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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朱映徽 就在兩人的唇片近得快要相貼之際,殷拓凡卻突然退了開來。 他咬了咬牙,神情緊繃,黑眸更是閃動著惱怒的光芒,像是很不能接受自己竟對她產生「邪念」,差一點就吻了她! 「今天沒有其他事情要你做的了,你先回去吧!」 「啊?可是……」 「你再不走,往後就別再來了!你可別忘了當初答應的條件!」他冷硬地警告,嗓音宛如冰霜般冷冽。 駱允兒咬了咬唇,他那明顯要和她劃清界線、保持趴離的態度讓她的心口一悶,有種受傷的感覺。 她不懂,為什麼他執意要用冷漠築起一道高牆,硬是將自己和旁人隔開來呢?他明明就不是天性冷漠無情的人呀! ☆ ☆ ☆ ☆ ☆ ☆ ☆ ☆ ☆ ☆ ☆ ☆ ☆ ☆ 夜幕低垂,靜謐的夜晚,有人的心緒卻很不平靜。 殷拓凡獨自一個人待在房裡喝酒,從桌上擱置的空酒瓶來看,他已經喝了不少,就連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酒氣。 他平常幾乎很少碰酒的,但是今晚他只想喝醉。 若是醉了,或許就能讓他不去回想往事,可偏偏喝了這麼多的酒,往事卻依舊鮮明得一如昨天才發生。 明天就是三月初一了,這輩子只怕他永遠也忘不了這個日子,永遠也忘不了發生在八年前的那場意外。 當年,年少輕狂的他,戀上一個名叫楚倩倩的女子,她大他一歲,舉手投足間充滿了風情萬種的嫵媚魅力,讓許多男人都為她癡狂。 自幼雙親亡故,跟著懸壺濟世的叔父習醫的他,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但卻天資聰穎,叔父就曾不只一次稱讚他,堅信他將來的成就必定不凡。 當時他認真地盤算要娶楚倩倩為妻,每當聽了他的宣告,她總是格格地嬌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相信她是在等待他更有成就的時刻。 就在八年前的三月初一,那天晚上,他隨著叔父到友人家作客,對方因為老來得子而開心地設下筵席,大肆慶祝。 由於賓主盡歡,他們叔侄倆在那兒和主人多喝了好幾杯酒,一直到夜深了,才告辭返家。 想不到,一返回家門口,就赫然發現楚倩倩渾身是血地倒臥在路旁,而她的丫鬟盈兒也被打得奄奄一息。 經過他叔父的搶救,楚倩倩雖然撿回了一命,但是卻因為頭部遭到猛烈的撞擊,腦子嚴重損傷,不僅無法開口說話,甚至連親人都認不得了。 從那時開始,楚倩倩每天就是睜著空洞的眼眸,傻愣愣地沒有意識、無法思考,連進餐、如廁都需要丫鬟的幫忙,像是徒有軀殼卻沒有思想的娃娃。 根據楚倩倩的丫鬟盈兒所言,當天晚上楚倩倩前來找他,是想要親口告訴他──她願意嫁他為妻,想不到他卻剛好不在家,而就在楚倩倩打算離開的時候,不幸地卻遇到了幾名無恥的淫賊,想要玷辱她。 為了替他守身,楚倩倩激烈地抵抗,結果她的拚死掙扎惹惱了那些淫賊,他們才會痛下毒手,意圖殺了她們主僕倆。 發生這樣的意外,殷拓凡的心裡自責莫名,因為當晚的宴會他其實可以不用去的,但他還是跟著叔父一塊兒去了。 倘若那天他安分地待在家中,楚倩倩也不會撲了個空,那麼就不會發生那場殘酷的意外了。 因此,雖然不是他下的毒手,他依舊自認該負起一切的責任。雖然楚家沒有要求他娶楚倩倩進門,但他仍將她視為妻子一般,會定期來探望、照料她。 有時他會自問──經過了這些年,他還愛她嗎? 坦白說,殷拓凡無法昧著良心說出一個肯定的答案,甚至隨著年紀漸長,他發現當年他對楚倩倩的那份情感,也只是一種近乎盲目迷戀的情緒。 因為當年的她嫵媚動人,因為當年的她是許多男人爭相討好、戀慕的對象,因此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隨著她打轉,眼裡只瞧得見她美艷嬌俏的容顏。 可若是認真、冷靜地分析當時的那份情感,就會發現似乎沒有多麼深刻濃烈的愛意。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會離棄楚倩倩的。 既然他已對楚家做出了承諾,也認為自己確實該負起責任,那麼他就會遵守諾言地照顧楚倩倩一輩子,不會再接納任何女子…… 毫無預警地,駱允兒甜美的容顏驀地浮現腦海,讓殷拓凡的眼神閃動著複雜的光芒。 那個小女人意外地闖進了他的生活,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起了微妙的變化,她的美麗、真誠與善良,總是讓他感動不已,而她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眸,總能擾亂他的心緒,甚至……讓他差一點就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殷拓凡心情複雜地閉上眼,煩亂地咬了咬牙。 他實在不該對任何女人動心的,早在他親口許下將照顧楚倩倩一輩子的承諾時,就已沒有資格再和任何女人有感情上的牽扯。 他已給不起天長地久的承諾,他也不想當個負心的人。 或許當初他就不該因為一時心軟,答應讓駱允兒到他的身邊來幫忙,那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就像現在,他一睜開眼,就彷彿看見駱允兒出現在他的面前,用著充滿關心的溫柔眼光望著他…… 是他醉得產生幻覺了嗎? 「天哪!你這是做什麼?」 駱允兒一踏進殷拓凡的房間,就忍不住發出驚呼。 由於先前帶回去的藥,只夠讓爹服用到今天晚上,本來她今天該再帶幾天份的藥材回去的,但她臨時被殷拓凡給趕走了,所以什麼都還來不及拿。 為了讓爹明天一早有藥可喝,駱允兒只好在爹服了藥、上床就寢之後,趕緊再來這兒一趟。 她心想,殷拓凡應該不會那麼早睡,就算他不想見她,不希望她太接近他,但她只是為了替爹拿藥而來的,他應該不至於會生氣吧? 想不到,他確實還沒有就寢,可卻一個人待在房裡喝酒,而且看起來已經喝了好一陣子了。 他看起來不像是個酒鬼呀!為什麼這會兒卻要卯起來喝酒? 如果他是打算要把自己給灌醉,那麼他的目的差不多已經達到了,也應該要停下來了。 「別再喝了。」駱允兒連忙走過去,搶下他手中的酒壺。「一個宿醉頭痛的大夫,明天要怎麼替病患治病呢?」 殷拓凡盯著她的容顏好一會兒,這才發現她不是出於酒醉後的幻覺,而是真實出現在眼前的人。 「你來做什麼?」 駱允兒以為他在質問她為什麼沒遵守約定,連忙解釋道:「我爹的藥今晚服用完了,我原本是要來替我爹再帶些藥回去的,不過……我看你先好好歇息吧!明兒個我再早點過來拿藥吧!」 現在他喝得醉醺醺的,她也不敢貿然要他抓藥,要是他醉得弄錯了藥材或是份量,那還得了? 與其拿爹的身體來冒險,不如明天一早她再跑一趟,至少也得等殷拓凡神智清醒的狀態下再抓藥比較保險。 駱允兒正打算回去,但看他眉心緊皺、臉色不佳,似乎真的喝了太多的酒,很不舒服的樣子,她實在不放心就這麼回去。 她輕歎口氣,說道:「你先等會兒,我去沖一壺熱茶來給你醒醒酒。」 「不用,桌上有水,幫我倒杯水來就好。」 殷拓凡說著,逕自在床榻坐下。他閉著眼睛半倚在床邊,過多的烈酒讓他頭暈目眩、口乾舌燥的。 「喔,好。」 駱允兒點了點頭,趕緊為他倒來一杯水。 「喏,水來了。」 她端著杯子,想湊到他的唇邊好方便他喝水,想不到他卻主動伸出手來要拿杯子,結果意外碰翻了她手中的那杯水。 她的「災情」是還好,只有衣袖稍微沾濕了,但殷拓凡就有點慘了,整杯水幾乎全「澆」在他身上,讓他胸前的衣襟立刻濕了一大片。 「這下麻煩了,你先等一會兒。」 駱允兒趕緊在房裡翻箱倒櫃,替他找出一套乾淨的衣裳。 「來,你趕緊換下……咦?」 不會吧?她找他的衣裳才花了多久時間,他竟然就在床上躺平,而且看起來好像已經睡著了。 「殷大哥?殷大哥?快起來換衣裳呀!」 駱允兒來到床邊,一連喚了他好幾聲,但他都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一聲敷衍的咕噥也沒有。 「唉,他果然是喝醉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值得他喝成這個樣子?」她不禁搖頭歎息。 現在可好了,喚不醒他的結果,就是除非她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他穿上濕衣裳睡覺,否則也只有由她動手來替他更衣了。 猶豫了片刻後,駱允兒無奈地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其實沒有選擇。 她實在無法就這麼離開,若是害他因此染上風寒,那便是她的罪過了,畢竟那杯水可是從她的手中澆到他身上去的。 「好吧!當年你脫我衣服,現在我脫你衣服,還滿公平的啦!」駱允兒自我解嘲似地乾笑兩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