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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於媜 她實在恨透了這個男人,總能在前一刻讓她氣得牙癢癢的,下一刻卻又讓她擔憂得眼淚流個不停。 他伸出顫巍巍的手指,艱難地擦去她臉上的淚。 「別──哭──」用盡所有氣力,四方翟僅能吐出這兩個字。 「嗚嗚──你這笨蛋──誰要你幫我擋刀子,誰要你雞婆──」她泣不成聲的罵。 感覺到臉頰上那雙冷得像冰的手,第一次,她竟這麼害怕四方翟真的會就此死去,害怕失去他──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公子,您怎麼了──」 她的哭聲終於引來了所有人,一夥人急忙擁了上來,發現地上負傷失血的四方翟,趕緊七手八腳的將他抬回房,火速請來大夫診治。 經過大夫診治後,四方翟背上的傷其實不重,但由於失血過多讓他昏迷不醒,未來幾天若沒醒恐怕就沒得救了。 留下這麼幾句話,大夫也無能為力的搖頭離去,仙仙看著床上昏迷不省人事的四方翟,眼淚又流了下來。 都是她、都是她,要他真有個什麼萬一,全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這麼頑固、這麼倔強、這麼驕傲、這麼火爆,她應該會早些發現他真的受了傷,而不是一味的任他躺在冰冷的房門外,任血流得幾近乾涸。 一想到他孤伶伶躺在門外無人理會,她卻還狠心關起門對他置之不理,她的心就像是被刀狠狠的割過一次又一次。 不,她不相信這麼頑強的他會就這麼棄世而去,堅定的抹去臉上的淚,她在他床邊坐了下來,除非他醒來,否則她絕不離開他一步。 接下來幾天,仙仙不眠不休的照顧昏迷不醒的四方翟,除了水,一整天幾乎沒吃下什麼東西,尤其是兩天後四方翟開始反覆發著高燒,更教仙仙筋疲力竭,幾乎快支撐不下去。 憑著一股期待他轉醒的毅力,仙仙還是撐了下來,只是七天後的一個早晨,仙仙照例的打了熱水替四方翟擦臉、擦手,卻發現他的氣息微弱,全身冰冷得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似的。 他真的打算要離開她了? 手裡的布巾遽然一滑,幾天來強撐的堅強崩潰了,她堅強盡失的抱著他放聲大哭。 「我不准──我不准你死,聽到沒有──我愛你,我愛上你了,你贏了,你現在總算可以如願起來嘲諷我、挖苦我了,快起來啊──」 她以為下一刻他就會立刻從床上彈跳起來,一如往常勾著抹狂浪的笑,吊兒郎當的宣佈她上當了── 但他沒有,他依舊是毫無知覺的兀自昏迷著,對於她的聲音、她的碰觸一點反應也沒有,好像已經打定主意就這樣睡上一輩子。 一想到這裡,她的情緒又激動起來,仙仙歇斯底里的想拉起他,但他卻始終毫無反應,兀自陷入昏迷中。 「你可惡,你好可惡,怎麼可以在讓我愛上你之後,又拍拍屁股走人?你是個混蛋,全天下最自私、最可惡、最惡劣的混蛋──但是我卻愛上了你啊──」 仙仙跪倒在床邊,痛徹心扉的哭喊著,卻始終喚不起他的任何回應。 這一刻,她才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心碎。 *** 這是──哪裡? 四方翟艱難睜開眼眸,週遭的景物慢慢在他眼中清晰。 當從昏迷了不知多久的沉睡中緩緩轉醒,看到趴在床邊憔悴的人兒,怔了怔,好半晌才想起先前發生的一切。 床邊沉睡的人兒睡得很沉,瞧著人兒眼下兩團陰影,消瘦的臉龐,四方翟心陡然被擰成了一團。他不捨地伸出手想碰觸她,卻發現自己虛弱得連手都舉不起來。 挫敗的放棄,細微的聲響卻依然驚起了累得不知不覺睡著的仙仙。 猛然驚醒,仙仙下意識的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卻猝不及防迎上他幽深的黑眸。 「你醒了?」仙仙猛然一抽息,忘情地抓住他的手,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我睡了多久?」一開口,四方翟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破砂鍋。 「十天。」一開口,仙仙的聲音哽咽得厲害。 這十天歷經生死煎熬,連仙仙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幾天前他的呼吸脈搏一度微弱,仙仙原以為他會撒手人寰、棄她而去,卻沒想到經過她的一番告白後,他的氣息脈象竟奇跡似的穩定下來。 他能醒來簡直是奇跡。 十天? 四方翟驚訝著自己竟然能連著睡上十天,老天,他是豬不成?! 他掙扎著想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胸口裹著紗布,他每動一下扯動肌肉,就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疼。 「別動,你傷還沒好,當心一動扯裂傷口。」仙仙心急阻止他。 看到她焦急的神情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擔憂,四方翟不由得有種莫名的悸動。 「你擔心我?」他不露痕跡的試探道。 「我──我──」瞬間,仙仙的臉蛋漲紅起來。「我哪有?」她心慌推開他,口是心非的否認。 一時沒有防備,四方翟跌坐回床上,吃痛的捧著胸口發出呻吟。 「你沒事吧?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一回頭發現他捧著胸口面色慘白,仙仙緊張得急忙檢視他的傷口,嘴裡一迭聲的道歉。 「還說不擔心我?瞧你緊張得臉色都變了。」面露痛苦的四方翟神情一變,綻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 原來,這壞胚子剛剛全是裝出來的,她又被騙了! 「你──你這個人真是無可救藥!」仙仙氣急敗壞的起身,氣沖沖的轉身就要跑出門去。 「我好餓。」突然,背後傳來四方翟虛弱又可憐兮兮的聲音。 正要跑出房間的雙腳像是被定住了。 「可不可以替我找點吃的東西來?」 苦肉計對刀子嘴豆腐心的仙仙而言,可說是毫無招架餘地。 「你等等。」許久,她才語氣僵硬的吐出一句,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她總算是回來了,讓四方翟鬆口氣的是,她手裡端著的是一碗香噴噴的粥,而不是一把磨得發亮的菜刀。 「還燙著,小心點吃。」雖然口氣不善,但她卻不忘叮囑著。 捧著熱騰騰的粥,四方翟的心口都暖了起來。 他拿起湯瓢想送粥入口,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好厲害,太久未進食,他現在虛弱得就像是剛出生的小娃兒。 見狀,仙仙一聲不吭的立刻拿過他手裡的碗,舀起一口吹涼後送到他嘴邊。 讓一個女人餵飯,這對過去的四方翟而言,可是會讓他身為大男人的尊嚴蕩然無存,但歷經了種種波折,他突然發現,他心甘情願成為繞指柔。 吃著仙仙親手熬煮的肉粥,這一碗久未進食後的第一碗粥,四方翟覺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還要美味,他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嚥的吃著,一臉無比滿足的神情。 「吃粥就吃粥,不要一直傻笑。」實在看不過去,仙仙氣惱的忍不住罵。 「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粥。」呃──基本上他吃遍山珍海味,哪有機會吃這種普通人家的食物。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東西在過去他壓根看不上眼,但從她手裡煮出來,卻格外覺得美味。 暖暖的粥壓在胃裡,讓他連心口也熱了起來。 看著眼前臭著一張臉,但舉匙餵進他口中的動作卻是出奇的小心輕柔,顯見在火爆不馴的外表下,她其實是個溫柔細心的女人。 以往想到跟同一個女人過一輩子,就會全身起雞皮疙瘩的他,突然間,腦中竟勾勒起跟她共度晨昏、生幾個孩子,恩愛到老的情景── 一股衝動湧了上來,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仙仙,嫁給我!」 瞪著眼前這張誠懇而殷切的俊臉,仙仙猛抽了口冷氣。 「你──你──你──」一時之間,仙仙慌得全然失去了方寸,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四方翟竟然向她求親? 淚水不聽使喚的湧上了眼眶,但繼而一想,她才想起他們之間有過的約定。 他肯定只是想履行他贏得賭局的權利吧! 是的,她輸了,幾天前她確實情急脫口而出說她愛他,原來,在昏迷中他竟一字不漏的全聽進去了。 「我輸了,願賭服輸,我還能說個不字嗎?」她咬著唇,落寞說道。 「不,無關勝負,只要你說聲不,我絕不勉強你,這場賭注就當作算了。」 望著四方翟認真的俊臉,這一刻仙仙覺得他的眼神間,竟流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深情。 深情? 她被腦子裡突然冒出的念頭給嚇著了。 天,她腦子是被急壞了不成,怎會把這個不切實際的字眼用在四方翟身上? 「你──不是認真的!」她心慌吐出一句。 她不敢迎視他,就怕這又是一場惡作劇、一場騙局,等她一認真,他又會露出慣於戲謔的真面目狠狠嘲笑她的天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