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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湛露 這是個手掌般大小的小方盒,靛藍色的盒身,鑲嵌著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做的金銀細線,她打開盒子,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烈的藥香,讓人為之精神一振。 在小盒子的上蓋內側,夾著一張紙條,她將紙條抽出,打開一看,裡面只有寥寥幾個字—— 好好活著,才有將來。 她征在那裡好半天。雖然字跡很陌生,認不出是誰寫的,但是心頭立刻就跳出一個名字來……會是他嗎? 易微塵的病在兩日後終於痊癒了,她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連太醫都為之稱奇。 岳雲霓這日和她到御花園散步,忍不住說:「微塵,若不是親手摸到你的臉燙得像火爐一樣,我還真以為你是裝病呢。看你前幾日病得像快要死掉,現在居然又可以活瑞亂跳了。」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轉而問道:「聽說,下午要請太子太傅教我們施南的文字?」 「是啊,本來你一個人去學就行了,但是父皇非要我陪著你,說我多學點也沒有壞處。而你一個人學也怪孤單的,所以我就陪你了。施南的文字其實和我們苧蘿沒有太大的差異,只是在書寫上以及某些用何上稍有不同。父皇特地要你學是怕你一旦用錯了,會讓人 笑話的。」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都察覺有個人影閃過,便同時抬頭去看,看清了又都不禁征住。 岳雲霓揮著手叫喚,「楚大哥!」 那道人影正是楚潤先,他笑瞇瞇地看向她們,走過來行禮,「給兩位公主見禮了。公主殿下還是不要在宮裡這樣稱呼微臣,讓人聽到了,會以為微臣沒規矩。公主的哥哥是太子殿下。」 她眨眨眼睛,古怪地笑道:「好啊,不叫你楚大哥,就直接叫你的名字,這樣反而顯得親切。」 岳雲霓自情和楚瀾光已經很熟了,所以說起話來沒有任何避諱,但易微塵更清楚她心中的那些想法——不再叫他「大哥」,而喊他的名字,兩人會更親暱些。在岳雲霓心中,恐怕是把他當情人,甚至是未來的夫婿看待的。 她不知道楚瀾光是否明白岳雲霓的心思,但是以他是那麼聰明的人……不應該不明白。那他時至今日都默許公主與他的曖昧關係,到底是在心中琢磨什麼呢?難道,他真準備當這個駙馬嗎? 還有,那天晚上的奇怪藥盒,到底是不是他送的? 楚瀾光和她們道別,說還有事要面聖,便要走了。 他剛走出去一段路,易微塵瞧著他的背影,突生一股勇氣喊了聲—— 「楚大人。請稍等一下!」然後,她甩下岳雲霓,幾步奔到他跟前,眼睛清亮得像夜晚的明星一般,直勾勾地盯著他。 他微笑以對,那笑容看上去是那麼親切,似乎和以往也沒什麼區別。 「公主有事?」 她慢慢地從袖子裡拿出那個藥盒,偷偷遞過去,「楚大人,你掉了件東西。」 楚瀾光低頭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伸手接過,「是我丟的,多謝公主。」 易微塵的臉上陡然明亮起來,心頭如釋重負。 岳雲霓習呱疑的走過來問:「你剛才拿什麼東西給他?」 「他掉了件東西,我只想著把東西還回去,沒看清楚是什麼。」她淡然笑道。 「你剛才檢東西了嗎?我怎麼沒看到?」還是很孤疑。 「公主殿下大概太專心說話了,所以沒看到。」 她笑得燦爛,是為了他沒有惱她,還在關心自己。 可在岳雲霓的眼中看來,卻以為那是種戲蟾,於是嘟著嘴說:「你這死丫頭,如今當了主子,敢和我開玩笑了啊!我看,快快把你嫁到施南去吧!要不然,我可不敢再教你什麼了。」 「早晚要走的,公主殿下又何必著急呢。」易微塵說出這句話的對候,心又沉了下去。 那藥盒的事情他是承認了,可是他沒有給她解釋,什麼叫一好好活著,才有將來?他認為她的將來應該是什麼?是嫁到異國他鄉去做王妃嗎?如果是那樣的將來,他應該知道她並不希罕的。 她又悄悄替了一眼楚瀾光那遠去的背影。他始終沒有回頭看她,但那背影卻深深印在她的心裡,揮之不去。 楚瀾光走進裕隆齋的時候,裡面只有皇帝和太子兩人。所以,他在得到無許之後,一腳邁進,卻還是愣了一下,才再次舉步完全進入屋內。 岳郁庭神情凝重,抬眼看到他,點點頭,伸手一招,「你走近些說話。」 他又走上幾步,低聲道:「傳旨的張公公說,陛下有要事找我商議。」 「是,就是關於這次的和親之事。」岳郁庭指了指旁邊已經拆開的一封信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本和施南說得好好的,再過幾天就把孝感公主送過去,但是施南突然提了新條件,說什麼因為微塵是宮女出身,便指責我們缺乏誠意,要我們再以兩座城池做為陪嫁。」 楚瀾光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兩國朕姻是為了維護兩國客自的利益,而之前的戰役我們並非戰敗者,何必這樣卑躬屈膝?」 岳雲飛也說:「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要真是割地出去,反而顯得我們理虧了似的,還不如不朕姻。」 岳郁庭搖搖頭,「朕姻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對方的態度轉變得實在突然,朕拿不準對方在背後是否還會算計什麼。楚將軍之前和施南交過手,不知道你對施南人的印象如何?依你之見,他們若是另有圖謀,有可能鴻了什麼?」 他想了想,「微臣剛剛參與朝政,對政務所知不多。只能信口胡說幾句,說的不對,請陛下不要降罪。陛下是否可先告訴微臣,對方素要哪兩座城池嗎?」 皇帝攤開一張苧蘿的地圖給他看,「就是新蘿和築陽兩城。」 楚瀾光低頭看了半晌,「我知道了,這兩城是苧蘿和施南最重要的貿易往來之地,施南要它們,顯然是另有深意。」 岳郁庭盯著他追問:「你以為是什麼深意?」 他沉吟片刻,「苧蘿的絲綢和施南的糧食,是兩國交易的重要商品。據說,每年春秋兩季,在這兩地進行交易的生意人,光是一日的花用就可以過萬兩白銀。而這兩地一直實行低稅政策,故而民生富庶,百姓和樂。如果這兩個地方成為施南的一部分,那麼一旦他們提高賦稅,每年國庫光是在這兩地就可以多收取超過近百萬兩銀子。」 岳雲飛對此感到不解,「哪有這麼簡單?賦稅提高,商人會走啊。」 「人總有惰性,習慣一個地方,沒那麼容易撤遷。而且賦稅不用提高太多,只要多提一至兩成就好,對於那些動輒就是拿幾萬兩銀子在做買賣的大商人來說,這點稅銀他們還是交得起,不至於逼走他們。再者,和其他城池相比,這兩處更靠近苧蘿的中心。如果歸了施南,就是給了施南人一個靠近苧蘿京城的機會。」 楚瀾光的一番話,說得皇帝頻頻點頭,還不忘瞪了太子一眼。 「你好歹也在朕身旁學習好幾年了,怎麼到現在還是這麼不長進?竟沒有人家楚將軍的一半見識。」 他扮打圓場,「太子自幼受陛下調教,學識淵博,只是固為太子在陛下面前格外謹慎言語,不敢像微臣這樣胡言亂語罷了。」 岳郁庭見太子滿臉通紅地垂手肅立,很是不自在的樣子,便揮手道:「行了,你先出去吧,我還有話和楚將軍說。」 楚瀾光見到太子尷尬離開的樣子,小聲道:「陛下,太子畢竟還年輕……」 皇帝看他一眼,「你難道還要和朕講起為父之道嗎?」 「微臣不敢。」怕他動怒,急忙跪下請罪。 看著他的臉,岳郁庭出神地征仲了下,輕歎說:「在他之前,朕原本還有個兒子,可惜死得太早,未能成人。否則不知是否會比飛兒強一些。飛兒這孩子,他娘生他生得艱難,朕膝下又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所以過於溺愛了,恐怕不好。」 「殿下為人寬厚,他日必是明君。」楚瀾光適時寬慰道。 岳郁庭苦笑地搖搖頭,「這孩子說好聽是寬厚,說得直接點是生性懦弱,文武皆不成材。人家施南皇帝子嗣昌盛,太子英武,二皇子也是個鬼才,都是他比不得的,哪裡還敢指望他日呢?」 楚瀾光的眼神一閃,提醒著,「陛下這話還好不是在施南人面前說出,否則就是長他人志氣了。明日之事,自有明日的定數,誰說得準?陛下現在眼前最為憂慮的,自然還是與施南和親的事吧?微臣倒有一個淺薄的想法。」 「說。」 「若我們直接把孝感公主送過去,對方總不能不要吧?」 他思忖著,「你是說強送過去?萬一對方不接……」 「若是不接人,就是硬生生地要駁了我們的面子。對方也要考慮,是否要為這一件小事和我們撕破臉?人收下,萬事還有得談,人不收,萬事就免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