷咬牙切齒:「你最好保證蕗琪沒有出事,否則……」 他恨恨地鬆開手,讓她跌坐在地上。 「否則如何?」淚水迸出,她扶著腫痛的咽喉喘息:「你敢為了一個賤民,殺死愛爾公爵的女兒?」 亞歷臉色鐵音,大步走出去。 「亞歷!亞歷!你回來!」桑瑪哭著追了上去。 亞歷騎在最前頭,二十五騎武裝侍衛緊跟在後,直接截向森林的中段。 那群村民比他們早出發半小時,卻是用走的,他們從侯爵府旁邊的山路抄過來,或許可以搶在山路的中段攔截他 桑瑪淚流滿面,不知道自己跟上來能做什麼事,可是她就是不甘心放手。 另一騎突然出現在她身旁。 「桑瑪,發生了什麼事?」 「斯默……」 「我勉強還能騎一小段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亞歷領著一堆武裝侍衛衝出來?」斯默無法理解。 桑瑪哭得說不出話來,斯默怕她分心摔馬,不敢再問,只能咬牙苦撐。 來到半山腰,一群鎮民正要走上來。刷刷幾騎光鮮閃亮的駿馬從林子裡突然竄出,每個人都拿著亮晃晃的刀劍,一群扛著鋤頭木棍的平民登時嚇得腿軟。 「全部的人都在這裡了嗎?」亞歷厲聲問。 「亞、亞歷公子……」一個樵夫顫聲道。 「我問你,全部的人都在這裡了嗎?」他厲喝。 「朱洛太太和幾個男人走在更前頭……」一個中年村婦囁嚅地接口。 「你,帶幾個人將這群人送回鎮上去,等我回來;你你你你,跟我來!」亞歷迅速分配好,回身繼續往森林深處騎。 侍衛齊聲應喝,各司其職。一群臨時組成的烏合之眾面對侯爵訓練出來的正規軍,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每個人都立刻蹲下來不敢動。 亞歷帶了四個人,轉眼間又跑出一里。 桑瑪緊緊跟在後面,斯默的坐騎己經不見,想來是腿傷支撐不了。 亞歷不斷在心裡祈禱。天神啊,祈求禰,一定要讓蕗琪沒事,一定要讓她平安。 驀地,林葉間透出一抹暗紅色的身影,他的心一鬆,幾乎要跳下來叩謝上天。 五個大男人迅速逼近。 三個男人和朱洛太太包圍住蕗琪,她的背抵著一株樹幹,動彈不得。 「……立刻離開,不然全鎮的人都跟你們過不去!」朱洛太太噴著口沫星子嘶吼。 「做不到。」蕗琪神色蒼白卻鎮定。 「我們肯讓你自己走是對你仁慈,你害死這麼多人還敢嘴硬?」一個鐵匠上前一步。 「你憑什麼說我害死人?保安局查到證據了嗎?如果有的話,也是保安官出面抓我,你們憑什麼自己跑上山動用私刑?」 鐵匠氣紅了臉,重重嘗她一個耳光。 蕗琪眼前金星亂冒,幾乎昏過去。 咻! 一支箭從林間穿出,削破鐵匠的肩膀,直直釘進不遠處的樹幹。 鐵匠痛呼一聲,搗住傷口飛快後退一步。 蕗琪甩甩頭,努力把亂冒的星星甩掉。 老天,不愧是當鐵匠的,手勁好大! 「裡森,你們將這些人帶回去!」亞歷慢慢走了出來,神色森寒。 「是。」一名侍衛上前應道。 那幾個村民退後幾步,幾名侍衛再進一步--一場轟轟烈烈的驅逐吉普賽人之旅,出師未捷便被腰斬。 亞歷示意手下押著最後的這一批人下山。 天空突然飄下淅淅瀝瀝的雨,在綠葉上凝成一顆顆巨大的水珠,瞬間將林子裡的人全都打濕。 「亞歷!」 桑瑪淒厲叫住他急急往蕗琪而去的腳步。 林子裡的三個人互相凝視,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水痕,有雨水,也有淚水。 「她只是個低賤的吉普賽人,你愛上她什麼?」桑瑪嘶喊:「因為她的美貌嗎?我比她更美麗。還是她的魔法?她真的像其他人所說的,對你下咒嗎?她配不上你,你為什麼看不明白?」 對她的絕望淒然,亞歷的心一軟。 「桑瑪……」 「是你自己說的,她不過是個賣弄草藥知識的吉普賽人,靠愛情符騙騙那些無知婦女。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會被一個騙子迷惑?」 「你這樣跟人說我?」蕗琪雙手一盤,皺眉地看著他。 「蕗琪……」亞歷上前一步想向她解釋。 「對!亞歷認為你是個賤貨,他在我哥哥面前親口這麼說。聽見了嗎?你在他心中什麼也不是。」桑瑪加大音量。 亞歷青筋暴露,連忙轉向她。 「蕗琪,你聽我說……」 「我知道。」蕗琪歎了口氣。 「當時的情況是……」 「亞歷!我瞭解。」她舉起一隻手耐心地重複。 亞歷的嘴巴喀的一聲合上。 想也知道,當時一定是他陷入某種必須替她解除壓力的氛圍,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人覺得她們不是什麼重要角色。 「不表示我喜歡你的說法,但我能理解。我們有得是時間談,你還是把你的問題先解決一下吧。」她對桑瑪的方向示意。 一趟單純的採藥之旅卻演變成被暴民所逼,還要看桑瑪的悲苦愛情劇,真是麻煩。 第9章(2) 亞歷輕撫她柔嫩的臉頰,心頭漲得滿滿的。 他的蕗琪。 他怎麼會以為她會誤解他呢? 他想緊緊地抱住她,用力吻到她暈過去為止。 最後他只是轉過身,望向桑瑪。 「桑瑪,如果這些年來給你錯誤的印象,是我的不對。」雖然他想不出來自己哪裡給她錯誤的印象。 「你先回去,我送蕗琪回家,確定沒有其他人埋伏在附近,我就回去跟你好好談談。」 桑瑪哭著搖頭。 所有的教養、姿態都化為烏有,此時此刻她只是一個心碎的女孩。 蕗琪歎了口氣,輕觸他的臂膀。 「你先送她回家吧!我不會有事的,改天我們再……」 她的身體突然一震。 亞歷連忙扶著她。 有一刻,她的表情極端古怪,彷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她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亞歷跟著她一起往下望。 她的胸口,一點淡淡的紅印開始滲出來。 然後,紅印漸漸擴大,猶如一朵怒放的玫瑰。 蕗琪-- 遠方傳來一個聲嘶力竭的怒吼,好一會兒亞歷才發現那是自己的聲音。 他像是用極慢極慢的動作抬起手接住她,每個關節沉重得像灌了鉛。 「啊--」桑瑪的尖叫終於穿透他悶澀的世界。 亞歷跪倒在地上,她大張著眼。臉色慘白,胸口的血印迅速濕透她和他的衣襟,他的手摸到從她背心透過來的一支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