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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艾佟 轉眼間,她已經從剛剛的萎靡不振活過來了。 這會兒不用迎夏來催促,她將杏花插入花瓶,心情愉快的去花廳用膳。 雖然一直告訴自己,別將師父的話放在心上,那是危言聳聽,可是看到容先生的時候,她感覺心跳得好快好快,整個心臟好像都要跳出來似的。 「小大夫懂我的意思。」衛容駿溫柔的對她勾唇一笑。昨日他是讓衛邵潛入林家的莊子放杏花,心想,她會明白他的意思嗎? 「我想容先生應該很關心解毒一事是否有進展了,因此看到杏花,我以為跟先前那次一樣。」林言姝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容哥哥。」 「嗄?」 「還是請小大夫喚我容哥哥,要不,我覺得自個兒像個老頭兒似的。」他不能告訴她,他不姓「容」,姓「衛」,也只能讓她改掉「先生」兩個字。 「容先生是學富五車的夫子,不是老頭兒。」雖然他刻意在膚色上動手腳,讓他看起來比實際上多出好幾歲,但他的氣度依然讓他看起來像個貴公子。 「學富五車的夫子都是一把年紀了……不行不行,我就是覺得像老頭兒,真的很像。」衛容駿一副很委屈的垮著肩膀,林言姝見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他很喜歡她的笑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格外的動人,週遭的一切瞬間變得暗淡無光,眼中只剩她的笑。 「好,容哥哥,不過,就怕楚公子知道了不高興,責怪我太失禮了。」她已經說得夠客氣了,其實她是怕被楚昭昀生吞活剝,萬一以為她要跟他搶容先生,他正好可以拿這個當理由殺她滅口。 「這是我說的,公子不會有意見。」 略一頓,林言姝婉轉的道:「楚公子真的很愛護容先生……不是,容哥哥。」 「事實上,公子乃受父母之托,保護我安然返京,又因為我身子不好,因此對我的安危格外緊張。」他從來不是那種喜歡多做解釋的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可是,每當她露出懷疑,認為他和子書有斷袖之癖,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原來如此。」 「公子不是文人,慣於拳頭處事,說話難免有失分寸,小大夫別跟他計較。」 林言姝點頭表示知道了,轉而道:「我喚你容哥哥,你是不是能別喚我小大夫?」 「姝妹妹。」 林言姝唇角不自覺上揚,感覺有一絲絲甜蜜鑽進心頭,好害羞……不行,容先生……不是,容哥哥身份矜貴,不是她可以胡思亂想的對象。 「我當然關心解毒一事,可是我也知道,若你找到解毒法子,必會趕著來找我。」 林言姝咬了咬下唇,坦白道來,「容哥哥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此毒不好解。」 「我想也是,你不必為難,反正我早就習慣與它共存。」 「容哥哥能如此豁達,真是不簡單。」 「我也曾經自怨自憐,可是隨著雙親大江南北四處尋醫,看著他們為了求名醫為我診治,甚至不惜對人下跪磕頭,又看到因為天災人禍而流離失所的窮困百姓,看著只求能溫飽而早出晚歸的老百姓,我豁然開朗——我不可憐,我很幸福,父母用心呵護照顧,讓我錦衣玉食,還有人伺候,不過是每日苦藥入口,身子比常人更虛弱,這些都是小事,不難熬。」 看著衛容駿,林言姝很心疼,其實他體內的毒發作起來很可怕,相信他能夠熬到今日,是因為有好藥支撐,換言之,若是窮苦人家,三日就可以奪命了,只是為了安慰身邊關心的人,他不能不堅強,不得不擺出一笑置之的態度。 她是不是應該告訴容哥哥關於北國的事?可是,這也只是她的猜測,萬一她尋遍所有書冊,北國根本不存在,這不是教容哥哥白歡喜一場嗎? 「容哥哥,雖然我沒法子解毒,但是應該找得到抑制此毒發作的方子。」 「抑制此毒發作的方子?」 「對,容哥哥體內的毒應該是一種極寒之毒,說白了,你的身子越是寒冷,此毒的攻擊性越強,因此只要你的身子一直保持溫暖,此毒在你體內就毫無殺傷力。」 蔣太醫確實說過,他體內的毒性喜寒冷,建議他待在南方,因此,若非尋找名醫,他很少離開南方,而在南方時,也只有天冷時方知體內的毒有多兇猛。 「容哥哥吃了我的養生方子,有沒有覺得不再那麼怕冷了?」 衛容駿點了點頭,「以前總要進入酷夏,手腳才會微暖,如今吃了你的養生方子,即使還沒入夏,手腳也有暖意了。」 「真的嗎?」 衛容駿伸手輕碰她的手,「如何?是不是暖的?」 林言姝突然覺得心跳得好快,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他指尖傳過來……清了清嗓子,她努力保持鎮定,「很高興我的養生方子對容哥哥有幫助。」 「你送我養生方子,我還沒有回禮。」衛容駿取下身上的荷包,從裡面取出一塊玉珮遞過去。 林言姝連忙搖頭,「我是大夫,盡我所能醫治人本就是應當的,豈能收禮?」 「你盡己所能,難道我不能表達感謝之情嗎?」 師父教過她,不可以隨便收人家的禮物,尤其是私下送的禮,因為這些禮物往往有特殊含意,一不小心她就會將自個兒賣了……她是不是想太多了?容哥哥都說了,只是表達感謝。 衛容駿霸氣的抓住她的手,將玉珮塞進她手中。「你要小心保護,不可以弄丟了。」 這會兒不想收也不行,林言姝連忙取出袖兜裡面的荷包,先拿出裡面一隻模樣古靈精怪的玉雕兔子,跟玉珮並排放在手上一起觀賞。 「這隻玉兔真可愛。」衛容駿一眼就看出玉兔價值連城,絕非一般人家能擁有。 「這是我爹娘留給我的遺物。」 「你爹娘留給你的遺物?」 林言姝眷戀的摸著玉兔,「師父撿到我的時候,我身上什麼也沒有,只有這隻玉兔。師父說,這必然是我爹娘留給我的遺物,教我好好保管。」這隻玉兔不便繫上煉繩戴在脖子上,她只好裝進荷包隨身帶嘗,又怕弄丟了,迎夏還刻意在她每件衣服的袖子裡弄了一個口子很深的袖兜。 「你是不是很思念你爹娘?」 「師父撿到我時,我還是娃兒,我沒見過爹娘,想要思念,也不知從何思念起。」每次提起此事,她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悲傷,孤兒沒關係,但至少讓她知道爹娘的模樣,好教她能夠思念。 見狀,衛容駿伸手輕碰了一下玉兔,打趣道:「你的小名是不是喚小兔?」 林言姝是一個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人,轉眼間她又笑嘻嘻了,「容哥哥真是聰明,我的小名就是小兔,不過長大了,師父再也不喊小兔,總是丫頭丫頭的喚著,就怕人家不知道我是女娃兒。」她是粗魯了一點,還像猴兒一樣愛爬樹,可生得嬌美可人,根本沒有人會誤以為她是男兒身。 「對你師父來說,你是她的丫頭。」 頓了一下,林言姝點了點頭,「我知道。」師父不希望她困在過去,成日想著她的爹娘會不會還在這世上? 他們很可能因為現實的無奈,不得不遺棄她,說不定有一日,他們會來尋她……這種虛無的期待並非好事。 「玉兔和玉珮收好,每日都要仔細查看。」 「是,容哥哥。」林言姝小心翼翼將玉兔和玉珮收進荷包,放進袖兜。 目送林言姝離開,衛容駿上了馬車,衛邵忍不住道:「爺是不是對小大夫說太多了?」 爺的防備心一向很強,尤其遇到姑娘時,更像有一堵難以越過的高牆,套一句楚世子的玩笑話——爺就是生了一張招蜂引蝶的俊臉,不知道爺的身份就花樣百出,若知道爺的身份,全變成了狂蜂浪蝶。 「她很聰明,知道輕重,更明白能言與不能言的界線。」他不能不讚美她有個好師父,給了她開闊透徹的眼光,宛若男子一般,可是,又讓她保有純真良善的心。 從來沒見過爺如此護著一個姑娘,衛邵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滿懷期待的說:「但願小大夫趕緊找到抑制爺體內寒毒發作的方子,以後爺去北遼也成。」若非爺的身體狀況難以控制,此次與北遼議和,爺直接走一趟就好了,根本不需要讓衛林先行接觸,達成初步協商。 衛容駿也很期待。蔣太醫給的方子是透過浸泡藥澡,助他對抗體內發作的寒毒,不過出門在外,這個方子難免不便,而且每次浸泡完藥澡,無論是他或身邊伺候的人,個個皆被折騰得夠嗆,若能夠有個更輕省的方子,他還真是方便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