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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董妮    


  「聽你的口氣,你曉得其中隱秘?」

  「我也是小時候偶然聽見爹爹提起,才知道一點大概,細節卻是不甚清楚的。」

  「那你知道他體內有一股奇怪的寒氣,讓他平時身子就冷,越到夜晚,更是冷得像冰,尤其時至三更,那寒氣好似會刺傷人皮膚一般,不小心碰到他,都會疼痛。」龍天洪從沒見過如此詭異的症狀,以致與花淚痕同榻而眠時,總被弄得手忙腳亂、疲累欲死。

  「那應該是一種寒毒。」房寶兒閉上眼,回憶著幼年時,某日不小心聽見爹娘的對話。「我聽爹爹說,差不多是太子四歲吧,若有誤,也就是一、兩歲的差別之內……總之,那個新年,陛下在宮中邀宴百官,皇后、太子作陪,正當酒宴進行到最高潮,表演歌舞的舞伎突然飛身欲行刺陛下,當時侍衛也反應不及,陛下便隨手捉了身邊的太子去擋刺客的掌力,還是皇后心疼親子,撲上去以身相代。最後皇后身殯,太子被掌風波及,雖未當場亡故,卻將養了年餘才漸漸恢復健康。宮內傳出來的消息是太子已然痊癒,可謠言紛擾不絕,其中流傳最廣的是,太子挨的那記掌風是有毒的,皇宮裡那些御醫根本無法解那毒素,以致寒毒在太子體內積累,經年累月下來,太子陽氣日衰,不知難以令女子懷孕,甚至可能活不過三十歲……

  不過那都是傳言,我也不知真假,太子的身體究竟是何情況,現在三姐應該比我清楚。」

  龍天洪、龍天荒聽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龍天洪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陛下拿太子…做擋箭牌?」

  房寶兒點頭。這件事宮裡雖是避諱得緊,皇上也下令底下人不得隨意談論,但紙怎能包得住火?總有些許真相流出,漸漸地,知道的人就越來越多了。

  「有沒有搞錯?」龍天洪大罵。「人家虎毒還不食子,這皇帝卻拿親生兒子去犧牲,簡直……畜生不如!」

  房寶兒苦笑。「這個……該怎麼說呢?」妄議皇帝似乎不好,尤其她自幼讀聖賢書、受女誡約束,而後雖然經歷大變,心性已不若當年的謹小慎微,但有些話仍不太敢說。

  「事實如何,便照著事實說,有啥不好說的?」龍天荒卻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在他看來,皇帝不過是投了個好胎而已,他若聖明便尊他,否則,直接砍了再換一個,也不是什麼大事。

  房寶兒聽他一說,也覺有理,又禁不住龍天洪癡纏,便大著膽子道:「皇上自少年時,名聲就不太好,若非前兩位太子意外夭折,皇上又突然暴斃,也輪不到他繼位,故此……」她只能說,三歲看終生,皇帝的殘暴昏庸是打小就有的,不過越老越嚴重罷了。

  「意外?暴斃?」龍天洪哼了聲。「世上哪這麼多巧合?除非是人為的。」她並不認識當今皇帝,只想到他令花淚痕吃這麼多苦,便打心底討厭他。

  房寶兒支吾了一下,方道:「確實有很多人對此事抱持懷疑態度,只是沒有證據,也因此,今上自登基以來,便常遇刺客,其來歷多半是前兩位太子的知交故友,特去報仇的。」

  「哈,我就說嘛,過多的巧合便有問題,看來洞悉其中的人不在少數。」因此皇帝的麻煩都是自找的,但為何要花淚痕來替他承受?

  龍天洪越想越替花淚痕不平。淚痕……她突然想起太子給自己取的名字,他說對母后最後的印象便是母后滿臉淚痕看著他,濃濃的不捨、滿滿的關懷,還有無限的愛……

  時隔二十餘年,他也許記不清其母的容顏,還有當時的事發經過,但最後一眼的訣別卻深深地映入腦海。

  所以他叫「淚痕」,是紀念親娘的淚,也是為了不忘親娘捨命相救的恩。

  淚痕,原來他的名字藏著恁多苦痛,難怪他從不輕易示人。

  但他告訴了她,讓她一起記憶他那芳魂早逝的親娘,他對她的信任與恩愛,可見一斑。

  瞬間,龍天洪心裡漫著無比感動。他這份情,她一定不會辜負,必定百倍回報。

  「倘若皇帝的寶座真是弒父殺兄奪來的,那麼他做出犧牲親子以保全自己的事,便很正常了。」龍天荒道。「不過多行不義必自斃,皇帝以為自己這些事幹得很聰明,讓他高高在上數十年,甚至妄想不死。永坐龍廷,才會把白雲妖道放在身邊,以期修得長生不老術,卻不知他根本是與虎謀皮,哪天被出賣了,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一番話說得兩女大點其頭。白雲的狠辣她們都是見識過的,他什麼時候回過頭來咬自己夥伴一口,沒人知道,但她們都相信,這一天必然會到來。

  弄清楚太子體內寒氣的由來後,龍天洪現下只關心一件事。

  「寶兒,你既知太子的病因,有沒有辦法治他?」

  房寶兒點頭。有關這事,她早在安排龍天洪進東方王府做舞伎時便有所準備,如今龍天洪開口,她自然相幫到底。

  她要過龍天荒腰間的葫蘆,又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遞給龍天洪。

  「三姐,這葫蘆裡裝的是純陽酒,瓷瓶裡則有百粒純陽丹,兩者都能補中益氣,有助太子抵禦體內的寒氣。這酒屬溫補,人人都可以喝,但純陽丹的藥效極強,除了太子,它對別人而言就是一種毒了,三姐須小心使用。至於根治嘛……」

  「怎麼?有困難?」

  「我不知道太子中的是哪一種寒毒,從何治起?」

  「你能十分確定他體內的寒氣是中毒引起的嗎?」

  「九成吧!」那樁意外發生至今已二十餘年,知道真相的差不多都死光了,少數還記得當年事的,也多只知曉片面消息,所以她不敢下十成把握。「倘使太子體內的寒氣真是無人可解、無藥可醫,令宮中眾御醫束手,並且隨著時日過去逐漸增長,那十之八九是毒物在作怪,但要判斷是何種毒,除非我能親自為太子把脈、看診,否則我不敢下決斷。」

  第5章(2)

  龍天洪突然笑了,水瞳迷濛,一股妖嬈自骨子裡透出來,妝點得她渾身媚惑,艷麗逼人。

  「除了毒之外,你這兩樣東西確定可以控制太子體內的寒氣?」

  「是。」房寶兒有點恍惚,早知道三姐漂亮,卻從沒見過她這般亮眼,只是她怎麼突然如此精神,是她說了什麼讓她心懷大暢的事嗎?

  「呵呵……小小毒物有什麼麼了不起,你別忘了,我就是玩毒的,只要你這酒這藥能控制住他體內的寒氣,剩下的我包了。」龍天洪太滿意今天的收穫了,花淚痕的病體得救,以後他們同床共枕還會這麼辛苦嗎?

  嗯……或者還是會辛苦,不過是另一種快樂的苦。龍天洪嬌顏唰地閃過一抹紅艷,又瞬間隱沒。

  反正只要太子沒事,她就安心了。當下,她歸心似箭,恨不能立刻回到東宮,找到花淚痕,為他治病療毒,解他二十餘年來夜不安眠的痛苦。

  「對了,你們還有沒有事?」她收好葫蘆和藥瓶,便準備走人。

  龍天荒和房寶兒面面相覷,不是她找他們有事嗎?怎地反問起他們了?

  「我們會有什麼事?不過,三姐——喂!」居然不等他說完,龍天洪就跳窗跑了。「有沒有搞錯啊!什麼事這樣急?連再見都不說一聲。」

  房寶兒正想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腦海裡忽地靈光一閃。「你說三姐會不會真的喜歡上太子了?」否則哪會急巴巴地找他們,問明情況後又匆匆走人,連個交代也沒有。

  「不會吧?你不是說太子已立正妃,以三姐的個性,是不可能屈居人下的。」

  「可我聽說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很差,坊間傳言太即便太子登基,也不可能立太子妃為後。」

  「那三姐就更不可能做皇后啦,她才受不了那種拘束。」

  房寶兒想了下,笑了起來。「也對,別說皇宮規矩多,光皇帝名下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這些女人就夠三姐抓狂了,她是不可能入宮的。」

  「沒錯,三姐的獨佔心那是比天還要大、比海更加深……」

  兩人一邊吐槽龍天洪,一邊攜手步出客房,路過乙字號房時,裡頭忽然傳來一記低喝,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嗓讓房寶兒頓時呆若木雞,再也邁不動腳步,只能呆呆地站著,兩行淚毫無預警地滑了下來。

  「寶兒……」龍天荒最怕女人哭了,一見她的淚,頓時手忙腳亂。「你怎麼……」忽然,他耳裡也接收到那個熟悉的聲音——相府公子,房寶兒的前未婚夫,在房家敗落後,假好心接寶兒進相府,甜言蜜語哄她等成親,卻聯合她的閨中密友一起陷害她,讓她差點被山賊侮辱,不得不毀容自保,最後甚至跳崖以保清白,若非她運氣好,有了奇遇,如今只怕已成白骨一具,芳魂杳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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