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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寄秋 當朝宰相張濟深舉手一揮。「叫我張伯伯吧,當年你也是這麼喊我的,我身為你爹的上峰,他倒是常帶你到我的府邸玩,那時的你可伶俐得很,四書五經倒背如流。」 自古宰相出翰林,進翰林院是大多新科進士的願望,磨練個幾年外放,再回來入六部,名列高位。 張濟深十年前乃是戶部尚書,柳毅的父親是他的下屬,兩人因為都好酒,結為莫逆,下朝後聚在一塊喝酒,喝出了幾乎過命的交情,柳毅父親的後事也是他出面辦的,他還為柳毅向朝廷討了一筆為數不少的撫恤金。 一眨眼間,那個要糖吃的小傢伙都長成如今的秀逸青年,還不負所望的當上榜眼郎,老柳和他的夫人,九泉之下也該含笑了。 柳毅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御筆親批的榜眼,還有比這更光耀門楣的嗎?如果他不念念不忘那件事就好了。 「張伯伯。」柳毅從善如流的輕喚。 「我不是阻止你為父親找回公道,而是裡面的水太深了,深到會動搖國之基本,一有不慎便會引發動亂,張伯伯勸你一句,不要把大好前程搞丟了。」他是最年輕的榜眼郎,前途無量,日後必會受皇上重用。 「是不是魏王?」 張濟深大驚。「你怎麼知道?」 柳毅意味深長的笑了。「你告訴我的。」 「你套我的話?」他愕然。 「我原本是懷疑,畢竟此事攸關重大,只能從源頭查出。」柳毅本只是想試探,沒想到隨口一提,竟成了意外之喜。 父親過世前查的最後一件戶部弊案,是關於軍餉問題,父親在書房裡教他練字時,不經意提起,那時還是七皇子的魏王用兵太凶了,一年折損好幾千人,甚至上萬,撫恤金來不及補上,軍餉又用得太快,恐怕戶部支付不起。 父親發現七皇子的兵馬比編列中的人數超出甚多,而後又察到一筆不合理的糧食補給,每年將耗損戶部十萬白銀,戶部的銀子是朝廷的,不歸私人所有,因此他把這件事兒往後壓,想報上去由皇上派人詢問清楚。 沒想到奏折還沒呈到皇上面前,父親就被橫衝直撞的馬車給撞了,重傷送回後不治而亡,軍餉虧空一事,自然而然沒了下文。 有時柳毅常想,若是當時徐輕盈在的話就好了,他爹肯定不會喪命,以她過人的醫術,一定能救得了爹,但是又往深處一想,救活了又如何,最後難免一死,因為父親擋了別人的財路,那些人不可能會放過他。 「原來你是藉由我的嘴來得知事實的真相,張伯伯真是小看你了。」張濟深苦笑感慨,英雄出少年,他也老了,趕不上年輕人的靈活腦子,一個心眼拐七、八個彎。 「冒犯了,張伯伯。」柳毅拱手一揖。 他笑著擺擺手。「罷了,以我和你父親的交情,你就是我的子侄輩,我多照顧你一些也是應該的,沒那麼多虛禮。」 只是看到他往危機重重的不歸路走去,他於心不忍,手握重權的魏王如今有三十萬兵馬在手,想扳倒他並不容易,稍微疏忽,指不定連自己都要賠進去,他根本是在玩命。 不過他又不得不說自個兒真的老了,不如小伙子的不畏死,當了幾年宰相變得凡事畏手畏腳,年少輕狂時的好多抱負都未能施展,只能眼睜睜看著年華虛度。 「是小侄讓你為難了,沒顧及你的感受拖你下水,小侄心中有愧。」柳毅深知他一個人勢薄,無可奈何只好找上當朝宰相,也就是對當年軍餉案知之甚詳的張濟深,他那裡有自己需要的證據。 「罷了,你都是為了你父親,我怎麼能怪你,要不是你爹走得早,我們還能做兒女親家呢!」他想到年方十七的女兒,去年底嫁給國子監祭酒的長子。 柳毅輕笑道:「是小侄福分薄,蒙張伯伯的錯愛,小侄在此謝過。」 「訂親了沒?」張大人關心起他的終身大事。 「尚未。」他中規中矩的回答。 在官場混了三十幾年,張濟深還聽不出他頗有深意的話中話嗎?「但心中已有心儀的姑娘,是吧?」 「張伯伯睿智。」柳毅態度不變,卻不自覺放柔了目光。 想到那人亦嗔亦喜的笑容,他的心裡柔情萬縷,巴不得身上長了雙翼,飛到徐府見她。 「若有需要張伯伯幫忙,盡可提出,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替人提個親也不算丟臉,你的長輩不在了,我就托大一回,充當你的父執輩。」這孩子也該有人為他作主出頭了。 他一聽,眼露喜色。「多謝張伯伯的關愛。」 「呵……和你相認後見過這些回,頭一次看你露出喜不自勝的孩子氣模樣,張伯伯很欣慰啊。」張濟深很高興柳毅沒將他當成外人。 「張伯伯……」柳毅神色靦腆。 張濟深搖手一揮,不讓他說多餘的感謝話,話鋒又是一轉,「你真的不去翰林院嗎?以你的資質,日後必能封侯拜相。」 「是的,小侄不去翰林院。」他對編史沒興趣,若非亡父的緣故,他更想去的是刑部,以刑止法。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我會替你好好安排,先從戶部主事做起吧,以實力累積經歷。」他深信,不出幾年,老友之子必有一番不凡成就。 呵!他不會看走眼的,柳毅的才華隱在骨子裡,鋒芒未現。 其實這一次的狀元本該由柳毅奪得,皇上因為愛才,怕狀元郎被魏王延攬,故意將年齡頗大的第二名提為狀元,而俊俏非凡的柳毅卻變成第二名,其實他才是名符其實的狀元郎,而長得滿醜的探花名次則維持不變。 不過柳毅倒是不在意名次的前後,能出仕為官已得償所願,以小官做起,將來如何各憑實力。 「我派了個九品檢校在你身邊待命,他叫古碩生,以後你若有事要辦,便尋了他去,與我之間的傳遞也可以透過他。」擔心他出事的張濟深循私,做了調整。 柳毅目光一閃。「他是張伯伯的人?」 聞言,他撫鬚輕笑。「什麼你的人、我的人,都是為朝廷做事的人,要一視同仁,不可輕待。」 「是,小侄受教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還有,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去刑部找於敬堯,他是你父親的學生,多少能對你有些幫助。」張濟深自知能做的有限,但仍盡力為他安排。 「好,小侄記下了。」多個人多份力量,至少柳毅知道自己不是單打獨鬥,還有人在背後支持著他。 發榜後,依照往例,狀元、榜眼、探花三人要騎馬遊街,一來讓百姓認認臉,二來也喜氣喜氣,受萬民祝賀。 一身大紅蟒袍的柳毅也不落俗套的出了一回風頭,嶄新的紅袍紅得刺眼,活似要來迎親的新郎官,身下的駿馬高大異常,襯托出他的俊俏,狠狠把老狀元和丑探花給比了下去,不少年輕女子瞧見了他,暗自芳心一動,有意無意的打聽著,盼能得此佳婿一訴情緣。 在圍觀的百姓中,有輛掛著八角宮燈的鎏金紋華蓋大馬車停在路邊,當柳毅等人經過時,車內丟出一朵薄金打造的綠萼梅,每片梅瓣都打得很薄,恍若真的,輕觸便顫動不已。 梅通「媒」,有求親之意。 「又見面了,榜眼郎。」 換下軟甲的女兵穿上比甲,清一色的素黃衣裙,一列十人共兩列的擋在柳毅面前,整齊劃一的一福身,擋住他的去路。 馬車的軟綢簾子一掀,一雙瑩瑩纖手扶著車身,一名笑靨如花的嬌艷女子下了車,媚眼如波,勾得人心不穩。 「下官參見儀安郡主。」騎在大黑馬背上的柳毅並未下馬,他正奉旨遊街,皇命在身的他可不向人行禮。 李金枝捂著唇輕笑,七尾鳳釵在發間輕顫。「上回見面時,你自稱學生,如今都成了下官了,改變可真大呀,不知下一回再見到你,你又要稱呼我什麼?」 她這是在暗示他,兩人的關係也可以變上一變,她看上他了,不介意和他共效于飛,就等他識趣接受。 居高臨下的柳毅朝下一看。「您尊貴的身份不會有所變動,在下官的眼中,您便是擁有皇家血統的儀安郡主。」他故意使用敬稱,其中含有諷意。 面子被掃,她微有惱意的拉住他的馬韁,想拉他下馬。「榜眼郎風采出眾,秀逸翩然,我心悅之,不如移步到東風樓,由本郡主作東,宴請你吃喝一番,再好好談談心。」 東風樓是魏王名下的產業之一,專做京城權貴世家、高官大戶的生意,入帳頗豐,隱隱有凌駕京城第一大酒樓之勢,一入此樓,大多與魏王沾上邊,為他所用或附屬。 而今還成了儀安郡主私會男人的好去處,在那裡她有個私人包廂,裡頭的擺飾有如一個小家,有宴客的花廳、招呼筆墨的書房,還有羅漢榻以及花梨木大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