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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蔡小雀 她吁了一口氣,疲倦地蹲坐在地上,手上拿著火鉗子撥弄著炭火。 好累……她好累啊……「秋桐姊姊,秋桐姊姊!」小雪大驚小怪嚷嚷著跑了進來。 「什麼事?」她迅速站了起來,恢復冷靜。 「別這麼火燒眉毛的,慢慢說。」 「大門外……來了好多好多人。」小雪頓了一頓,遲疑道:「都是繡坊絲場裡的工人。」 秋桐臉色微微一變,強抑下心慌。「他們怎麼會上府裡來?若真有什麼事,不是該由陸掌櫃處理著嗎?」 她知道「漱玉坊」經營艱難,但再怎麼著總有大掌櫃、二掌櫃管著。 而她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老夫人,照顧好這個家,還有,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幫忙撐起「漱玉坊」。 可是她還沒想到法子,還沒想到啊! 「我去看看。」她匆匆往外跑。不忘回頭喊:「小雪,顧好灶上的粥,當心別熬焦了!」 「噯。」 「還有,別讓老夫人知道。」 小雪猛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秋桐才跑近大門,就聽到了外頭吵雜的喧鬧擾嚷聲——「我們要發薪!我們要吃飯!」 「老夫人再不出來解決,我們就罷工!我們、我們就告上官府去了!」 「可憐我一家老小都指望我這份工養活啊……」 「為富不仁!苛扣壓搾我們這些窮人血汗錢,你們不得好死呀!」 「嗚嗚嗚……」 外頭的叫囂憤怒悲痛聽得秋桐心驚肉跳,臉色微微發白。 緊緊拴著門的老季伯手足無措,正慌著,一見她來,像見著了救命菩薩般鬆了口氣。「秋桐姑娘,快,快想想辦法,他們就快衝進來,我快攔不住了!」 她定了定神,開口道:「打開門。」 老季伯一驚。「秋桐姑娘?」 「他們真要撞,這門再結實也頂不住。打開門,讓我出去跟他們說說。」她語氣平靜的說。 「他們就是要錢……」老季伯歎了一口氣。 大家都是幹活兒餬口飯吃的,他又何嘗不知他們的苦楚呢? 若不是這個家還有秋桐姑娘頂著,若不是還念著……唉,說不定他也會變成他們其中之一。 「老季伯,開門吧。」她輕輕地道,「是溫家對不住他們,是該給他們交代。」 沒奈何,老季伯只得戰戰兢兢地開了門,秋桐舉步走向群情激憤的人們。 門外眾人見門開了,正要衝湧上來,卻沒料到出來的是個纖柔秀氣的丫頭「各位都是「漱玉坊」裡忙事的叔伯姑嬸吧?」秋桐開口,聲音清脆悅耳臉迎人。 「你是誰啊?看模樣是個丫鬟,丫鬟能濟什麼事?」 「快把老夫人請出來,我們要找老夫人!」 「今兒老夫人一定要給我們個說法,不然我們就在這兒不走了!」 眾人憤慨叫嚷著。 秋桐看著路上經過的行人都好奇地圍觀過來,不禁心下一緊,趕緊陪笑道:各位,不如咱們到坊裡說話吧。我知道大家都有很多委屈,也知道大家想說什麼就這麼堵在大街上也不好說話。咱們到坊裡,你們慢慢地一件一件說,我一定盡力幫忙。」 「你算老幾?連大掌櫃、二掌櫃都沒敢應允我們了,你憑什麼要我們相信你?」一個絲場的壯漢工人粗聲粗氣地吼。 「對啊對啊,說不定又是哄我們的,千萬別信她!」 「老夫人就在裡面,咱們進去要老夫人幫我們作主!」 見場面又要鼓噪起來,秋桐急忙道:「各位——」 「總之,我們已經三個月沒領薪了,要是今兒個再不發薪給我們,我們就去告官,告溫家存心訛詐——」 「對對對!」 秋桐臉色急得發白,試圖安撫眾人,「你們可不可以先冷靜下來?我相信事情一定有辦法圓滿解決的,可你們在這兒鬧也不——」 「別再跟她囉唆,我們衝進去找老夫人,叫老夫人負責!」壯漢帶頭吼了一聲,粗大胳臂就要一把撞開秋桐纖細的身子。「滾開!」 「求求你們別一一」她驚喘,眼見人潮如狼似虎般撲衝過來,本能地緊閉雙眼。她的心緊縮成了一團,害怕自己下一瞬間就要被憤怒的群眾給活生生撕碎了。 剎那間,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攫住了她的身子,伴隨一記低沉卻隱隱電極雷鳴的聲音響起! 「慢著。」 喧鬧憤怒的人群不知怎的全被震懾住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好熟悉的嗓音,好熟悉的霸氣,那令人寒顫的語調激起她背脊陣陣發涼,可他的胸膛卻厚實而暖和得驚人,穩若盤石的臂彎不知怎的,讓秋桐焦急惶然的一顆心,竟出奇地鎮靜安定了下來。 她有一瞬間的發呆,以至於險些忘了要掙脫這羞煞人的陌生懷抱。 「你沒事吧?」是頭頂傳來的低沉問句,才驚醒了愣怔的她。 「謝謝,我沒事。」秋桐感激地抬起頭,隨即駭然地倒抽了口冷氣。「是你!」 齊鳴鳳對她先是一白,隨即漲紅的臉色,淡淡然視若無睹。 彷彿在今日之前,從不曾見過她,也未與她有過一番糾葛。 他忘性大,她記性可不差,立時想掙開他的臂懷,咬牙切齒道:「放開我,你這個該死的大混蛋!」 她的菜刀呢?為什麼剛剛忘記順道自廚下抄把菜刀出來? 他沒有回答,只是反手將她推到自己寬背後頭,冷冷地環顧全場。 絲場與繡坊的工人們在他炯炯目光瞪視下,害怕地低下了頭,人潮慌亂地贈擠後退。 「你們今日是為工錢而來?」出乎眾人意料,齊鳴鳳的語氣平靜。 「對,當、當然是為了工錢……」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那個絲場壯漢硬著頭皮大聲叫道:「我們都已經三個月沒領工錢,家裡都快斷炊了! 今天溫家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絕對不走!」 有人帶頭,其餘絲場與繡坊的夥計工人也鼓噪起來。 「對啊,是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被迫藏——還是保護——在他高大背後的秋桐忍不住探出頭來,滿臉歉意的開口:「對不起,是我們溫家對不起大家,但是——」 「沒讓你說話。」齊鳴鳳濃眉一挑,半點面子也不給她,大掌硬將她塞回身後,昂然道:「你們三個月的工錢,我給。但前提是,你們不能再聚眾滋事。」 什麼? 眾人紛紛抽氣,不敢置信。 秋桐更是一時懷疑自己耳朵壞掉了。「你說什麼?」 「柱子。」齊鳴鳳瞥了身旁的隨從一眼。 「屬下明白。」柱子自褡撻裡取出一大包沉甸甸的銀子,悠哉地往上拋了拋。「各位請這邊來,排好隊,一個一個領。我們家鳳公子有的是銀子,絕不會漏了任何一位的。」 眾人驚喜萬分,興奮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過驚異歸驚異,匆忙間卻也沒忘記該排好隊才領錢。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秋桐呆了一下,隨即警覺而戒備地瞇起眼瞪他。 她可沒忘昨晚他夜闖溫府,態度輕佻邪氣霸道,甚至口吐惡言,還……還強吻了她! 一想到那個宛若野火焚燒般戰慄驚人的吻,她的臉頰又不爭氣地滾燙髮紅了起來。 「我是來談生意的。」齊鳴鳳看著她,神情一貫漠然,只是眼底那一抹譏諷之色彷彿長駐此間,永不消散。 她被他看得頸背發毛,吞了口口水。「什麼生意?」 「我要見你的主子。」他只是邁動長腿,大手輕而易舉便推開了關上的大門,跨了進去。 秋桐大驚失色,氣急敗壞地追了上去。 「喂喂喂!你這人怎麼亂闖人家府邸……我們老夫人又沒準你進去,她還沒說要見你呀!」 不知為什麼,他雖然平息了外頭火燒眉毛的瘋狂眾怒,但是秋桐卻有種前面驅了狼,後院引來了虎的恐慌感。 秋桐氣急敗壞地追在他偉岸身影後頭,老季伯更是惶惶然,一時不知該關門好還是先趕人好。 「喂,你!」她心臟在胸腔裡狂跳,氣喘吁吁地趕上他,伸手急急地抓住他的袖子。「不准進去!」 齊鳴鳳停住腳步,不為她的拉扯,神情淡淡的開口:「我說過,我是來談生意的。」 「就算是來談生意,也不能未經主人相請就擅闖府內,」她不想讓他看見府裡未經整頓的蕭條模樣,更不想沒有警告老夫人一聲,就讓這個煞星似的男人衝撞了她老人家。「這樣於禮不合。」 儘管不知道他的來意是好是歹!多半沒好事,但光看他毫無溫度和情感的眼神,就讓她不由自主升起了深深的戰慄與防備感。 「你以為溫家現在還有擺譜的餘地嗎?」齊鳴鳳故意環顧四周,唇畔微微往上一勾。 她徒勞無功地想要擋住他銳利諷刺的視線,可又騙得了誰呢? 首先,她明顯不夠高,擋也擋不住他:再來,滿園蕭索光禿,處處儘是年久失修的痕跡,就算昨晚夜黑風高他沒瞧見,現在大白天的,他也看得一清二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