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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湛露    


  其實有什麼好怕的呢?臨走之前,起碼她知道,他的心中有她,哪怕他日後姿了公主,她客死他鄉,可想到曾經有個人心中,有一個小小的她、如微塵一樣微小的她,如此她便心滿意足了。

  望著那個空箱子,她緩緩取下他送她的耳環,那配戴了數月的耳環,將它們小心翼翼地放在箱子的中央。

  這不是要帶走的箱子,這是要留下的。

  能帶走的,她會帶走的,帶不走的,就永遠地留下吧。

  楚瀾光疾步走進太自居,看到坐在角落裡正在喝酒的歐陽嘩,神情一凜,快步走過去,「你怎麼大大方方地坐在這裡?二皇子又來了?」

  「二殿下已經回施南了,現在要忙於這樁親事,不可能再行動自如。但是有個重要的消息,殿下讓我帶給你。」歐陽嘩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在桌上推過去給他。

  他抖眼看了一下,英眉立刻夔起,「消息確實嗎?」

  「確實。太子和二殿下的關係您是知道的。最近因為太子力砸了幾件事,引得陛下震怒,朝野上下議論紛紛,太子那一稟人很擔心這次朕姻會對太子的地位造成影響,所以……」

  楚瀾光哼了一聲,「笨了這麼久,終於聰明一回?當初選他繼承皇位,還真是找對了人,要坐這個位置,不心狠手辣是不行的。那這件事二皇子怎麼說?」

  「二殿下說,這件事雖然在名義上和他有關,但實際上由您做主,他只靜觀其變。」

  他咬牙切擊地連聲罵道:「狡猾透頂!說好了要朕手,現在倒要坐山觀虎鬥,他以為他能獨善其身?哼,我偏不讓他如願!」他瞧了眼歐陽嘩,「說吧,二皇子還吩咐你什麼了?」

  「二殿下說,要我暫對聽命於您,無論您的任何要求,我都必須照辦,不得有半分急慢。」

  楚瀾光展顏笑了,「這還差不多。我就說嘛,二皇子怎麼會拆我的台?」

  他的臉,說變就變,倒比那春天的天氣變得還快。

  歐陽嘩像是早就熟知他的脾氣,不以為意,只是板著一張死人臉瞧著他。

  楚瀾光又想了想,「明日我要出京,而這件事正好拿來當個理由,你就跟著我吧。旁人問你什麼你都不必回答,然後,再給二皇子帶句話回去,就說……讓他準備好,我這裡已萬事具備。」

  「是。」歐陽嘩語氣毫無起伙地回琴完,又說,「對了,我昨晚入宮時,聽見岳雲霓說要約岳雲飛一起去送易微塵。」

  他訝異地問:「這件事我怎沒聽苧蘿皇帝提起過?」

  「她說,是因為苧蘿皇帝沒有允許,所以準備偷偷去。」

  仰著頭又想了半晌,他笑道:「這位公主總是滿腦子怪主意,真不知日後哪個男人敢娶她。也好啊,要去便一起去。太子、公主、再加上一個孝威公主,這可真是熱鬧到家了。」

  第8章(1)

  易微塵遠行這天先向皇帝及皇后辭行,再接受後宮眾人的道別及百官的祝賀,從天剛亮一直折騰到了將近午時才得以出宮。

  在人群之中,她沒有看到楚瀾光的身影,這讓她倍感失望。明明是今生最後一次見面了,為什麼他設有來?

  浩浩蕩蕩的人馬從皇宮出發,活著苧蘿京城中最寬闊的一條大街向城外緩慢行進,道路兩旁站滿用羨慕眼神看她的百姓。

  「看啊,是孝感公主要遠嫁了。」

  「好長的隊伍,這一趟光是嫁妝就帶了不少吧?」

  「聽說,孝感公主原本足個宮女,因為在宮廷服侍公主盡心盡力,又對家鄉母親至情至孝,所以才會被皇帝加封為公主的,真是無比殊榮啊。」

  「什麼啊,你們真以為當這個公主好嗎?跟你們說吧,其實是皇上想和施南朕姻,又捨不得自己的女兒,所以才選了一個宮女當公主,然後外嫁朕姻。」

  「可是嫁過去,好歹是嫁給對方的皇子,就算日後當不了皇后,總也能衣食無憂,享盡榮華富貴,也沒什麼不好……」

  「但終歸是要遠離家鄉的啊,以後可能見不到親人了,誰知道到底是享福還是受罪?」

  易微塵安靜地坐在自己的馬車中,聽不到那些議論之聲,她的大腦裡此時此刻是一片空白,只是無意識的將一塊手帕在自己手指上纏燒再纏燒,繞得緊緊的,此刻就像是有一條命運之線狠狠地綁在她頸子上似的,令她透不過氣來。

  也不知道車隊走了多久,周圍喧鬧的人聲漸漸地低沉下去,除了始終伴隨耳際的車輪轉動的聲音和隨行步兵踩踏地面的聲音,剩下的,只有安靜。

  安靜,好安靜,安靜得好像天地之間只剩下她一個人似的。

  「公主,送客亭到了。」

  不知道是誰在車廂外說了句話,車隊就停了下來。

  送客奈?這是什麼地方?為何要在這裡停下來?

  她掀開車市的一角,看到不遠處的那座小亭子中,好像有人影閃動。

  「這裡還有儀式嗎?」她不解地問。皇帝、皇后都已拜別過了,朝中百宮也已經見過了,未曾聽說還有什麼儀式需要她做的啊。

  一名侍衛匆匆走過來,躬身行禮道:「孝威公主,太子和公主兩位殿下在奈中等候。」

  易微塵一驚,這才想起今日所見到的人中,的確沒有太子和公主的身影。這兩人竟是要單獨給她送行嗎?

  她急忙下了馬車,趕到亭子前,剛要行禮,岳雲霓一把將她拉進了亭子裡。

  「微塵,今天沒看到我們,不覺得奇怪嗎?」

  「是有些奇怪。」其實除了楚瀾光,她也沒留意到還有誰設來送行?

  「我和皇兄說了,你是跟著我許多年的人,如今又有姊妹之名,情分不同於旁人,我一定要單獨來送你。皇兄也說,不喜歡和宮裡一堆人亂七八糟、吵吵鬧鬧地送行,他們沒有幾個人是真心的,所以也陪我一起來送你。」

  岳雲飛走上前一步,手中舉著一個酒杯,低聲說:「微塵,謝謝你替雲霓遠嫁,你的這份情意,我會記住的。」

  易微塵心頭一暖。她在宮中這麼多年,對岳雲飛的為人品性也算是知之甚詳。他雖貴為太子,卻甚少有一般貴族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的傲性,對待下人始終寬和敦厚,至少日後會是個仁德之君。

  如今人家當面致謝,她急忙也從石桌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酒杯,舉起道:「殿下言重了,微塵既然是苧蘿人,就自當為苧蘿獻出一切。我只願太子和公主在苧蘿可以平安幸福,願我苧蘿和施南不再有任何的戰火干戈。」

  她將酒杯舉到唇邊,正欲一飲而盡,突然啪的一聲,那杯子竟然被什麼東西擊了個粉碎,杯中的酒液灑了一身一地。

  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就聽到亭外有人大聲喊道,「有刺客!快保護太子和兩位公主!」

  這句話聽來何其耳熟?可是上一次是有老虎,這一次……怎麼奮有刺客?

  她本能地要檔到岳雲霓的身前,這麼多年來,她早已習慣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護公主的安危。

  但這一次,卻是岳雲霓緊緊拉住她,將她推到馬車前,對她說:「你先上車去。對方可能是衝著你來的,車裡安全些!」

  易微塵本來想把她一起拉上馬車,可是聽到她的話之後,立刻意識到如果把她也拉上來,將會讓事態變得更加危險。

  車廂門被岳雲霓重重地關上,周圍似乎有很多士兵湧了過來,但同對她也聽到了慘叫的聲音,這聲音在車廂外響起,卻彷彿只在耳邊。

  她被嚇位了。如果說,之前遭遇老虎是第一次讓地感覺到了恐懼,那這一次她更加真切地意識到死亡是如此簡單和可怕。

  她甚至看到血花飛誡到她的車廂窗市上,讓她再也按捺不住地驚叫出來。

  會是什麼人要對遠嫁的她痛下殺手?對方的目標真的是她?那岳雲飛和岳雲霓會不會也有危險?

  她很想奮不顧身地衝出去,又怕自已的莽撞會害得更多無辜的人因此而送命,外面的形勢太亂了,亂得她什麼也聽不清,只能聽到打鬥和呼喊的聲音,這些聲音裡好像夫雜著岳雲霓的尖叫和岳雲飛的喊聲,再然後,她的馬車忽然動了——

  馬兒像是被什麼驚動了似的,她只覺得車身一晃,沒有坐穩一下子摔倒,然後馬車逃速地向前狂奔。她不知道外頭是不是有車伕駕駛,只能因馬車的搖晃和速度在車廂裡滾來滾去,連扶著車壁坐起來的機會都沒有。好幾次,頭還重重地磕到了窗權上,撞得生疼。

  馬車跑得很快,她聽到有人在喊著,「拉住馬。把馬拉住。砍斷馬腿!」

  她不知道喊這些話的人是誰,是要救她的,還是要殺她的?但是馬車的速度一直沒有停止或緩慢下來,她只是無助地繼續在馬車裡顛簸著翻滾。

  又過了很久,周圍的呼喊聲全都沒有了,只剩下馬車狂奔的聲音。設有人追過來嗎?不管是要追殺她的,還是保護她的,難道一個人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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