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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何舞    


  傅珩從樓上下來,一眼看到她盯著盤子發愣,走過去伸手關掉水龍頭,盯著她窘愣的小臉,問:「怎麼了?」

  她猝然回神,慌張地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沒什麼。」

  傅珩挑眉,正要說話,客廳裡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他便走過去接起,星辰吁了口氣,趕快洗好杯子。

  將杯子放進櫥櫃中,她放輕腳步慢慢地從廚房走出來,聽見他對著電話那端說:「知道了,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任何會議召開。」

  「從明天開始,『古氏』的股票,會跌到讓古副總裁焦頭爛額,怎會有閒心去關心股東們信不信任我呢?」

  星辰不敢再聽下去,她只覺得心神不寧,預感將要發生什麼事,可是,究竟會是什麼事?

  當晚的月色尤其嫵媚,銀白光芒灑遍庭院,為它披上銀紗,再輕巧地從蕾絲窗簾的縫隙滑入,映照著正在大床上激烈纏綿的兩人。

  男人的低喘和女子的嚶嚀輕吟,唇舌接觸的響聲,聽起來好不動人心弦。

  躺在大床中央的星辰不著寸縷,一身雪白dong\體在男人唇舌間被肆虐,被一寸一寸地舔咬。

  他吻得好徹底,像要把她整個人全吞進肚子裡,不肯放過任何一處,細細地吻、輕輕地啃咬,令一身雪白肌膚都猶如染富士山的櫻花,被染上絢粉色澤。

  ……

  他吻著被汗水浸潤的紅通通的臉蛋,感受著她縱然咬緊貝齒,也壓抑不住的凌亂嬌喘,沙啞著冷聲警告:「以後,要乖乖地,知道嗎?」

  不要讓我擔心,就在這裡,乖乖地等我,知道嗎……

  壓抑著遲遲未說出口的話,星辰聽不到,她棲息在他懷裡,心卻飛在了千山萬水之外。

  第3章(1)

  那一晚過後,男人又不見人影了,於是每天傍晚下班後,星辰就會乘車去療養院。

  虹姨又消瘦了許多,看上去很憔悴,不過見到她來,似乎就精神了不少,拉著她的手就是不肯鬆開。

  「虹姨,我的新工作很不錯哦。」星辰笑著告訴她每天發生的事情:「我今天做的企劃案被主管肯定了,你替我高興嗎?我很高興呢,我會好好工作的,等你康復後我們就可以一起生活了,所以虹姨,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略顯呆滯的目光,很專注地看著她,似乎被她的歡欣感染了,臉上也綻出微笑。

  星辰就像只多嘴多舌的活潑小麻雀,嘰嘰喳喳地,一邊說著,一邊用輪椅推著虹姨朝庭院的方向去散步。

  因為太過快活,她並沒有發現身後不遠處,虹姨的主治醫師……白髮蒼蒼的蔡醫師正看著她們,面色凝重。

  一個小時後,星辰才將虹姨推回病房,細心地餵她吃飯,打來熱水為她擦洗後才交給值班的護士小姐。

  「我要走了,虹姨,你要乖乖的,聽蔡醫師和護士姊姊的話,按時吃藥,我明天下班了就來看你。」她笑逐顏開地蹲到虹姨面前,搖搖手,跟她告別。

  等星辰從病房裡一出來,就看到蔡醫師站在外面,手裡拿著一份病歷,看樣子似乎在等著她。

  「蔡醫師,您是在等我嗎?」她笑著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古小姐,是這樣的……」蔡醫師遲疑地說:「有件事,我覺得你還是知道比較好。」

  心頭微怔,星辰疑惑地問:「是……什麼事?」

  「是這樣的,其實在四年前,劉女士一入院,就已經被我們檢查出肺部和卵巢裡,都有癌細胞,已經在慢慢擴散了,由於病人的身體太虛弱,無法實施手術,只能一直靠藥物維持,傅先生要求我們盡力延長她的生命,這幾年來,我們一直在努力……」

  意想不到的疼痛突襲而來,簡直教星辰猝不及防,就被濤天的海浪活生生地捲入苦海,她腦中剎那間一片空白,她怔怔地聽著眼前的老醫師說的每一個字,可耳朵一直嗡嗡作響,她很想做點什麼,可是卻發現自己一動也不能動。

  「傅先生一再交待我,不要告訴你實情,可是上個星期,檢查報告出來了,她的病情恐怕已經拖不了多久了……」

  蔡醫師搖搖頭,將手裡的病歷朝她遞過去,「古小姐,你要有心理準備。」

  那是一份化驗報告,封面的名字欄中寫著「劉茹虹」三個字,星辰慢慢地翻開來。

  她看了很久,久到彷彿才剛剛行過了萬里路,雙腿都在發顫,已經疲憊不堪到再也無法站立;久到視線裡的字跡,那些文字、符號、代碼都模糊不清了。

  她想,原來是這樣,他讓她有時間多來這裡看看虹姨,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卻一直瞞著她……

  「古小姐?古小姐?」

  耳邊似乎有人正在叫她,星辰才恍然驚醒般,驀地抬起頭,望向蔡醫生,「啊,蔡醫師,是這樣,我明白了。」

  蔡醫師擔心地看著她,「你沒事吧?古小姐?」

  「我沒事,謝謝您。」她努力綻出一個笑意,「請您告訴我實話,還有多長時間?」

  「隨時都有可能……」蔡醫師歎了口氣,「古小姐,你一定要堅強一些。」

  「是嗎?那麼……有任何情況,請立即通知我,好嗎?」

  「那是當然。」蔡醫師歎了口氣,「傅先生就是擔心你接受不了,可是我想,到這個時候了,你也不會願意被蒙在鼓裡,所以我才會告訴你。」

  「嗯,我明白。」她點點頭,「我走了,蔡醫師,再見。」

  星辰沒有去看病房緊掩的門,她一點也不想推門進去,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不要讓虹姨看到她。

  因為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其實比哭還要難看。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古家的五層別墅就像一個發光的城堡,在月夜下和燈火的照明下,光的碎屑擲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浮現出裡面人潮晃動,香衣麗影。

  宴會廳裡則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悠揚的音樂緩緩流洩著,出席宴會的客人們優雅舉杯,低聲交談,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將整個宴會的格調提升得十分高雅。

  星辰坐在游泳池旁邊的台階上,用胳膊支著下巴,靜靜地看著那幢房子。

  她前面有一排露天茶座和沙灘椅,形成了一個很隱蔽的角落,將她遮得極為嚴實,從前面走過的人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這裡居然還坐著一個人。

  今天是古世昌與馬倫娜結婚三十週年的日子,他們在家中宴請賓客,當眾演出伉儷情深與琴瑟調和。

  古宏超還待在美國沒回台灣,在這樣美好的日子裡似乎略欠遺憾,但好在有古莉薩這個女兒承歡膝下,而這個女兒不久就會訂婚,對像還是古氏的鐵腕人物,古氏夫妻臉上自然大有光彩。

  星辰沒料到的是,自己身為馬倫娜心裡的一根刺,竟然也被傭人打電話通知了回來,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

  那一家人看起來很和諧美滿,確實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她,從來沒有過家。

  母親因病早逝,虹姨為了不讓她受牽連,把她送到了孤兒院,後來……後來就更沒有家的感覺了。

  生她的父親有另外一個家。

  而那個脅迫她妥協了五年的男人,她又怎麼會奢望他能給她一個「家」呢?

  原來「家」這個東西不是有座房子,有一盞燈,能同桌吃飯,同床而眠就能稱為家的。

  「家」對她而言,是遙不可及,彷彿離她十萬八千里,又彷彿是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就算她窮盡一生,也許都不可能將它擁有……何況她這麼窮。

  星辰收回眺望的目光,把臉深深地埋進了臂彎。

  可怕的病魔奪走了媽媽,現在虹姨也患了那樣的病,隨時會離她而去,一想起,她心裡無時無刻就會開始流淚,曾經被她深深放在心底裡的,一點點關於幸福的理想、妄想或者是希望,還未萌生,卻又被悲哀一點一點地,反噬得乾乾淨淨。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世界上還擁有什麼?

  正沉浸在哀傷中的星辰,好似沒有察覺到高跟鞋擊打地面發出的「登登登」的腳步聲,卻又有什麼人正朝這邊走,而且不偏不倚地在露台茶座的位置站定。

  「你找我有什麼事?」

  熟悉的嗓音,好聽,溫和而具磁性,有一種不疾不徐的優雅。

  是……傅珩?

  星辰聳然一怔,飛快地抬起頭,她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見到的男人,竟會在這裡碰見。

  唇瓣自嘲地揚起一個弧度,像這種盛大的場合,即將成為古大小姐未婚夫的他,怎麼可能不出席呢?但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想跟他碰面。

  這樣一想,星辰越發屏聲息氣,謹慎地不願意被兩人發現了。

  「Fran,我只是想……想問一下,沒其它意思。」

  古莉薩的聲音隨後響起,討好又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觸怒眼前的男人。

  這情形令星辰大為驚奇,在她的記憶中,向來盛氣凌人的古大小姐何曾這般低聲下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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