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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蒔蘿    


  「小姐,他這毒……有法解嗎?」沉香擰著眉頭看著他發黑且開始發爛的傷口,擔憂地問著。

  「當然,這毒別的大夫看來是無解,可你別忘了我可是得到我爹的真傳,這毒我怎麼可能解不了,只是這裡條件差了點,過程會有些麻煩而已,放心。」談話間她已經飛快地處理好一些傷口,「沉香,你要是不想一輩子都在紀府當小廝,而是當我爹的學徒,一會兒你仔細看著我處理的手法,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聽到了嗎?」

  「好的,小姐,我會用心認真學的。」沉香表情凝重地點頭。

  「麻沸散的藥效應該已經生效了,我們開始吧。」紀紫心撐開男子的眼皮觀察了下,拿過止血布巾壓在腰間的傷口上,毫不遲疑地將插在男子體內的匕首拔出……

  寂靜的夜退去,晨曦從雕花窗欞透進瀰漫著濃濃藥味的屋內,金光如幕般籠罩著趙天祺。

  已昏迷兩天的趙天祺,因這溫暖刺眼的光芒而悠悠轉醒,雙眸疲憊乾澀地看著這沉寂的室內,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這裡是地府?

  只是身上一抽一抽的疼痛感,實實在在地告訴他,這裡不是陰曹地府而是人間,他還沒有死。

  他緩慢地移動沉重的手臂,摸著自己腰間抽痛的傷口,上頭的匕首已經被拔出,傷口也已清理,是誰救了他?

  就在他納悶之際,耳邊傳來一記門扉被推開的聲音,有人刻意放輕腳步聲往他的方向走來,緊接著一道驚喜的聲音自他上方傳來。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沉香趕緊將手中的銅盆放到一旁的桌上,睜大眼仔細看著已經清醒的趙天祺。

  開心的嗓音竄進耳裡,連同一張興奮的臉龐突然出現在他酸澀疲憊的眼前,是名年約十五歲的少年,是他救了他?

  趙天祺眨著沉重的眼皮看著眼前這名少年,吃力地想講話,嘴巴開合半晌,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疑惑地問著,「你……這位小哥,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是我們家小姐救你的。」

  「你家小姐……」

  「你別急,我先去找我家小姐,告訴她你醒了。」沉香趕緊將擰好的濕毛巾放到他額頭上,交代一聲後便匆匆離去。

  廂房內再度陷入一片沉寂,趙天祺定定望著屋頂下的樑柱,落水前的畫面浮現眼前,蒼白的臉龐浮上一絲悲痛。

  那匕首讓他全身功力盡失,無力反擊,最後只能墜入江中,任由湍急的水將他衝往下游。

  而將那把匕首刺入他腰間的人竟然是他……

  趙天祺沉痛的閉上眼,那是他怎麼也意料不到的人……

  不一會兒,半掩的門扉再度被推開,幾道匆匆奔進屋內的腳步聲,和急切卻溫和的嗓音傳進他耳中。

  「太好了,你真的醒了,我還以為你得到午後才能醒來。」

  趙天祺緩緩睜開眼,看見眼前這名牽著一名粉妝玉琢的小男孩,睜著一雙晶亮大眼定定看著他的姑娘,不待他反應,她已經拿下他額頭上降溫的布巾,另一手探向他的額頭。

  趙天祺微睜著沉重的眼皮,看著貼在他額間的雪白柔荑,手心傳來的溫暖讓他感到有些熟悉,昏迷期間他總感覺到有一抹溫暖的觸感,跟這觸感很像,讓他十分安心,會是她嗎?

  片刻,紀紫心鬆了口氣,「不錯、不錯,你人醒了,高燒也退了,總算可以放心,否則再這樣燒下去,腦子都要燒壞了。」

  男子這兩天發著高燒,讓她一點也不敢大意,生怕有什麼突發狀況,萬一他不幸死在這裡,她還真不知該怎麼跟方丈解釋,現在退燒了總算可以放心。

  他努力地自喉嚨裡勉強發出乾啞的聲音,滿是歉意的說:「讓姑娘擔心了。」

  「不用跟我道歉,受傷也不是你願意的。」紀紫心擺擺手,同時將煨在小泥爐裡的湯藥倒出。「既然醒了,就先喝藥吧。」

  趙天祺吃力地想坐起身子,紀紫心見狀連忙阻止,「你不要出力,讓沉香來就好,出力不當,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又會裂開,沉香你過來扶這位公子坐起身。」

  「大哥哥,你別亂動,讓沉香來就好,要不然流血會痛痛。」紀子翌趴到床榻邊,奶聲奶氣地學著紀紫心說話。

  「公子,我來就好,你別出力,要是姿勢不對,就會像我們小姐說的,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又要裂開了。」沉香向前將趙天祺扶起,小心地將一顆枕頭塞到他後背,讓他靠得舒服些。

  趙天祺沉重得喘口濁氣,看著紀紫心和她身邊的紀子翌,「姑娘,這裡是……」

  「這裡是靈鷲寺,我是紀紫心。」紀紫心拿過湯藥餵他,「你別說話,先把湯藥喝下,這湯藥可以舒緩你身上的疼痛,尤其是腰間的毒傷,藥效發揮後就不會再那般灼痛,等湯藥喝完再幫你的傷口換藥。」

  看著她,趙天祺眼眸微斂回想著。何時被衝到岸上他已經不記得,只依稀記得當他勉強睜開模糊的眼,想看這世界最後一眼時,一張倉皇的臉蛋赫然出現在他眼前,救他的會是眼前這位姑娘嗎?

  「我隱約記得有位姑娘被我嚇得不清……那位姑娘是你?」他遲疑地問著。

  「當然是我們小姐,我們跟小姐到河渠邊散步,發現你奄奄一息地趴在岸邊,小姐就把你救了回來。」一旁的沉香趕緊將當時的情景告知他。

  「沉香,誰讓你多嘴。」紀紫心橫了沉香一眼,將已空的藥碗交給他,開始解趙天祺身上包裹傷口的布巾,「把換藥工具端過來,趁這湯藥藥效還未發作,先幫這位公子換藥。」

  「好的。」沉香將桌案上放著布巾、藥膏跟藥粉的托盤端來,放到床邊的矮几上。

  紀紫心拿過一塊乾淨的布巾,替殘留在他身上的藥漬擦拭乾淨,消毒、上藥。

  「姑娘的救命之恩……」趙天祺看著她像是常做這事一樣,手腳俐落地幫他消毒、換藥,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在下……」

  「救你只是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好好休養才是真的。」她挖了另外一種傷藥抹在布塊上,「深吸口氣,這樣藥膏貼上時才不會痛,忍忍,這藥膏剛貼上時會有股灼熱的刺痛感,像火燒一樣,可對你傷口復原很有效。」

  真如她所說,這藥膏一貼上,一道像是火燒一樣的疼痛襲上腰間,趙天祺猛地倒吸口氣,手捂著腰間剛換好藥的傷口,試圖減緩那股灼燙的刺痛感。

  「忍忍,約莫半刻鐘後就不會那麼痛了。」換完藥後,紀紫心幫他把脈,脈象已經恢復穩定,她才安心的說道:「你先休息,我去開藥方讓白果幫你抓藥,晚一點再來看你。」

  「大哥哥,你好好休息,子翌等一會兒再來看你。」紀子翌朝他揮揮手後,牽著紀紫心的手離開。

  紀紫心又交代沉香一些事情後便離開,沉香看見他捂著胃緊皺眉頭的糾結表情,猛然想起一事。

  「糟糕,我忘了小姐稍早有交代過我,你一醒就要先餵你喝一點粥墊底才能服用湯藥,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怎麼忘了,竟然沒有提醒小姐,你還沒有喝粥就先喝湯藥,被她知道一定要罵死我。」沉香用力拍了下腦門,低呼了聲,趕緊到屋外拿在窗下隔水煨著的湯粥。

  趙天祺手捂著有些不太舒服的胃。「你別緊張,現在喝也是一樣……」

  「不一樣,哪有一樣,你腰間的毒傷,我家小姐說了,你方才喝的湯藥是帖猛藥,得先墊點東西否則容易胃痛。」沉香焦急地一口接著一口將湯粥餵進他嘴裡,就怕喂得太慢被他家小姐發現他的疏忽。「這粥好喝吧,這可是我家小姐親手熬的,對於你體力恢復很有幫助。」

  幾口湯粥喝下,胃果然沒有再像方纔那般不舒服,隱約地也感覺到腰間的傷口不再像之前那般灼燙刺痛,趙天祺疑惑地問道:「沉香,你家小姐會解毒?」

  「當然,我家小姐可是人稱神醫的傳人,要是不會醫術不會解毒,公子你兩天前就得去見閻羅王了。」沉香將最後一口湯粥餵進他嘴裡,得意地讚揚著他家小姐。

  「原來如此……」

  「對了,你是跟人結什麼恩怨?否則怎麼刀刀要你的命?還在匕首上淬毒,我家小姐說了,在匕首上淬毒,這人就是存心不讓你活。」沉香好奇地問道。

  聞言,落水前的畫面再度浮現眼前,趙天祺垂下眼瞼,表情浮現一抹沉痛。

  沉香見他原本已經稍微恢復血色的臉龐再度蒼白,緊張地趕緊擺擺手,「這位大哥,你不想講就別講也別想,你現在是傷患,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養,不要去想那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的老天爺,要是被小姐知道他打探病人隱私,害病人無心養傷,準會扒掉他一層皮。

  趙天祺用力吞下心頭的那抹苦澀,搖頭,「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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