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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單煒晴 喜歡刺激,抗拒不了誘惑,腎上腺素上升時會感到興奮,即使預知危險,還是為了追逐快樂而墮落……為什麼人就是這樣學不乖? 「聽說他媽媽是別人的情婦,未婚生子,但是拿了一大筆那個叫什麼費的,被趕回來這裡。」 「難怪他穿的鞋子看起來好贊喲!是那個有一隻老虎的。」 「什麼老虎?是豹啦!你很土氣耶!」 「對了,你們知道嗎?昨天有人看到他和教英文的女老師從視聽教室一起出來。」 「有聽說,還有人看到老師的樣子似乎怪怪的。」 「之前也有人在後山的廣場看見他和三年級的學姊在一起,他們還一起吃一枝冰呢!」 「咦?太大膽了吧!」 「還有啊,不只學校的女生,聽說有人家裡上大學的姊姊也很喜歡他,不是嗎?」 「對呀!你們有發現他的頭髮顏色嗎?我聽說他只要換一個女朋友,就會把頭髮的顏色一起換掉耶!」 「那他之前把頭髮從茶色染成紅色是因為誰?」 「該不會是那個誰的媽媽吧?」 「不會吧?村子裡最漂亮的阿姨?!」 「天啊!這劇情比夜市人生還要嗆耶!」 「說得也是……」 下課時間,齊朝予坐在角落的座位,默默的聽著幾個男女同學談論才轉來這所學校一個月的轉學生。 刷的一聲,老舊教室橫拉的門被打開,眾人談論的正主兒出現在門口,霎時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只剩下那個男孩製造出來的奇異氛圍,流水一般急速在狹窄的教室裡擴散開來。 任晴,是他的名字。 從他踏進教室開始,她就知道這個長得非常好看的男孩一點也不適合這個淳樸的小村子。 村子裡過於關心的耳語,同儕間竊竊私語的壓力,對那個男孩而言,似乎都不是困擾,他可以孤獨一人,不與人打交道,但是旁人又忍不住對他的好奇,被他突出的外表吸引,於是靠上去。 他身上似乎散發出一股如蜜的味道,所以人人都前仆後繼的與他交談、交往。 站在最安全的距離觀察,她知道那是一種人家說的「惡魔的邀請」,然而,即使明白這點,那些朝他靠去的人也一定不會退卻,因為人就是這樣,越危險的處境越想靠近。 但她絕對不會是其中之一,因為他們就像太陽與北風。 ※※※ 「大小姐,你下課啦!」 「陳叔好。」 在這個小村子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看到齊家的人一定要打招呼,大概跟齊家是這村子裡的大地主有關。 其實小村子人情味濃厚,互相打招呼不是什麼怪事,只是村子裡人人見著齊家的人,總是帶著七分恭敬、三分畏懼的姿態在打招呼,明顯就能分辨不同。 齊家人是特別的,是地方上的名人。 這似乎是村民認定的事實,所以雖然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久了,為了回應別人的期待,她也習慣以凜然的姿態,生疏但有禮的回應。 在這個溫暖的小村子裡,她就像讓人不斷加上外套的北風吧! 「你今天搭公車回去嗎?司機沒來載你?」 「我今天和朋友約好了。」齊朝予揚起優雅的笑容,如同顯赫的家世背景一般,氣質出眾,立刻迷倒了五十多歲的陳叔,為自己的粉絲團擴張年齡層。 在這種鄉下地方的女孩子,說好聽一點是直率,說誠實一點就是大剌剌、舉止較粗魯,偏偏齊朝予一頭長直髮梳得整整齊齊,光滑柔軟,搭配上齊劉海,五官精緻,品行端正,就連制服最上面的扣子都會扣上,儼然是來自某個神秘國家的小公主,如何不出類拔萃,討人喜歡? 「那要小心,別太晚回家了。」陳叔朝她揮揮手,露出彷彿和什麼大人物說過話的與有榮焉的表情,扛著鋤頭,轉身回家。 唧……腳踏車急速煞車的刺耳聲音響起。 齊朝予回頭,看著因為社團活動而耽擱的好友藍孔翠,眉頭忍不住往上挑。 她明明是心理研究社的社員,是如何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的模樣? 「孔雀,你今天又做了什麼?」齊朝予無法不這麼問。 她明白藍孔翠就是熱心了些,愛管閒事了些,惹麻煩的工夫一流……了些,時常橫衝直撞,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 綽號孔雀的藍孔翠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水汪汪的大眼轉個圈,就當作回答,心虛的跳過,急切的說:「小予,今天好熱,一起到隔壁村吃剉冰啦!聽說任晴今天也會去耶!」 「我都不知道你對他這麼有興趣。」齊朝予從公車亭裡的椅子上起身,雙手交迭,提著書包,沒有拒絕的跟她走。 「村子裡誰不對他有興趣?期末的時候社團要交報告,我得針對一個人寫一篇性格養成研究報告,他是我名單上的候補對像之一。」藍孔翠的回答很單純。 齊朝予看得出來,她確實也只打著這個主意。 要說有什麼能讓藍孔翠醉心的,那一定只有當下的興趣。例如,上個學期她苦練鉛球,只因為大家捧了捧她,要她在運動會上大展從來沒出現過的「長才」;半年前迷上畫畫,而且只畫天空,是因為某天放學的時候看到的琥珀色夕陽帶給她深深的感動;最近則是看了某本她推薦的心理犯罪故事,於是愛上了心理研究,硬是轉社,每天花許多時間專注在社團上的事。 「啊!說到社團,真不好意思又讓你等,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老師今天的主題是犯罪心理研究,我聽得入迷,不小心就忘記時間……今天我請你吃剉冰,當作遲到的賠罪。」藍孔翠停止推動腳踏車,雙手在垂落的腦袋前合十,道歉的誠意十足。 齊朝予揚起淡笑,「沒關係,我們認識這麼久,要是不等,早就不是朋友。」 其實她頗羨慕藍孔翠這種一找到入迷的事物便會一頭栽入的個性,大概是因為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為了想得到什麼、獲得某種滿足感而努力的經驗。 「說得也是,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嘛!現在是十七歲,應該超過十幾年囉!」藍孔翠嘻嘻哈哈的說,重新跳上腳踏車,拍拍後座,「上來吧!用走的,不知道哪天才到得了隔壁村,更別說是吃剉冰了。」 齊朝予被她生動的肢體語言逗笑,眼角微微上揚,故意裝模作樣的說:「早在等你這句話,你也知道,我從來不是太勤勞的人。」 她只有在這個唯一的朋友面前會開開玩笑,說些五四三,在其他人面前,永遠都是優雅冷淡的模樣。 「當然,我隨時可以當你的司機。」藍孔翠和她一搭一唱,踩動踏板,腳踏車輕快的向前進。 最後,她們並沒有真的到隔壁村吃剉冰,而是一人買了一枝冰棒,到她們的秘密基地。 其實所謂的秘密基地,是齊家的私有地,那裡因為有個兩層的天然瀑布,所以從小就是她們心目中夏天的最佳避暑秘密基地。 「小予,你是不是很不喜歡任晴啊?」藍孔翠的雙腳泡在水裡,一邊舔著蘇打口味的冰棒一邊問。 對照藍孔翠裙子底下穿了運動褲,所以雙腳沒合攏的坐姿,就連泡水都坐得無懈可擊的齊朝予微微一頓,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反問道:「怎麼說?」 「你看嘛!雖然大家暗地裡都會說些關於他的五四三,但是只要他一出現,又趨之若鶩的靠上去,只有你例外,好像無論做什麼,都會避免和他視線交會。」頓了頓,藍孔翠馬上想到實證,「啊!對了,之前不是有一次老師指派你們兩個去幫忙拿上課用的教具嗎?結果前一節課你就先把東西搬到班上,任晴看起來又是那副漠不關心的模樣,恐怕連老師交代的工作都忘記,你也沒跟他提起,就草草了結事情,和平常負責的你不同……所以大家私底下都在傳你很不喜歡他。」 她把別人在背後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齊朝予,接著搖頭晃腦,似乎在回想使她討厭任晴的原因。 「與其說不喜歡……不如說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吧!」齊朝予幾乎停下吃冰的動作,提到那個特別的男孩時,眼神有些迷離。 那個第一眼就被自己判定為不適合小村子的男孩,總是流露出墮落的感覺,再加上那些有關他男女關係複雜的傳言,她不自覺的敬而遠之。 「不知道怎麼應付?」藍孔翠的尾音上揚,頗感有趣,朝她擠眉弄眼,「長這麼大,我可從沒見過你不會應付哪個人。」 孔雀說得沒錯,這的確是她第一次因為對一個人感到棘手而主動疏遠,原因還只是心頭那股無法詳細描述的莫名緊張。 「凡事總有第一次。」齊朝予聳聳肩,如此普通的動作,由她做起來,硬是迥然不同,從容嫻靜。 藍孔翠早已習慣她這種隨時隨地都讓人無可挑剔的小公主模樣,有時候還是會奇怪自己怎麼就無法像她那樣,不過倒也不怎麼在意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