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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煓梓    


  最後才是她的動作。她可能沒注意到,她特別喜歡揉鼻子,撞到也好,純粹只是鼻子癢也好,她老是喜歡找自己鼻子的麻煩。

  綜合以上種種原因,李英豪當下便判斷海珍珠就是「月光」。只是他一直對她如何自由進出他的院落有所不解,如今她主動提供答案倒也了卻他一樁心事,只是從此以後,他的煩惱恐怕只會增加,不會減少。

  「你找我有事?」李英豪歎氣歸歎氣,卻也只能認了,誰叫他喜歡她?看樣子他只能見招拆招,暗中保護她的安危。

  「嗯,幫我畫畫。」海珍珠從身後拿出一卷白色畫紙交給李英豪,李英豪低頭看她手上的畫紙,心想她還是沒變,只要一碰上麻煩事,第一個找他。

  「伯父又逼著你交畫了?」他歎口氣接過畫紙,琢磨著該不該幫她。

  「他明明知道我不會畫畫,偏喜歡讓我畫,畫不好又罵我。」海珍珠只要一想到海老爺就頭痛,氣歎得不比李英豪少。

  「我不在杭州的這八年裡,你豈不天天挨罵?」他可以想像她被海老爺訓斥的模樣,一定是委屈又可憐,因為她這方面真的很笨拙。

  「你才知道我的日子有多難挨。」簡直慘絕人寰。「我連一隻黃雀都畫不出來,我爹竟然還要我畫白鶴,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

  「伯父也是為你好,能畫好鶴,再畫其他東西就會變得很簡單,他希望你能練好基本功。」李英豪轉身走到書案後,將畫紙攤開,然後開始磨墨,海珍珠走近站在書案旁邊,好奇地看他自筆架上取下一枝毛筆開始蘸墨,眼看著就要下筆。

  「要一對。」她搶在他下筆前喬好數量,免得他白畫一場。

  「我知道要一對。」一般來說,只要是畫鳥禽類,都是雙數,甚少畫單只。

  「那就好。」海珍珠怕書錯又得重來一遍,她可只帶了一張紙來,沒有第二張。

  第3章(2)

  李英豪非常瞭解這是海萬行訓練她的方式,海家的畫紙都是請師傅特別做的,還有編號,就怕海珍珠胡搞瞎搞,不肯好好作畫。

  基於只要每損壞一張畫紙,海萬行就會罰她一天不得練武,海珍珠不敢隨便虐待這些珍貴畫紙,將它們像大爺一樣供著,李英豪的橫空出世,等旅是挽救她的畫紙,只要有他,她就不會再挨罵了。

  李英豪是翰林,又是兩年前皇上欽點的狀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是真正的精通,不像海珍珠只會吹牛。

  他只勾幾筆,只祥鶴就出來了,他再勾幾筆,鶴的精氣神也來了,這一切看在海珍珠眼裡,就像變戲法一樣神奇。

  「以前就覺得你很會畫畫,經過這幾年的磨練,你好像更精於此道。」她只會耍斂,不會拿筆,因此她只要看見精通作畫的人都好羨慕,此刻她就羨慕李英豪羨慕得半死。

  「好說。」李英豪不認為自己的畫好到什麼程度,頂多就是賞心悅目,還過得去。

  但對於幾近手殘的海珍珠來說,他的畫已經足以流傳萬世,就算讓她重新投胎一萬次,也畫不出像他一樣好的畫來。

  「這回我看爹還有什麼話說。」海珍珠對他的畫滿意極了,嗯嗯,保證她爹這次不會退貨。

  「伯父應該看不出來是我畫的。」為了讓她不至於露餡,他故意留了好幾手,但願有用。

  「爹看不出來的。」她心不在焉地說道。「反正是要相親用的,只要送得出手,他哪管得這麼多。」安啦!

  「相親?」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李英豪下筆停頓了好幾下,不若方才流暢。

  「爹說要用這幅畫給對方的老人家拜壽,順便展示我的才藝。」她聳肩,不曉得她爹為什麼總愛做多餘的事,沒一次成功過。

  海珍珠單純只是想交差了事,但李英豪可不能讓這件事如此過關,因為他知道這幅畫只要送到對方手上,這樁婚事成功的機率大增,他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於是,他在祥鶴的腳下,有技巧的地下「李英豪作」四個大字,因為字體過於龍飛鳳舞,粗心如海珍珠不會發現,得要細細觀察,才能看出不一樣的地方。

  「畫好了。」做完手腳,他將畫還給海珍珠,不忘叮嚀。「回去記得落款,別忘了還要蓋章,看起來會更有價值。」

  「知道了。」不愧是麵團,做事忒細心,還懂得囑咐她。

  「爹還在等我送畫,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聊。」海珍珠目的達成以後便拍拍屁股走人,著實令人心寒。

  李英豪送她到門口,親眼看著她掀起花園中的一片草皮,消失在地底下,這才敢相信他親眼所見。

  珍珠這個糊塗蟲,恐怕連自個兒弄丟了東西都沒發現吧?

  對於海珍珠大而化之的個性,李英豪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是她好唬哢,他說什麼都信,好騙得很。憂是她太迷糊,很容易露餡,讓自己陷入麻煩。

  李英豪從未料到自己這一趟歸鄉,會如此刺激有趣。除了皇上賦予他的任務之外,另一項任務恐怕才是當務之急。這兩項任柔他都必須完成,也一定會完成,李英豪默默在心中發誓。

  這廂李英豪下定決心,那廂海珍珠卻是高高興興的拿著畫去獻寶。

  「爹,這是女兒畫的畫,請您過目。」海珍珠將李英豪畫的畫,用雙手呈給海老爺,看得他老淚縱橫,感動異常。

  「你的畫……什麼時候進步得這麼多,爹都不敢相信這是你畫的。」海老爹雖然不是什麼風雅之人,但他有長眼睛,看得出她進步的幅步有多大,簡直可比泰山。

  「真的有這麼好嗎?」不愧是麵團,隨便勾幾筆都能畫出曠世之作。

  「好、好極了!」海老爺狂點頭。「我原以為你頂多只能畫黃雀,沒想到連鶴都行。」太令人感動。

  爹,您錯了,其實我連黃雀都不會畫。

  海珍珠在心中朝海老爺做鬼臉,想不通千金小姐為什麼一定要會作畫?她不會畫畫,不也活到二十一歲,而且還生龍活虎。

  「這下子有指望將你嫁出去了,嗚……」海老爺只要想起過去那些日子,就一陣感慨,打從海珍珠滿二十歲開始,他就嘗試嫁掉她,已經試了不下百次,至今尚未成功。

  「您辛苦了,爹。」海珍珠背對著她爹挖鼻孔,心想您儘管試吧!反正她總有辦法逃脫,只有傻瓜才會想成親。

  海珍珠下定決心,這輩子當定老姑娘,誰也不能剝奪她的自由,誰也休想絆住她。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當月老翻開姻緣簿,在她和李英豪的名字上頭各勾上一筆時,她是否能夠違背月老的意思?

  「海珍珠,你可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麼好事?!」

  海家的大廳傳來一聲擎天巨吼,連擺在神桌上的祖先牌位都差點兒掉下來。

  「女兒這幾天是幹了不少好事。」爹真英明,知道她很認真。「我把唐詩宋詞重看一遍,還繡了好幾條手帕。」

  海珍珠顯然不知大難臨時,還一個勁兒的邀功,氣壞海老爺。

  「我問你,這幅畫是誰畫的?」海老爺把人家退回來的畫丟到桌上,海珍珠湊近一看──這不是麵團幫她畫的祥鶴,怎麼在家裡?

  「爹,這畫昨兒個不是已經送出門,怎麼又回到您手上?」莫非是太喜歡這幅畫,硬是留下來……

  「你還好意思說!」海老爺氣到都快中風。「人家把畫退回來,說是無福消受這樣的大禮!」

  「一幅畫也稱得上是大禮?」沒想到麵團的功力已達到大師級,佩服佩服。

  「人家是在諷刺我們,你知不知道?」海老爺氣得頭頂冒煙,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知道。」莫名其妙。「我們好心送畫過去拜壽,不感謝我們也就罷了,還反過來諷刺我們,這樣的親家不結也罷。」她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啦!但如果能因此逃過一劫,也算是萬辛。

  「能不能結親是一回事兒,但你給海家丟臉就不行。」海老爺氣極,「你不會畫就不會畫,怎麼可以請別人代筆,然後再謊稱是你自己畫的?」

  「我、我什麼時候請別人代筆了?」不妙,她爹從哪個地方看出來不是她親筆所畫,她明明就有落款,還蓋了章。

  「你還不承認!」海老爺差點從她頭上敲下去,要不是怕她變成白癡,他一定照三餐打。

  「又沒有證據,要我怎麼承認嘛!」海珍珠別的本事沒有,打爛仗的功夫一流。她打定主意來個死不認帳,反正她爹又抓不到證據,她不相信麵團會出賣她。

  「你要證據是不是?好,我找給你!」不見棺材不掉淚。

  「你瞧,這是什麼?」海老爺指著鶴的下方那四個小小的字,證明他的指責可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確有其事。

  「什麼嘛!」海珍珠左看右看就是瞧不出端倪,只覺得她爹在找碴。「這鶴腳底下不踩著草,難道還踩魚嗎?」真是魚的話,它一口就吃掉了,哪還能留著餓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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