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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夏洛蔓 「怎麼對著一束都快凋了的花發呆?」蕭元培坐在客廳看《世界地理雜誌》,察覺她從進門後神情就怪怪的。 他從不參加婚禮,即使是好友羅秉夫與安蘿的妹妹安琪的婚禮,只托女友帶去大包紅包,人沒到。 「這是安琪的捧花,我不小心接到了。」她回頭笑著告訴他。 瞬間,他表情一僵,倪安蘿以為他誤會她也想結婚,特地搶來這束捧花暗示他,連忙解釋說:「我站好遠,不曉得安琪的力氣這麼大,一下子就飛到我懷裡,我見這花還美美的,捨不得扔掉就帶回來了。」 「嗯……」蕭元培應了聲,沒再說什麼,繼續看他的雜誌。 他冷淡的反應令倪安蘿一陣心慌,一直等著他再開口,但他卻始終沉默。 只是一束花、一句話、一聲回應,不知怎的,兩人之間彷彿因此憑空冒出了一個不能觸碰的話題,像地雷般,會瞬間摧毀一切。 連著幾天,倪安蘿注意到蕭元培每次經過客廳接連廚房的轉角,總會下意識地朝那花器的方向瞄一眼,這一眼讓倪安蘿莫名地不安著。 至今,除了倪安琪外,蕭元培尚未見過倪安蘿其他家人。每每倪安蘿回家探望父母時,倪父一見到她就不免嘮叨她幾句,連帶地責備起拐走他女兒一年多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蕭元培;倪父擔心蕭元培避著不來拜訪女方家長,其心態太可疑,更擔心女兒日後吃虧,又為另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而受傷。 這些怨言,倪安蘿全獨自攬下,回家後一個字也沒提。 他們當初約法三章——不結婚、不要小孩;她不會去挑戰他是否真的「言出必行」,因為她輸不起,所以經不起任何冒險可能要付出的代價。 一個月過去,花早謝了,花器一直空著擱在相同地方做擺設,日子就像往常一樣幸福甜蜜,但倪安蘿卻仍察覺到蕭元培的變化。 他們之間似乎出現了問題,但她根本想不出來究竟哪裡出了錯。 他曾幾次待在辦公室裡,將與房間相通的那扇門鎖上,只是她一敲門他便立刻應聲,前來開鎖;她不解,他也沒作解釋。 她還不只一次捕捉到他從背後悄悄觀察她的神情,像是在找什麼適當時機要對她說些什麼。 她想怪自己多心,但相處那麼久、瞭解那麼深又是摯愛的男人,就算是最細微的情緒變化她都能察覺,如何能將所有感覺都歸咎於多心呢?可是,倘若他變心了,對她厭倦了,他又怎能假裝還愛她,還待她如此溫柔?他根本不是善於矯飾偽行的人。 倪安蘿便在這樣想不出原因,不敢要答案又得不到心安的惶惑心情下一天過一天,鴕鳥地以為,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使他們分開。 她更加順從他、取悅他,對他的愛因為摻著不安而益發濃烈,彷彿世界末日隨時可能到來,如此地貪戀著他,無時無刻眼中只容得下他一個人的身影。 她太專注於他,以致忽略了自己,消瘦了。 「安蘿,」夜裡,蕭元培摟著她入眠,輕撫她突出尖削的鎖骨,突然心生不悅。「你最近怎麼瘦這麼多?」 「是嗎?」她自己完全沒注意到。 「是不是有什麼事煩著你?」 「沒有啊,我的食量一直都是這樣,食慾也正常……真的瘦很多嗎?」她量量自己的腕骨,才發現之前他送她的水晶腕煉似乎真的鬆了不少。 「安蘿……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嗯……」她的心倏地揪起,屏氣攝息。 「你能不能先搬回家住?」 「好……」她茫然地應了,應了之後感覺心已經碎裂成千千萬萬片。 會來的,終究逃避不了…… 「不問我為什麼?」他好笑地看她,這女人就算對她說要把她抓去賣,恐怕也會應好。 她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微笑搖頭。 「也好,就算你問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他撫撫她的發,像是突然卸下心頭一顆重石,整個人輕鬆了起來。「記得以後多吃一點,保持心情愉快才能容光煥發,這麼瘦不好看。」 「嗯……」 「睡吧。」他調整一下姿勢,圈住她,很快便入睡了。 黑暗中,倪安蘿潸然淚下。 她記得他說過—— 「哪天我厭倦了你,一句話,你得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第10章(1) 倪安蘿向學校請了兩天假,透過房屋仲介公司找了間小套房,趁蕭元培在隔壁辦公室工作時,悄悄地洗完衣服、打掃房子,準備蕭元培的晚餐。最後,拖出來已經整理好的行李箱,默默地離開了。 她沒有搬回家住,因為還不知道如何面對家人關心的詢問。 歷史宛如重演一遍,她又被拋棄了。但這一次她沒有委屈、沒有錯愕、沒有被欺騙的難堪,一切彷彿心裡早有了底,做好了心理建設,但仍無法不感覺到不捨與痛苦,以及離開他後頓失生活重心的茫然。 搬進新的住處,簡單的傢俱——電視、冰箱、冷氣、床和梳妝台,好陌生、好冷清。 長這麼大,她沒有獨自在外生活的經驗,她沒叛逆過也從不嚮往獨立自由的人生;她喜歡照顧家人,喜歡被需要,喜歡和家人朋友聚在一起的溫暖勝過冒險犯難的驚險刺激;她就是一個居家型的女人,在和蕭元培交往的過程裡更加瞭解了自己——她欣然接受如此豐富的生活變化,但不會因而迷失自己,沉溺在五光十色中。 倪安蘿從附近的百貨賣場提回一大包清潔用品用具,穿戴起口罩、手套、圍裙,開始用力刷洗環境。 無論如何,她與蕭元培共度過一段好甜蜜、好幸福的時光,也在認識他之後成長、堅強許多,如果被他知道她又為愛感傷,他一定會氣得破口大罵,罵她是個無可救藥、浪費生命的笨蛋。 她才不會被他料中、看扁。她會活得愈來愈自在,愈來愈知足,因為她什麼都沒有失去,所有愛與被愛的記憶……都還在心底。 她打開電視,讓聲音充斥在空蕩的房間,拿著抹布跪在地板上擦拭磁磚,紅著眼眶,微揚著唇,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沒錯,她仍然可以繼續愛他、想念他、祝福他,即使在見不到他的未來……晚上六點多,皮包裡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急忙脫下手套,接起電話。 是蕭元培。 「你已經把東西都搬走了嗎?」他驚訝地問道。 「對啊,已經搬回家了。」 「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就走了,我可以開車載你回去。」 「其實也沒幾樣東西,難不成還擔心我會走丟?」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愉悅且輕鬆的。 「這很難說。」他大笑。「只是沒想到你這麼無情,連個吻別都沒有,有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我?」 「你才知道我有多開心拿到特赦金牌,終於解脫了。」她也笑,笑得好心酸。 才離開幾個小時,才聽見他的聲音,她就已經耐不住相思了。 「好、好,你給我記住,等你晚上睡覺發現沒有我在旁邊很不習慣時,就別打電話來撒嬌。」 「我要跟我妹擠一張床睡,聊好多心事,才不會打電話給你。」 「你有很多心事嗎?」他突然嚴肅問道。「怎麼沒告訴過我?」 「我們女人家的悄悄話,你想聽?」 「那就算了,肯定沒什麼營養。」他還是那麼嘴賤。「到家就好,我最近會比較忙,沒事就不打電話給你了。」 「好……」 「先這樣。」 「嗯……」倪安蘿的耳朵一直緊貼著手機,手機裡早已一陣寂然,但她以為貼著它就還能感覺另一端的他的氣息,半晌,才發覺自己有多傻氣。 一通電話輕易地將倪安蘿的一鼓作氣洩光了,她呆坐在地板上,提不起半點力氣與心思再接續清潔工作。 直到夜深,她空著肚子,狼狽一身的清潔裝備,疲憊地靠在床緣睡著了。 ☆ ☆ ☆ ☆ ☆ ☆ ☆ ☆ ☆ ☆ ☆ ☆ ☆ ☆ 翌日清晨,倪安蘿醒來,茫茫然望向空無一物的牆面,許久才記起身在何處。瞬間,胸口就像被什麼重物沉沉地撞壓下來,她摀住心窩,痛得淚流滿面。 淚水止不住地浸濕了她的衣襟,她張口卻吸不到空氣,彷彿溺在大海裡就要被淹沒,而這次,再沒有另一個蕭元培惱怒她讓她忘卻悲傷,再沒有另一個蕭元培帶她見識新世界驚嚇得她沒時間檢查傷口——她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泅游上岸,擺脫滅項的命運。 她勉強撐起身子,收拾地上的清掃用具,進浴室盥洗。 打理好一切後在附近的早餐店吃份簡單的烤吐司,便進學校了。 這一次她很堅強,偽裝得也很成功,無論是同事或家人都沒看出她生活上的驟變,她也盡量讓自己作息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