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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綠光 范姜魁斂眉不語,好半晌才輕聲問:「那麼,明早我讓執秀來為姥姥吹奏竹笛,好不?」 范姜老太君暗忖了下,有些掙扎,畢竟她實在太喜歡竹笛,但陸九淵如今志在教學,又是大師級人物,自然不可能常到府裡為她這個老太婆吹奏竹笛,而文執秀吹笛的技巧又和陸九涉極相似…… 范姜魁看出她的猶豫,不禁微勾笑弧。「那好,就這麼決定吧。」他完全投其所好,知道她難以抗拒。 也許這份仇視短時間內化解不了,但滴水穿石,總會改變的。 「好了,我累了,你回去陪你的妻子吧,不需要管我這個老太婆。」話落,她躺上床,拉上被子,一副準備入睡的樣子。 「姥姥,我先退下。」范姜魁隨即離去。 欲速則不達,他很清楚這個道理,可是瞧見妻子的心意被糟蹋,他就替她感到不捨,為她叫屈。 「相公,怎樣,姥姥喜歡嗎?」 一進門,她便吱吱喳喳地追問,瞧她一臉期待,范姜魁心底更酸,卻不著痕跡地掩飾過去。 「她當然喜歡,開心極了。」他說著善意的謊言。 「真的?!」她笑瞇了眼,一把抱住他。 「嗯。」他擁緊她,一顆心為她疼痛。他到底該要怎麼做,才能夠守住她的笑容?她何其無辜,姥姥和那些下人何時才能明白這點? 「那明天開始我再多做一點。」 「不急,你做的還剩著呢。」 「那……」 瞧她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做什麼,他趕忙道:「你呀,把身子養好就好。」說著,他把她拉上了床。 「我很好,否則靜又怎麼肯讓我做這些事呢?」躺在床上,待他一躺下,她便往他身上偎去。「而且……」 「嗯?」他笑睇著她欲言又止的羞窘模樣。 「呃……我想讓姥姥早點抱到曾孫。」 他微愣。 「我想,只要有了孩子,姥姥一定會對我改觀,就算她不喜歡我,也一定會看在孩子的份上待我好一些。」 范姜魁無言,她的心思細膩,彷彿早在嫁進范姜家之前,就已想到可能面對的一切,所以她很努力地想要改善,比他想的還要長遠,但她卻不知道姥姥的態度有多傷人…… 「相公,你覺得怎麼樣?」她輕柔地撒著嬌。 「……你的身子可以嗎?」她嘴上總說沒事,可氣色卻騙不了人。雖說他曾在姥姥面前說要生個孩子,但那不過是推托之詞,實際上,他不希望為了生孩子而耗損她的生命。 「當然可以,我現在喝藥喝得很勤喔。」她像是邀功般地道:「這也是為了讓我在吹笛時,可以吹出更長的音,明早我準備了兩首曲子要吹給姥姥聽。」 藥很苦,可是只要可以讓她像個正常人般,她不在乎,她可以忍。 而且,只要可以討姥姥歡心,她什麼都願意努力去做。 他笑了,對她只有萬般憐惜,同時暗暗下了決定。他必須改變做法,雙管齊下,才能夠真正的保護她。 於是,范姜魁開始了早出晚歸的生活,不再讓人有機會嚼舌根,說他因為聚了文執秀,成了不顧事業的男人。 一方面他從己身做起,不讓自己成為別人拿來攻擊她的武器,另一方面他認為姥姥既然可以接受她的笛樂,久而久之,肯定有些互動,所以他便把注意力都擺在工作上,打算交出漂亮的成績,讓姥姥挑不出毛病。 然而,他的早出晚歸卻變相讓文執秀嘗到被囚禁的寂寞。 不管是白天黑夜,她都見不到他的人。白天,她還未醒,他便已離府;入夜,她喝藥後,沉睡得誰也吵不醒她。 「姑爺真的有交代今天會回來嗎?」文執秀問著。 「是的,姑爺說過,前去絮陽縣約莫七天就會回來。」靜寧回答著。「算算,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 「喔。」提著小竹籃,她朝北院徐緩地走著。「我覺得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怎麼會這樣?明明住在一塊,為什麼要見一面卻這麼難? 「小姐,不過才一個月。」 「一個月……原來已經這麼久了。」她歎道。 「小姐要是在府裡待得慌,要不要回文府一趟?」 「不了,我不想惹出什麼風波。」出閣之前,大哥便叮囑她,如果沒什麼大事,盡量不要回文府,免得惹老太君不快,而大哥也不會踏進范姜府來探視她,以免老太君借題發揮。 「小姐想太多了,這能有什麼事?況且老太君不也都收下小姐定時送去的姜渣?」靜寧輕聲問著。 「嗯……」她淺勾唇角不語。 來到北院的範圍,踏進拱門,往右手邊而去是天然的溪流,而溪岸……「靜寧,你幫我送過去吧。」她突道。 「小姐身子不適?」她忙問。 文執秀不禁苦笑。「不是,我只是瞧這兒的蓮花開得正美。」 靜寧看了她一會,拉著她到柳樹下坐。「小姐在這裡等我,我去去馬上來。」 「好。」她笑睇著貼身丫鬟快步離去,確定她走遠了,才又走到拱門旁,動手挖開岸邊的土,果真瞧見她親手做的小棉袋。 自從相公忙得讓她難以見上一面後,她就自己送姜渣給姥姥,但就在上上次,她發現這岸邊的不尋常,挖開之後,才知道裡頭埋的是她的用心。 一開始她真的很沮喪,可還不足以讓她放棄,所以她還是堅持做下去,非要讓姥姥看見她的真心不可。 可是……到底還要多久,姥姥才能排除成見? 姥姥願意聽她吹笛,卻不肯接受她的關心……歎了口氣,她把土埋好,才要去回柳樹下,便見貼身丫鬟走來,手裡還提了個小竹籃,她的心不禁往下沉。 「怎麼了?」 「北院的丫鬟說老太君外出了,所以不肯收。」靜寧沉著臉道。 她萬分不悅,但不願說白北院的丫鬟狗仗人勢,說起話來刻薄得要命,教她慶幸這回去的人是她而不是小姐。 「喔?」靜寧的表情騙不了她,姥姥是真的不在,而且靜寧可能還遭受姥姥房裡丫鬟的奚落。 往回頭路走,她不禁想,姥姥外出了?是去哪了呢?難道是和近來相公早出晚歸有關? 想著,來到主屋,便瞧見大廳外,姚望正和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臉色極為緊張而慌亂。 「發生什麼事了?」她主動走向前問著。 「這是……」那男人看向姚望。 「她是少夫人。」姚望撇了撇嘴道。 「發生什麼事了?」她再問。 「不勞少夫人關心,還請少夫人回房休息。」姚望淡道。 「喂,你那是什麼態度?」靜寧不悅道。 「靜寧。」文執秀沉聲喝止,噙著笑問向那個陌生的人,「怎麼了?」 那人猶豫了下,硬著頭皮道:「少夫人,我是船宮的管事李忠,船宮出了點事,特地前來是因為爺兒不在天水城,想找老太君出主意,可想不到連老太君也不在府裡。」 「出了什麼事?」她再問。 「是……」李忠正要說,卻被姚望阻止。 「我會馬上派人職絡老太君。」 「等等,不妨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忙。」 「少夫人,我都說了,不勞……」 「姚總管,你沒瞧見李管事已經急得滿頭大汗了?這就代表茲事體大,已經沒有時間再拖延。」文執秀微皺起眉。「你可以討厭我,但是不能拿范姜家的產業開玩笑。」 姚望怔住,沒想到她這麼直接,而自己竟成了她嘴裡的罪人。 他正想再反駁,李忠已死馬當活馬醫地開口道:「少夫人,這幾天船宮裡的工人不知是染上什麼病,一個個倒下,船宮一下子缺了許多人手,如此一來,船隻會來不及出貨,而目前的訂單是薩齊國的皇室下的,要是出不了貨的話就糟了。」 姚望聽著,不禁瞪著李忠,惱他竟連如此重大的事都跟眼前的女人說。 文執秀攢起秀眉,忖了下,問:「李管事,缺多少夥計?」 「少夫人,至少要再增加二十個人日夜趕工才成。」 她想了下,對著姚望吩咐,「麻煩幫我準備紙筆。」 「我?」 「快去!」她低喝著。 姚望愣了下,這時有不少丫鬟經過,瞧見這一幕,而後便見姚望悻悻然地走進大廳取來紙筆。 文執秀走進石亭裡,快手寫上一些字,吹乾折起,交給了貼身丫鬟。「靜寧,你馬上回去把這信交給大哥。」 「小姐?」 「快去!」 她猶豫了下,終究應道:「是。」 「李管事。」文執秀抬眼看著他。 「在。」 「你現在馬上回去,稍後靜寧會帶你要的人過去。」 「可、可是少夫人,造船的工人並不是隨便能替的。」 「放心,我大哥的木造廠裡有不少師傅擅長各種木造,一定可以派上用場。」她輕笑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