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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黃苓    


  這下,易天爵確定這絕不會是清醒時的舒淨會說的話,因為清醒時的舒淨絕不可能主動抱他,對他的神態也不曾如此柔順可人,更遑論說出這種近乎剖白的內心話了——但這樣的舒淨,依然令他的心緒激盪不已。

  同時,他的心悸動了。

  任所有思緒在腦問清晰轉過一遍,他輕易扳開她糾纏住他頸項的纖臂,捧住她泛著嬌艷醉人紅潮的臉蛋,深邃幽黑的眼盯進她明澈無垢的眸底。對著她,他低沉的、有力的、清楚的說;「舒淨,我不管你有沒有醉,我只要你記住一句話……我不會只是你生命中的過客。」

  眨眼,舒淨回他柔媚一笑。「不是我生命中的過客……」呢喃,她忽地傾前將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不對,你是,每個人都一樣……」噥歎。

  悶哼了哼,易天爵偉岸的身體將她壓向床褥,狠瞪著她。「我不是每個人!」

  並不害怕他的肅臉,舒淨呵聲嬌笑,接著倦極了似地慢慢閉上了眼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了……你不是過客……你是什麼……」聲音漸次淡去,然後,平穩的呼息聲取代了一切。

  她睡著了。

  低眸盯著她平靜的睡顏,良久,易天爵半撐起身,抬手,拇指輕刷過她眼底下的陰影。

  「我是什麼?你說呢……」

  ☆ ☆ ☆ ☆ ☆ ☆ ☆ ☆ ☆ ☆ ☆ ☆ ☆ ☆

  隔日,舒淨頭痛欲裂地醒來。而除了昨夜自己與易天爵坐上馬車離開國舅爺府之前的事她還記得外,至於之後她是怎麼回易府、回自己房間的,她全無印象。

  但她知道自己醉了。

  她第一次喝酒喝到醉。

  而她發誓絕不再碰一滴酒——皺著眉將下人送來的解酒茶喝下,她暈得幾乎想吐。

  稍晚,她的身體好不容易終於舒服多了,沒想到,那個不速之客又大刺刺跑進她房裡——

  范兒青端早膳進房。「季總管說你還沒吃早飯。」

  正要到外面透口氣的舒淨見了她,倒沒表現出驚訝。「先放著,我等會兒再吃。」離開房間。

  范兒青一愣,立刻放下餐盤追在她身後。

  「喂!昨晚宮主帶你去國舅爺府是不是?」她聲音微有異樣地問。

  舒淨的頭痛才好,實在不願聽她在耳邊吱吱喳喳。

  她停步,悄悄深吸一口氣,轉眸看定眼前的美艷女人。

  「是又如何?」又想來警告她什麼了?

  「你在所有人面前大出鋒頭啦!他們大概以為你是最得宮主寵愛的女人……」范兒青話裡終是掩不住飾地流露出濃濃妒意。

  舒淨聽出來了。她微愕,但某種情緒使她淡淡回道;「我不是嗎?」

  范兒青的臉色霎時一陣青一陣白,不過很快地,她的表情一變。「你昨晚喝醉了,所以一定不知道吧?」

  舒淨自是不想和她繼續糾纏下去,尤其在她知道這女子將她當成什麼之後。她往庭院方向走。

  「昨晚宮主和我共度了一夜。」范兒青毫不害臊地大聲說。

  舒淨聽得一清二楚。心,莫名一顫,但腳步卻不曾因此而稍頓,彷彿沒將她的話當回事似,她漫步到東邊的池塘畔。

  低頭看著池裡悠遊的魚兒,舒淨的心緒還在俏悄動盪之際,她身後來了另一個人。

  「咳,舒姑娘,你沒事吧?」季小雪清了清喉嚨,出聲問候。

  知道來者是誰,舒淨的目光沒移開池子。「嗯……」漫應。

  在她身後站了一會,季小雪才又開口;「舒姑娘,你別太在意她的話。其實宮主就算真的在她那裡一夜,也不可能發生什麼事。」她覺得有說明的必要。「也許宮主看似風流不羈,不過他有個原則,絕不會沾惹自己手下的。」

  她的話令舒淨的心緒莫名釋然,不過對於自己的喜怒竟如此輕易便被旁人左右,她微感愕然,也不禁開始深思了起來。

  「季總管,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事?」之後,她轉身面向仍未離開的季小雪,突然想知道。

  沒料到她會這麼問,季小雪看著她詭奇的艷眸,即使是身為女人的她,心也不由自主地快跳快了幾下。眨一下眼,她趕忙回過神,認直思考她的問題。

  「當然是因為,我怕你誤會了宮主。」很快做出結論。

  舒淨淡淡一笑。「就算我誤會又如何?畢竟我也只是他眾多女人之中的一個,等時候到了,我就會離開。季總管,我不特別,也許我只是被他帶來這裡,所以才和其它女人顯得不一樣而已,你不必因此而特別小心翼翼。」語詞犀利了起來。

  季小雪側頭想了想;雖然她這旁觀者看得其實比當局者清楚,但此時她聰明地選擇不再多說。

  「對了,舒姑娘,這是宮主要我交給你的。」記起自己的任務,她趕緊從身上掏出一隻小金匣遞給舒淨。「宮主一早有事出門了,出門前他吩咐我把這東西親自交給到你,他說這是昨晚你們一起去偷的寶物。」她如寶貝轉述。

  舒淨看著手上的小金匣,聞言,揚眉。

  寶物?

  原來這就是他們昨夜從國舅爺府的書房裡偷來的東西,但,為什麼他要拿給她?

  這裡面……又是什麼?

  季小雪悄悄地退了下去,留下舒淨獨自開啟關於寶物的秘密。

  舒淨完全沒留意到季小雪已定,蹙眉盯著小金匣,一邊思索著易天爵這舉動的用意,最後,她終於還是動手將小金匣打開——

  一顆黑黝圓潤的珠子靜靜躺在小金匣內。

  她將有近半個指圈大小的珠子從金匣內取出;當她的肌膚一接觸到珠子,一股奇異的暖意瞬間由珠子傳導過來。她一詫,接著在珠子上發現了幾個極細、幾不可辨的字刻著——辟寒珠。

  辟寒珠?!

  她結結實實驚愣住了。

  以前她從未聽過辟寒珠,但最近從地下宮城的書籍裡,見到過幾行描述「辟寒珠」的字句。她約略記得書上寫著;世上有種異寶如玄珠,放在身上可驅寒活血,使人身處酷雪寒冰而不覺,其名日「辟寒」……

  緊盯著手中不起眼的黑珠子,手心漸暖舒適的溫度令她不得不相信,這珠子確實不是普通的珠子。

  它真的是……辟寒珠?

  輕吸一口氣,她將珠子放回金匣子裡,又看了它一眼,再把蓋子合上。

  如果這真的是辟寒珠,易天爵為什麼要將如此寶物交給她?這不是他費盡工夫偷到的嗎?

  怎麼也想不通他此舉的用意,舒淨最後乾脆放棄不再想。把放著珠子的小金匣暫時放在身上,她決定等見到易天爵時再當面問他。

  接著,她又在工作房裡待了一整天。

  製作解藥的事仍沒有絲毫進展,但她卻敏感地發覺到自己體內有了變化——應該是蠱毒在她身上產生了變化——因此,她才會愈加覺得時間的緊迫。

  雖然她陸續在書籍上發現不少相關的配藥,甚至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藥丹,不過這些都不足以解答關於此刻她身體裡的變化……

  她試圖推敲出來原因,或許,是蠱毒本身發生了異變;也或許,是她近來吃的藥讓它起異變。雖然她無法斷定原因,卻可以確定她不能再任這事拖延下去。

  夜來臨,舒淨撐不住倦意地趴在桌上睡著了。

  再稍晚,易天爵進來將她抱回房,而就在她皺著眉即將醒來之際,他一指點了她身上的睡穴。

  舒淨陷入昏睡。

  隨後,一名風度翩翩、一身白衣的中年男人坐在垂下紗幔的床邊替舒淨仔細診脈。沒多久,白衣男人探診完畢,易天爵將他帶了出去。

  夜,更深。

  舒淨悠悠醒轉,而她一醒來,立刻察覺自己身後正抵著一具精壯結實的軀體。她沒動,輕輕深吸了一口氣,納進男人潔淨獨特的體息。

  她是什麼時候回床上睡的?

  記憶回溯只到她累得在工作房稍瞇一下眼而已,對於自己何時回房、甚至易天爵躺在她身邊的事,卻一點印象也無……

  「嗯……你醒了?」驀地,她頭頂上方落下一抹濃濁啞嗓。同時,她的身體再被摟緊,更加牢密地嵌合著身後的男性胸懷。

  舒淨的呼吸稍窒,停了一會,才輕應一聲。「……你什麼時候來的?」聲音呢噥。

  「你睡著的時候。」嗓音仍帶慵懶,但聽得出來,他已經完全清醒了。

  舒淨並沒有試著掙開他的懷抱。

  「為什麼要給我那顆辟寒珠?」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厚實的巨掌爬上她的左胸。「雖然辟寒珠無法完全替代我的功效,不過,聊勝於無……你的身子太涼了……」喃哼。

  她的耳根子微熱,垂眼盯著幽暗中他的手。對他話裡的含意,她乍然明白,心,在跳快。

  男人立即察覺。

  「我不能收。」靜默了下,她搖頭。

  易天爵笑得不懷好意。「我不反對把你壓在床上度過一整個冬季。」

  舒淨一愕,但毫不懷疑這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男人真的會力行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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