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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綠光 「二爺……」好狠的心,居然出拳這麼重……殺人滅口也不用這麼狠。 他跟在二爺身邊日久,久到二爺一記眼神,他都猜得出背後的心思。 「我對她能有什麼私心?」尹少竹瞇眼瞪著他。 「如果不是私心的話……」 「噓!」驀地,他比出噤聲的動作,聽到了細微的聲響,隨即朝沁竹室的後院而去。 尹少竹刻意放輕腳步,愈是接近後院,聲響愈大,而且那聲音像是某種呻吟,不及細想,他開始飛奔,踹開傳出聲音的那扇門—— 門內,朱宓被壓制在床,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扯開她的衣襟,露出大片雪脂凝膚。 霎時像有一道悶雷劈上他的腦門,啪地理智斷裂,尹少竹迅捷如電的衝向前,將那少年一把扯起,幾記重拳毫不留情的落下。 「二爺,不要!」朱宓見狀,起身要制止。 「朱宓,退開!」從房外奔入的破軍吼著,見她不退,他只好閃身到她面前,硬是擋下尹少竹的拳頭,再反手拉住他,吼著,「二爺,夠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尹少竹一手揪著那少年,一手被破軍扯住,怒紅的雙眼在一片模糊之中,瞧見唇角淌著血的破軍,瞧見了手足無措的朱宓,冷靜稍稍回籠。 「破軍,把這小子丟到官府嚴辦!」他吼著,單手便將那少年給丟到房外。 少年痛到連動也動不了,只能趴在地上呻吟。 「是。」破軍見他恢復神智,抹了抹唇角的血,正要往外走,卻見朱宓跑到外頭,擋在那少年面前。「……朱宓,你這是在做什麼?」 雖說他遲了一步才進房,不過光瞧她衣衫不整還有二爺的怒火,也拼湊得出是什麼狀況。 「難不成……你們是兩情相悅?」破軍低問著。 尹少竹聞言,瞇緊的怒眸直瞪向她,心像被什麼狠狠地鈍磨著。 「嗄」朱宓氣呼呼地看著他,「破軍大哥,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只是肩膀酸痛,來福幫我推拿而已,為什麼二爺要打他?他才多大的孩子,哪禁得住二爺的拳頭?」 「推、拿?!」一把將貼侍推開,尹少竹大步走到她面前,將她衣襟拉好。「你的衣襟被扯成這樣,這是哪門子的推拿?!還有,那傢伙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院落裡?」 「他……」她話未出口,就聽到隔壁房傳來孩子的嚎啕大哭。 尹少竹怔住。 「二爺,等我一下,小蝶兒醒了。」朱宓動作飛快地跑到隔壁房,門一開,有幾個娃兒一起衝出來。 他和破軍走近後,傻眼地看著一屋子的孩童,或大或小,或男或女,大的不過十二、三歲,小的約莫五、六歲。 「不哭、不哭,沒事的,不怕不怕。」她抱起娃兒哄著。 然而,像是會傳染般,一個哭,接著第二個哭,然後就是大家一起哭,哭得朱宓也好想哭。 尹少竹看著這一幕,瞥見桌上還有未吃完的膳食,而幾個較大的孩子正縮在角落裡,神色戒備地看著他,還下意識地抓著腰帶。 鷹眸微瞇,他低聲道:「破軍。」 他一記眼神,破軍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朝那幾個年歲較大的孩子走去,輕而易舉地扯下腰帶,瞬間掉落幾件首飾。 朱宓回頭,瞧見這一幕。不禁愣住。 尹少竹眸色冷厲,「破軍,全給我押進官府!」話落,他轉身就走。 「是。」 「等等,二爺,這一定有誤會,一定是誤會。」朱宓把孩子一擱,趕緊追了出外頭,丹禾聽到有騷動,帶著幾名丫鬟走來,一見朱宓手中抱的娃兒,再看向尹少竹陰鷙的臉色,心中大略有了譜。 「丹禾,接下來的,交給你處理。」走過她身旁時,他沉聲交代著。 「我知道了,二爺。」她垂著眼回答,身後的丫鬟沒預警的一對上他冷沉駭人的眸色,一個個如無骨柳絮,軟倒在地。 丹禾回頭看了一眼,再見朱宓直追在尹少竹身後,不禁微揚起眉,丟下軟腳的幾個丫鬟,進屋善後。 *** 「二爺!」 宋宓衝進尹少竹為寢房裡,便見他褪去外袍,回頭怒咆著,「出去!」 「可是,二爺,我……」 「我說出去!」冷凜的眸色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逼著她退出房外。「難道你連男女授受不親都不懂?!」 背貼著房門,她絞著手指。「……什麼是男女授受不親?」 「你!」他氣惱地瞪著門外的她。「就是沒有關係的男女不該太過接近!」 紗門上映照著她纖弱的身影,看得出她正垂著臉,那是她自覺做錯事時,會做出的動作,然而此刻壓根無法讓他心軟。 朱宓一愣,像是想通什麼,忙道,「可是,二爺你真的誤會了,來福只是在替我推拿而已,他怎麼可能有什麼心思?他還只是個孩子。」 「孩子?」一把拉開門,黑眸直瞪著她。「他比你高、比你壯,你以為自己力氣很大,別人就輕薄不了你?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禮教』?我在更衣時,你不該闖進,你的衣襟更不該被隨意扯開!」 她怔忡地看著他。 待在他身邊年餘,這是第一次,她瞧見他盛燃的怒氣。 二爺總會有不耐的時候,但不曾真正的發怒,他總是包容著她、寬恕著她,可是這一回,她卻感覺到某種決裂,有種再也彌補不了的裂痕。 「二爺,對不起……」她訥訥道,心發慌著。 「對不起什麼?」他瞇眼。 「我……」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切可以從頭來過?」他惱他怒,但不是因為她不聽話又溜出去,更不是她撿了小孩回來,也不是她放縱那些孩子在府裡行竊,而是她……她的眼裡沒有他。 破軍說得一點都沒錯,他對她,確實是有私心的。 如果不是私心,他不會如此的寵溺她,甚至不曾真罰過她什麼。 他不知道這份情感是怎麼發生的,然當他發現自己不喜歡她陪同外出,不喜歡他人的目光停駐在她臉上,不喜歡有人以言語輕薄她,而她卻不自覺,他便開始找了許多莫名其妙的借口,將她禁足在家。 說穿了,他不過是不想讓人看見她的美,才將她藏在家裡。 就這樣藏著,也許有一天,她眼裡只看得見他,等到她恢復記憶的那一天,也許他們之間真能譜出一段佳緣。 可惜……他想得太美。 她的眼裡根本沒有他,她的眼淚只為別人而流,她只會為別人而求。 「你哭什麼?」他啞聲問著。 「二爺,對不起。」抿緊了唇,她伸手想要拉他,卻見他閃避,心不禁狠狠地揪著。 「朱宓,你的眼淚會不會太廉價了?」他無情地喃著。 「二爺……」她不知所措,淚如雨下。 「回去,我暫時不想見到你。」視而不見她的淚水,他輕輕地關上了門。 「二爺……」慌極,她吶吶的喊。 此時,她已經管不了那幾個孩子會被怎麼處置,她心亂如麻,只希望他能夠別生她的氣,然而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回去!」 裡頭傳來他冷沉的低喝聲,教朱宓抽抽噎噎地走回房裡。 第2章(2) *** 一夜,朱宓哭了一夜。 坐在自個兒的房裡,她無聲地啜泣著,哭紅了雙眼。 這還是頭一次,二爺說,暫時不想見到她……二爺說,暫時不想見到她…… 突地,外頭有了聲響,她抬起淚眼看向門外。 一會,她才悶聲道:「破軍大哥,你要進來就進來吧,別一直在我房門前走來走去。」 頓了下,他緩緩地推開門。「你怎麼知道是我?」 「腳步聲。」她悶聲道,沒興趣研究自己為何可以說得這麼斬釘截鐵。 「你失憶之前,肯定是個高手。」破軍小聲嘀咕著,走到桌前直瞅著她的眼。 不是每個人都能清楚分辨腳步聲,當然,也不是每個習武者,都能輕而易舉地搬動重達幾百斤的大樹。 「什麼高手?」她扁起嘴,苦笑著,滑落一滴淚。「惹二爺生氣的高手嗎?」 破軍聞言,不由得低笑。「那倒是,我也很少見二爺發火成那樣,誰要你這回把事情給鬧大了。」 正因為如此,他才擔心這丫頭會把雙眼哭瞎,一早就晃過來探探她。 朱宓這才驚覺,她竟把那幾個孩子的事給忘了。忙問:「對了,破軍大哥,你真的把那幾個孩子押進官府了嗎?」 「沒有。」 她不禁鬆了口氣,旋即又問:「那……他們被趕到街上去了?」 「也沒有。」 她一愣,「所以……他們還在府裡?」 「不。」 朱宓瞪著他,「那到底是怎麼了?」不在府裡也不在街上,他們還能去哪? 「二爺要丹禾想法子安置他們,也不打算追究他們偷了府裡的東西。」關子賣夠了,他才懶懶地說。 她聽完,緩緩地垂下長睫。「二爺真是個大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