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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默嬋(沐辰)    


  氣氛沉默了下來,一股鬱悶的氛圍悄悄然地攏近了他們。

  「既然沒有不想結婚,那為什麼不來呢?」威爾打破沉默,然後遲疑了下才唉道:「妙子。」妙子。這個名字刺痛了她的心,讓她的眼眶泛紅,這更讓她明白,假裝不在乎比說出真相更難。

  「我很想去,可是事情太多.被絆住了……我是想,時間一久,你就會忘了.畢竟我們之間認識的時間太短了。」「你想太多了!雖然時間很短。可是我是認真的。」「你有那麼認真嗎?你到電視櫃下面拿出那本剪貼簿。」威爾疑惑地看她一眼,然後依言打開櫃子,拿出剪貼簿。

  「翻開。」威爾有種不祥的預感,一翻開,啊啊,果然,上頭每一頁都是他的新聞,不只是巡迴賽的戰績,更多的是他的誹聞。

  威爾翻了幾頁,歎了口氣,合上本子。

  「這之後再談,我現在問的是三年前的事。」「既然你對我沒有那麼認真.我相信我三年前的失約也算不上什麼,對吧?」藍妙凡假笑,卻忍不住在心裡暗罵自己的行為活像個心眼狹小的妒婦。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不要我,所以才變成這樣的。」威爾為自己辯解,「我不是怪你.只是我那時太難過,所以需要找點事情分心……」這些藍妙凡都知道,她只是想找理由分散威爾對於自己失約的注意力,望著威爾解釋的模樣,她無法自抑的紅了眼眶,撫撫額,心裡的感覺太複雜,實在很難用言語表達。

  如果順利,她會在威爾拿到鑰匙前來時第一時間跟他解釋為什麼不能赴約,如果順利,她也可以第一時間去找威爾解釋清楚,只要跟著網球大賽的賽程跑,總能找到他。

  可是,後來造成她不能赴約的「原因」絆住了她的腳步,而威爾,也一直沒有發現鑰匙,然後……即使「原因」不在了,她也沒理由去找威爾了。

  「我在我們的新房子前面,等了一個月吧。」威爾其實不記得他等了多久,「我一直以為你來美國有困難,想著過幾天你就會出現,直到安提來找我……啊,他現在是我的教練……」威爾突然沉默了。

  藍妙凡望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沒什麼。那些都是陳年往事了,我還提什麼?」威爾自嘲著說。「重要的是現在我人在這裡,我拿著鑰匙來了。」藍妙凡的表情在一瞬間冰封.她的眼鏡……該死的眼鏡,起了奇怪的霧氣,他看不清她的眼神,也無法從她緊抿的唇瓣上判讀。

  威爾在等。

  靜靜的等。

  沉默了好一會兒,藍妙凡推推眼鏡,「失約的理由很重要嗎?」「這件事掛在我心裡三年了,若是不重要,我就不會在看到信的時候來了。」威爾誠實的說,「現在我知道,你當初並不是不想嫁給我,我也想知道我們是不是能夠……」再續前緣。威爾逸去話尾,沒有將話說全。

  面對好友與母親,他都可以掩飾自己真正的想法,但唯獨在藍妙凡面前,他不想也不願掩飾,即使他們的足巨離這麼的靠近,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但是三年時間的隔閡,還是讓他們像是咫尺天涯,兩頭相望,各懷心思。

  藍妙凡抿著唇,說不清心頭那緊繃後的釋然,以及緩緩凌遲著自己的心痛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我失約了,可是那都過去了,現在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藍妙凡哽著聲道歉,她深吸口氣,「我、我有點累了,客、客房在……」「我知道在哪裡。」威爾微微一笑,見藍妙凡一頭霧水的望著他,他好心的解釋,「我醒來的時候有把你搖醒,問過你。」「喔。」藍妙凡完全沒有印象,她按摩著太陽穴,我先休息了,你自便。」「晚安。」威爾只好歎息著向她道晚安。

  藍妙凡則回以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抱著漸漸沉重發疼的頭上樓去。

  三年前,威爾是個來到日本後因為語言不通而顯得無助的大男孩。

  那是藍妙凡第一眼在車站見到他時的印象,一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人,望著地圖,一個字不放棄的念著,想找出目的地。

  然後,她注意到的是他背著的球袋。她原以為他是打羽球的,後來才知道是網球。

  本來她也應該跟那些日本人一樣,保持觀望的態度,然後漠然的走開,雖有些好心人上前與他攀談.卻因為他不習慣日本人的口音,聽不懂他們說的英文而溝通失敗。

  她原本無意為日本人做國民外交,但是,他們兩個人的視線忽然對上了。

  而她,就這麼淪陷。

  兩個星期後,威爾在離開日本前向她求婚,將戒指以及他家的地址、電話交給她,跟她約好再次相見的日期。

  她因為還處於極度的喜悅與震驚中,忘了告訴威爾說她千百個願意,也忘了跟他說她不是日本人,回到台灣後,她與他聯絡,他又開心地告訴她,他已購置新居,說他們約定的那天他會在那裡等她,沒想到,後來她就被那件意外絆住了。

  近兩年,她發現威爾在網壇真的打出成績後,便常常勸自己,兩人會在日本相戀只是他一時精蟲上腦,她一時意亂情迷導致的結果,他們陰錯陽差沒有結成婚是對的。

  因為結了婚後,威爾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才踏入的職業網球生涯必定會受到影晌,她也必須得捨棄在台灣的一切跟他在美國從頭開始,然後,他們會發現彼此的缺點、文化差異,接著,威爾就會開始自怨自艾一就像她父親一樣。

  他會開始除了工作之外,只守在電視前面.守著他的酒瓶,他們不會再交談,接下來,她就會傻得想用孩子來保住婚姻……多麼可怕的景象,多麼可怕的現實。

  藍妙凡強迫自己這麼想著,恐嚇心裡那個不停教自己去找威爾的聲音。

  她想,再過兩年,那個念頭就會消失無蹤,再過個兩年,她就真正的認命了。可是,老天就是不讓她好過,硬是在這個不上不下的時候將威爾帶到她面前……她該怎麼辦?

  「嘿、嘿!妙子!妙子!醒醒!」威爾的聲音穿透藍妙凡的耳腰,喚醒她昏沉的意識。

  她睜開眼,眼前一片模糊,只依稀看見眼前男人的輪廓。

  「妙子!妙子!」威爾的聲音愈來愈清楚.但是有道奇怪的聲音夾雜著。

  好一會兒,藍妙凡才理解到,那個奇怪的聲音是一個女人的尖叫。

  奇怪,誰在尖叫?

  「妙子.醒醒。」威爾命令道。

  然後,藍妙凡清醒了,那道尖叫也不見了,寂靜的空間裡只有威爾和她的呼吸聲。

  他們兩人就這麼對望著,誰也沒有出聲,藍妙凡一臉莫名地環視所處的地方,發現這裡是她的房間。「妙子?」威爾略帶疑問的喚著她。

  「啊?」藍妙凡覺得腦袋重得跟什麼一樣,又像有人拿刀刺她的頭一樣痛。

  「我是誰?」威爾再問,將她放躺在床上。

  藍妙凡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威爾是抱著她的。

  「威、威爾……」她覺得自己的聲音聽來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怎麼回事?」「你剛剛在尖叫。」威爾替她蓋上棉被後坐在床邊,拿了條擰乾的毛巾擦拭著她滿是汗水的臉與脖子。

  原來那道奇怪的尖叫是她發出來的。

  「我、我不懂……」藍妙凡想起身,卻感覺到全身的氣力像被抽光一樣,使不上力,而且身子好熱。

  「你感冒了,差點轉成肺炎。」威爾將毛巾浸入置於床旁矮櫃的臉盆裡,之後擰乾,先細心的折好,再輕輕地貼在她發熱的額頭上。

  感冒?藍妙凡對此事完全沒有印象。

  她看不清楚前方的事物,於是道:「眼、眼鏡。」威爾替她把眼鏡戴上,眼前視界清明之後,她也看見威爾略微憔悴的面容,心不由得一抽。

  「幾天了?」「嗯?」「我病了幾天?」「五天。」威爾微揚起嘴角,「醫生說,你應該是淋了雨,加上氣溫太低,著了涼,他還交代,萬一你有什麼變化,要馬上送醫。」「喔。」「我想,你應該不記得了吧?」藍妙凡無言地看著他,等著他說明。

  「你捉著我大叫,說你不要去醫院,我只好請暘請醫生出診,醫生說你病得很重,得去醫院,但是你還是一直叫著不要去醫院,我們只好跟醫院租器材搬回來。」威爾看見她的目光正在梭巡醫療器材、笑道:

  「這兩天你狀況穩定了,所以器材搬回醫院了。」「喔。」藍妙凡鬆了口氣,但不是為器材的問題,而是她以為的身歷其境,且乃實只是場惡夢。

  「既然你醒了,就把藥吃了吧。」威爾扶她坐起身,在她腰後塞了個抱枕,然後將水杯與藥分別放在她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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