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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葉雙    


  「真的忘了嗎?你忘了那些被找煮成兔湯替你養身體的小兔子了嗎?」那時她還為了那些小兔子紅了眼眶呢!

  柳森羅的用意是在逼她想起一切,希望逼她再次成為當初那個冷靜而自持的女人。

  那樣的女人才能為他所愛,也才能為他所用。

  兔湯?!

  某些畫面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她想捉住,但卻什麼也沒捉到,她依然什麼都想不起來。

  但即使什麼也想不起來,一股噁心的感覺卻讓她冷不防的想吐,而她也真的乾嘔了起來。

  對於眼前這個男人的恐懼和厭惡感更甚,她討厭他,十分討厭。

  「真的遺忘了嗎?就算忘了,也不能逃離,這輩子直到死,我都不會放開你!」

  「我不認識你,你快讓我回去。」他的觸碰讓她極度不舒服,忍不住伸手狠狠地將他的手拍落。

  隨著馬車不斷往前飛馳,她的心也就越往下沉。

  她知道自己離相公越來越遠了,他找得到她嗎?

  一想到或許她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相公,她的心就好慌。

  她想見他,好想好想……

  一雙冷眼彷彿穿透她的思緒,柳森羅的魔爪猛地伸出,一把將她抱住。

  面對他的舉動,姬巧蓮簡直是嚇壞了,她激烈地掙扎,但嬌弱的身軀卻硬生生被柳森羅一巴掌打飛出去,額頭重重地撞上車壁。

  「不小心讓你溜出去飛了一圈,就翅膀硬了,竟然膽敢反抗我!」

  翻轉她的身子,俯視著額頭泛著血跡的她,柳森羅冷冷的言語中聽不到半絲的憐惜。

  曾經飛走的鳥兒如今捉了回來,就算要折斷她的翅膀,他也不會再讓她從他的手掌心中逃脫。

  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大掌一揮,她的衣襟應聲而裂。

  當白皙的雪膚在柳森羅的面前閃現,原本陰暗的眼神頓時染上一股淫邪的慾望。

  以前是他大意了,以為她沒有那個膽子敢逃離他,所以不急著佔有她,才讓她有機會逃離,可這次……

  欺身上前,他的魔掌才碰到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中的姬巧蓮,她立刻難以忍受地吐了他一身。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她在迷迷糊糊之間對柳森羅拍出一掌。

  這只是一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反擊,在那一瞬間,她已經做下決定,一旦推不開他,她寧死也不願讓他碰自己分毫,她得為相公保住自己的清白。

  這一掌來得突然,可是其中所蘊含的力道,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為她武功全失,沒想到竟然還能攻擊他。

  運行週身的氣血頓時凝窒,柳森羅愣住,為免氣血走岔,他忙不迭地盤腿坐下,試圖調整被她那一掌弄亂的氣息。

  雖然姬巧蓮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怪怪神力就像那日在飄香院一樣突然出現,可她沒有時間去探究。

  她知道現在是她唯一可以逃離的機會,她強撐著一口氣坐了起來,趁著柳森羅兀自調息之際,強忍住不斷往四肢百骸蔓延的痛楚,然後想也不想的就從急馳的馬車之上一躍而下……

  ☆ ☆ ☆ ☆ ☆ ☆ ☆ ☆ ☆ ☆ ☆ ☆ ☆ ☆

  相公人呢?

  眼一張,當房內的熟悉景物映入眼簾,姬巧蓮原本惶惑的心頓時安定許多。

  初時的安心一過,那雙水眸開始努力地梭巡著。

  她甚至不想去思索自己究竟是怎麼安然回到府裡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想見他!

  好想好想。

  這種心情來得那樣突然,卻又十分自然。

  驀地掀起錦被一角,傷重初醒的她即使感覺全身無力,卻仍是強撐著讓自己的雙腿落了地。

  她才試著站起,又立即跌坐回榻上。

  輕喘著氣,她急了,即使額上已冒出豆大汗珠,即使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彷彿被人撕扯開來的疼痛,她還是想見他。

  她愛的男人!

  方纔在夢境中,她經歷了一場冒險,從困境中求生;夢醒了,她一丁點也不想探究夢境中的事是真是假。

  她只想見他!

  「嘶!」即使痛得齜牙咧嘴,她還是拚了命的試著站起身,只為見他一眼。

  這樣的想念讓她努力地試了又試,即使被疼痛折磨也不肯放棄。

  努力中的她甚至沒有發現駱世傑不知何時已經邁入房內,看見她那自虐的模樣,臉色驀地鐵青。

  「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怒聲質問的同時,湊巧一顆豆大的汗珠自她的額際滑落,她愕然抬頭,望著昂藏的他,頓時安心了。

  「你不知道自己受了重傷嗎?」

  「重傷?!」三魂七魄皆因他的出現而激狂著,眸裡、心裡全都塞滿了他,一時半刻沒弄懂「重傷」兩字的意思。

  啊!她想起來了,她從急駛中的馬車躍下,難怪全身疼得像是被什麼東西輾過似的。

  「我沒事,只是想見你。」

  想要知道他安好,想要知道他沒事。

  「你……」滿腔想要訓人的話及怒氣,全因為她的話頓時煙消雲散。

  見到了人,又想真切感受到他的溫暖與懷抱,她知道自己是貪婪的,可是她就是想他,即使是說她任性也罷。

  再次深吸口氣,一鼓作氣地站起來,朝著他走上兩步。

  而他則是冷著一張臉,望著她的眸子閃過怒氣,同時閃過心疼。

  心疼她即使受了傷,心裡、眼裡依然只有他,那麼努力地只想見他一面,只想感受真實他的體溫。

  這個笨女人!

  駱世傑心裡的叨念其實像老太婆的裹腳布般又臭又長,可是那雙深邃眸子卻不曾離開她。

  在她即將摔落之際,他一個箭步上前,穩穩地接住她那癱軟的身子。

  兩手一抱,她已經安安穩穩地橫抱在他胸前。

  「你在耍什麼笨,要見我不必這麼賣命。」

  如果不是她已經重傷在身,他真的很想念她念到天荒地老。

  她可知道,當他聞訊趕到,卻看見她整個人像個破布娃娃似的躺在血泊中時,驚駭得幾乎快不能呼吸,怕自己失去了她,也自責不已,原本打算利用她誘出柳森羅,但他萬萬沒想到柳森羅會這麼大膽,敢光天化日之下在王府大門前把人劫走,讓他安排在暗處保護她的人來不及防備。

  當柳森羅發現有人追來時,立刻捨棄了抓她的念頭逃之夭夭,還好,她雖然傷得不輕,但終究還是活了下來,甚至還能站起來找他,要是她沒能活下來……

  那後果,他連想都不願去想。

  從一開始認為她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餌,到現在竟然會因為她的受傷而驚慌失措,甚至驚動皇上,派出宮內最拔尖的御醫醫治她。

  駱世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再只是個放餌的人了。

  而餌也不再只是一個餌。

  他們之間的糾纏,比他所能想像的複雜了許多。

  第七章

  姬巧蓮的傷勢逐漸痊癒,但她最近一直心神不寧,什麼事都不想想,也不想問……

  因為她在醒來後就憶起了一切,而那些正是她所不願記起的過往。

  如果可以,她寧願這輩子都不要再想起過往,但偏偏天不從人願,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年少的她是多麼的愚蠢無知,因為心頭的仇恨,輕易的掉進柳森羅用花言巧語編織的陷阱中。

  恨曾經讓她盲目,曾經讓她遺失自己的良心,直到重病的娘親在她的耳際語重心長地說著——

  所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好的災難,你沒有資格拿那些無辜的老百姓來消減你心頭的恨意。

  這幾句話像是當頭棒喝,敲醒了她。

  在她怨恨先帝以莫須有的罪名砍掉她爹的腦袋,抄了她的家、滅了她九族的同時,身為天殺幫的冷血左護法,她的所做所為也好不到哪兒去。

  即使她明知柳森羅的做為是殘忍無道的,可那時的她壓根就不在乎。

  雖然和母親僥倖逃出生天,但因為心頭的恨,讓她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也要不問是非地殺光所有皇室的血脈,這樣才能報她抄家滅門之恨!

  心中的恨或許曾經因為認識了駱世傑而獲得丁點的救贖,問題是,那些她一手造下的罪孽呢?

  那些無辜百姓的淒厲哀嚎不斷出現在她夢中,讓她極力地想要逃離。

  如果不是答應過娘親不能輕賤自己的生命,或許在她幡然醒悟之時就了結自己的性命了。

  因為這承諾,所以她選擇了在精密的佈局之後,吞下她在機緣巧合下所獲得的奇藥。

  那奇藥成功的讓她以假死逃離了天殺幫,也成功的讓她脫離天殺幫並忘記了一切,卻也讓她經歷了此生唯一被嬌寵、被呵護的日子。

  她忍不住望向前頭那扇緊閉的門扉,專注的眼神彷彿可以穿透那厚厚的門板,瞧見她所愛的男人。

  想起一切以後的她,還能毫無芥蒂的放手去愛嗎?

  駱世傑雖然不姓東方,卻是當今皇上的親表弟,更是皇上的左右手,在命運的操弄下,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若是選擇了愛,那她爹枉死的冤屈,娘鬱鬱而終的仇恨呢?還有那個隨時在一旁伺機而動的柳森羅真的會放過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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