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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果麗    


  「我還是陪您走吧!」她仍是放心不下。

  「就說不用了,與其擔心我,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老婦人不僅再次拒絕了范靖喜,甚至言出驚人。

  「什麼?」范靖喜不明白老婦人為何突然這麼說,雖然她心底的事真的亂七八糟的,但她表現得很平靜不是嗎?難不成這婆婆有所謂可以看見靈體的能力,所以……她是中邪了?不是精神錯亂?

  「難道我真的過上什麼『拍密啊』?」她直覺地反問。

  「沒有,你好得很。」像是她說錯了什麼,老婦人瞪了她一眼。

  「但您剛才說……」

  「孩子,我只想告訴你一切郁會沒事的,只要你相信你該相信的事實便行了,沒什麼好質疑或猶豫的。」

  「您真的知道我的煩惱?」是讀心術嗎?

  「我什麼都知道,而且我要你去找回你失去的幸福,事情就是你所想的那樣沒錯,不必再質疑什麼。」暗示?不,她給了最直接的答案,事情不能再拖下去,錯過了這一回,他們之間的情緣要再補救就更難了。

  「什麼?」范靖喜聽見了老婦人的話,卻無法立即消化吸收,只能下意識地吐出問句。

  「閉上眼。」老婦人輕聲地說,卻給人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氣息。

  范靖喜很自然地依言動作。

  「默數到三再睜開你的眼。」老婦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飄蕩。

  一、二、三……

  「孩子,這是我們欠你的。」

  當范靖喜數到三時,一道似是老婦人、卻不完全是老婦人的聲音響起,不是在耳邊,而是在她腦海中。

  那一瞬間,她急著想睜眼,但如何使勁都無法辦到。

  緊接著,從元軒那張俊美的臉孔開始,像是書本翻閱一般,且是快速翻閱,一張又一張男性的臉孔呈現在她的腦海裡,蒼白的、陰鬱的、哭泣的、悲傷的、孤獨的……就是沒有展出笑顏的。

  一張張不同的臉孔繼續閃動變換著,但她越「看」越心驚,因為她不只是看見不斷更動的臉孔,她甚至看見了臉孔們的主人,居然全是同一個靈魂。

  這怎麼可能?!

  第7章(1)

  當最後一張臉孔停留在殷侑丞上,地睜開了雙眼。

  一直試著想睜開眼的范靖喜,這才如願像是受了什麼重大打擊一般,她全身顫抖著,雙腳再也支撐不住地軟了下去,最後只好無力地坐在人行道上。

  他的臉孔和身份不斷地變動,唯一不變的是靈魂,而她卻是相同的臉孔,幾近相同的喜好及個性,連名字都完全不變……唯一不同的是,她失去了許多記憶,所知道的這一切,都是從這陣子那些天天上演的片段得知的。

  蘿中的小喜最後沒有了呼吸及心跳,冰冷地躺在男人的懷裡……

  她是夢中的小喜,但小喜死了並且轉世,而殷侑丞則是夢中那名叫元軒的男人,他本該死了,但他沒有,他的靈魂在時空中流浪……

  這是剛才那名婆婆要她相信的事實嗎?

  明知一切荒謬且詭異得緊,她不該相信的,但她信了,只因為太多無法解釋的情緒在她心底爆發開來。

  從他走入「AGame」開始,他的目光追隨著她並不是錯覺,他狠狠痛毆那兩名騷擾她的男人,不是一時的情緒失控;他拒絕她的關心,不是因為他為人天生不知好歹,而是他不得不;會跟她同時出現在台中,更不是見鬼的巧合,會像個隱形人偷偷照料她更不是錯覺。

  雖然無法解釋他為何在時空中成了流浪者,而她卻順利地轉生,但他一直在尋找她是真的,他不斷地痛苦著,她則是擁有全新的人生。是上天終於開眼願意照顧他,還是終於要修正一切呢?不管是哪一樣,他們仍是相遇了,而她欠他的太多了,多得心好疼……

  范靖喜一手緊緊抓著左胸前的衣料,像是身處在一片冰涼之中,腦袋清醒了不少,事到如今,她除了震愕之外,實在做不出其他反應,淚水像有自我意識地輕輕從臉頰滑下。

  「小姐,你還好嗎?需要為你叫救護車嗎?」有路人見她坐在地上,又一臉的淚水,誤以為她身體不適,好心地停下腳步關心她。

  「沒事,我只是想到難過的事而已,我真的沒事。」范靖喜搖了搖頭。

  她人沒事,只是心好痛,心疼他必疼得好痛……

  路人不放心她的說法,又多看了她兩眼,這才移動腳步離開。

  路人離開了,范靖喜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麼坐著,要不仍是會有好心人誤以為她哪裡受傷或不舒服,她不想造成他人的困擾。

  只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她仍舊沒有爬起來的力氣。

  那就再休息一會兒吧!她這麼告訴自己。

  但心底才這麼對自己說,眼前便出現一雙大腳。

  她沒有費力抬頭看向來者,只認定或許又是哪個不知名的好心路人。當對方一開口的那一瞬間,她發現她猜錯了,是殷侑丞。

  「哪裡不舒服?」殷侑丞的聲音有著教人輕易察覺得出的緊繃感,似乎問出這句話是多麼地勉強。

  若時間再往前回溯些,聽見他這似是不情願的聲調,彷彿她是在增添別人的麻煩,或許她會在心底腹誹他一番,但現在不了。

  現在,她明白要他對著她開口說話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他是如何去壓抑再壓抑、強迫再強迫自己的情感,只能獨自去承受莫大的痛苦?

  只因為他為了愛她而成了流浪的靈魂,而她卻早已失去了兩個人曾經相愛的記憶,她已是一個全新的小喜。

  因為愛她,所以情願抹去他自己,不願用前世的記憶來干擾今生的她,真是如此嗎?他怎能如此狠心地對待自己呢?愛她愛得情願獨自承受這漫漫的世紀孤獨,這麼的蹂躪那乘載著情感的心臟……

  一思及他的狠心,范靖喜的淚水掉得更凶了。

  撕心裂肺的痛正在折磨著她,更多前世的細節卻又在此時此刻不斷地從她腦海裡浮現,她全明白了。

  見淚水滴落在人行道上,而她卻是什麼話也不肯回應,只怕是身體不適所造成,殷侑丞當下心一急,再也無法維持一貫冷漠疏離的姿態,立即蹲下身,伸手抬起她的小臉檢視狀況。

  一張淚濕的小臉,除了略略蒼白之外,他只看見深切的悲痛。

  我的小喜,別哭、別哭啊!

  為了什麼事而傷心難過呢?他想這麼問她,但隨即察覺自己臉上毫無遮掩的情緒表現。

  他立即戴上冷淡的面具,再次強迫自己以平扳的口吻問道:「要去醫院嗎?」

  「不要……」她抖著聲,突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那……我背你回家。」殷侑丞拉著她的手,背過身將她拉到自己的背上,再順手把她落在地上的購物袋提起。

  他們已經引起了路人們的注視,不論她為何傷心難過,也不需要承受他人好奇的目光。

  他會弄清楚究竟是什麼事,或什麼人讓她哭得這般慘烈——私下的。

  回家的路並不遠,以殷侑丞的腳程只需花上五分鐘,但不知為何,這五分鐘的時間卻像是莫名地被拉長為一倍,這讓他感到相當難受及辛苦。

  那張淚濕的小臉此刻就趴在他的右頸背上,他能感受到她濕潤的淚水未曾停歇,因為已經透過他的衣料沾濕了他的肌膚。

  她的哭泣讓他難受得連呼吸都困難,非得大口大口地吸取才能讓新鮮空氣壓入他的肺部;而她緊密地貼靠在他的背上,他能完全感受到她的溫度,但那是他所不能擁有的,即使是現在,也只是短暫的不得已,他不能讓強大張狂的情感吞噬他的理智,他得辛苦地抵抗著。

  所幸社區終究是到達了,當值班的警衛見到殷侑丞背著范靖喜走入,便關心地上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可以幫我們按電梯嗎?」回答的人是殷侑丞。

  「好。」警衛迅速地拿起安全磁扣為他們按下所住的樓層。

  當電梯從一樓緩緩向上一樓接著一樓升起,殷侑丞的心卻是反向地一層一層往下掉,只因為他背上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大片,那表示她的淚水這一路來都未曾停歇。

  「別哭了。」她哭得他心好痛。

  「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讓殷侑丞全身一僵。

  她這是為哪樁而道的歉?她的哭泣?還是因為他一路背著她回來?還是……

  一個念頭突地閃過他的心頭,一股寒意從腳底一路竄上他的心寓,但下一刻他就將這既荒謬又可笑的念頭狠狠甩開。

  他不斷寄生在他人身上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許老天也知道,而她……絕不可能會知道的。

  她是已喝過孟婆湯的小喜,更別說他的模樣早就不同了。

  所以對於那句對不起,殷侑丞選擇不去回應。

  十二樓到了,他背著范靖喜跨出電梯,這才開口問:「站得住嗎?」

  「我想……可以吧!」就算不行,她也必須從他背上下來,要不他們要如何開門進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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