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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樂顏    


  是啊,還擔心什麼呢?

  人總是太貪心了,才會煩惱不休。

  恍然頓悟後,顧惜恩突然之間就放下了沉重的心理包袱,她笑瞇瞇地站起身,說:「走,回屋。」

  晚上原平之回府,聽說自家娘子不僅停了所有湯藥,還把這些年收藏的各類生子秘方、偏方都統統燒掉了,不由大惑不解。

  娘子不會受什麼刺激了吧?

  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入睡前,原平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顧惜恩,見她神色平和,表情愉悅,是這兩年來難得一見的輕鬆模樣,大為好奇。

  他攬住顧惜恩,笑著問:「娘子,今夜還要不要努力?」

  為了讓顧惜恩懷孕,他差不多要夜夜奮戰,辛苦得很,再這樣下去他都擔心自己要早衰了。

  顧惜恩鑽進他懷裡,歉疚地拒絕,說:「不要了,夫君白日辛苦一天,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原平之暗中長長舒了口氣,總算能輕鬆一下了。

  其實太醫三番兩次暗示過他,房事過度也不利於子嗣。

  當房事不再是為了魚水之歡,而純粹是為了努力造人時,原本快樂舒服的事都變成了折磨,真是苦不堪言。

  原平之暗暗想,難怪那麼多男人找外室,應付妻子有時候真的身心疲累,讓人很想逃離。

  「聽說你把湯藥停了?」原平之又問。

  「嗯。」顧惜恩懶洋洋地伸了伸腿,在夫君的懷裡尋找舒服的姿勢,說:「我想開啦,太醫說我的身子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了,根本不用再吃那些亂七八糟的偏方。與其難受,不如順其自然。我啊,命中有子就終歸會有,命中無子也不強求了。」

  原平之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問:「真的想開了?」

  「真的!」顧惜恩抱緊他,喃喃地說:「害你也跟著受累,都是我太任性了,夫君,對不起喔。」

  「說什麼對不起,你想開了就好,自己真的想開了,心裡才會舒坦。」原平之能夠感受到顧惜恩身上的寧靜氣息,與以往的焦躁截然不同,這讓他真正鬆了口氣。

  看來,她是真的看開了。

  顧惜恩深深吸了口氣,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我以前也不是不信任你,可總是擔心自己會重蹈母親的悲劇,總忍不住會想,如果我生不了孩子,也許哪天你也會像父親當年那樣,偷偷地納了什麼女子,偷偷地去生兒子……一旦這樣想,我就忍不住焦躁難過,就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自己生個孩子。」

  原平之摸摸她的頭,他其實多半能猜到她的心結,所以這麼長時間才一直縱容著她,就怕她會鑽牛角尖。

  「我也想學人家賢慧妻子,主動為夫君納妾生子,傳承子嗣,連我父親都寫信勸過我,不要學我母親那麼霸道,不要步入母親的後塵,只要我們感情深,就算收房納妾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顧惜恩低聲訴說著自己這幾年的心理掙扎。「可是我做不到,我一想到別的女人和夫君在一起,心裡就難受得很,我真是無可救藥了吧?」

  「岳父大人真是夠了。」原平之不接她的話,卻抱怨起顧景宏:「哪有這樣勸女兒的?一點都不知道維護自己的親人,難怪當年岳母大人和他鬧翻了!如果是我女婿對不起女兒,看我不狠狠揍他一頓!」

  顧惜恩噗哧一聲笑起來,說;「夫君最會護短了。」

  「所以啊,你以後少給我再胡思亂想的,你是我的妻子,我不維護你還維護誰?」

  「嗯。」顧惜恩重重地應了聲,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

  這就是夫君和父親的區別了,她的夫君將妻子當成「至親」,始終呵護疼愛;而她的父親卻將妻子當成了「至疏」,哪怕他再愛她、喜歡她,也始終覺得還是自己的血緣親人重要,所以當年母親離開了他。

  至親至疏夫妻,就是這句話讓顧惜恩忽然明白過來,她的夫君待她如至親,她手裡已經握著滿滿的幸福,她為什麼還要自尋煩惱呢?

  如果夫妻關係不好,就算有了孩子又怎樣?世間多得是生了一堆兒卻仍被丈夫嫌棄的女子。

  選擇夫君,看的是人品,而不是生子能力。

  何其有幸,當年小小的她鼓足勇氣選擇了他?

  金陵第一紈褲,在小小的顧惜恩眼中,卻是第一漂亮、第一心軟、第一心善的大哥哥,是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啊。

  「夫君,我從很小很小就喜歡你了呢。」

  「嗯嗯,睡覺了,困死了。」

  顧惜恩翻了個身,背對著他,這傢伙,真是越來越沒情調。

  原平之的雙手不自覺地將她攬進懷裡,繼續睡。

  顧惜恩偷偷地笑了一下,也跟著閉上雙眼,陷入了沉睡。

  尾聲

  玄昱登基二十年的時候,遷都燕京。

  當時,皇帝玄昱年僅三十四歲。

  由原平之主持建造的新京城巍峨雄渾,與南方的秀麗細膩不同,北方特有的厚重端方,更能展現皇權的至高無上。

  歷時十年的建設,讓這個新的都城已經初具規模,紫禁城四面環繞著護城河,城牆四面各設一座城門,南午門,北玄武門,東華門,西華門,四角有壯麗的角樓。城內建築沿著中軸線向東西兩側展開,規制悉如金陵,而壯麗過之。

  紫禁城同樣是前殿後宮,前面三大殿依然叫做奉天殿、華蓋殿、謹身殿,兩側輔以文華、武英兩殿,為前朝;後宮則以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以及東西六宮和御花園為中心,輔以其他一些殿閣。

  前朝三大殿建築在八尺高的三層漢白玉石階上,當玄昱第一次在奉天殿上朝,他深深為這莊嚴宏偉的建築而陶醉了,顧盼之間,豪氣干雲。

  他回首對站在龍椅旁邊的玄淵說:「看,這就是君臨天下。」

  番外 兄弟

  原嘉銘坐在鎮國將軍府的外書房裡,頭疼地翻看著手裡的賬簿。

  最近府裡的支出驟增,賬房特地找到了他,委婉地提醒他注意錢財流向,損失錢財事小,二少爺私自拿錢出去學壞了,可就事大了。

  可是原嘉銘又不能死死卡住不放錢,畢竟私下拿錢出去的人是他的兄弟原嘉禎。

  原嘉禎比原嘉銘小八歲,今年才十二歲,而且這個兄弟是父親和母親唯一的親生子,是府裡的超級小霸王,大家都寵著護著,養成了驕橫的性子,原嘉銘也不敢輕易管教。

  畢竟,原嘉銘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父母收養的義子,雖然當做嫡長子培養,可終究沒有血脈牽絆,原嘉銘自從懂事以後,就再也沒有放肆過。

  血緣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它總是能讓人很微妙地感覺到親疏差別。

  小的時候,原嘉銘以為自己是父母的親生子,所以盡情撒嬌耍賴,不想練武或唸書的時候,也會跑到母親身邊裝可憐求饒,那時候他很快活,很恣意,很舒心。

  直到他八歲的時候,母親懷孕了,生了個小弟弟,而他的姑姑馮敏婷這才突然說出了他的真正身世——原來他不是父母的親生子,他的親生父親是為了救養父而犧牲的。

  姑姑教導他要努力上進,要小心討好父母,要寵愛呵護弟弟,再不能撒嬌放肆。

  姑姑說:「你要懂事。」

  對於孩子來說,懂事真是件讓人痛苦的事。

  從那以後,原嘉銘心底就隱隱有了芥蒂,有了份莫名的悲傷,他覺得無論自己如何做,也不會如弟弟那麼討人喜歡。

  現在原嘉銘已經二十歲了,去年就已經娶親,今年也有了自己的嫡長子,他卻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放棄自己「嫡長子」的身份了?

  晚上,原嘉銘趁著父親繪畫的時候,在畫室找到他。

  父親在家的時候,大半時間都陪伴著母親,只有在他潛心作畫的時候,才會喜歡單獨一個人。

  父親和母親的感情很好,這讓原嘉銘很羨慕,也立志以他們為榜樣,要善待自己的嫡妻。

  原平之聽了原嘉銘的話之後,緩緩放下了畫筆。

  過了不惑之年的他依然俊美,如芝蘭玉樹,卻又增添了中年人特有的成熟雍容,反而讓他越發富有魅力。

  燕京的工程主體建造已經完畢,後期建設原平之也早已移交給了別人,現在的他重新恢復了優閒,甚至連家務事也交給了長子負責,又恢復了富貴閒人的氣派。

  原嘉銘看著父親漸漸收斂起臉上的笑意,忍不住心慌起來,他知道父親是個心軟和善的人,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脾氣。相反的,他的貴公子脾氣也是大得很呢。

  「你說,你想辭去鎮國將軍府嫡長子的名頭?」原平之語氣平淡地問。

  原嘉銘猶豫了一會兒,才點頭,然後急忙補充道:「我依然是父母的兒子,依然會孝順你們的,只是我覺得自己沒有必要佔著嫡長子的名義,還是歸還給弟弟才好,也算實至名歸。」

  「沒有必要?什麼叫必要?長大了翅膀硬了,不需要父母的保護了,所以想脫離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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