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黑潔明 > 深情大老粗(上)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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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黑潔明 她應該要叫住他的,應該要追上去的,就算厚著臉皮,也應該要去面對他的,那麼多的應該,她卻全都沒有做。 想起他憤怒的視線,她自厭的將臉埋進毛毯裡,沮喪不已。 他好不容易才對她卸下心防的。 這幾天,他和她就像朋友一樣,他不只會回答她的問題,偶爾還會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現在可好,她不只侵犯他的領域,干擾他的生活,還偷窺他的隱私。 難怪他會生氣,若是換做是她,也一樣會生氣。特別是,他還因此到浴室去,她相信要是在平常,他要解決私事,絕對是在舒適的床上,不會到那麼冷又不方便的地方。想起那性感火熱又真實的畫面,她不禁又面紅耳赤,心跳加快。慘了,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還有辦法和他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而不胡思亂想。 天啊,她沒有因此噴鼻血,完全是因為之前已經看習慣了家裡男人們的身體,但再怎麼說,雖然他們和「紅眼」的那些傢伙也常常在她面前打赤膊,可沒有哪一個人,全身脫光自慰給她看。 好吧,他也不是自願給她看的。 噢,該死! 她的罪名真是數也數不清。 而且,家人是家人,朋友是朋友,但伊拉帕不一樣。 他……他……不一樣…… 如果只是撞到阿浪或阿南幹什麼好事,她可能早就轉身了,她又不是沒看過男人。 男人是yu 望的動物,每天早上小弟弟都會自動起立。 十年前她可能還會害羞一下,但生長在一個陽盛陰衰的家庭裡,又常常幫忙照顧那些不時來家裡借宿養傷休假的紅眼員工之後,她真的已經很習慣男人這種生物,雖然他們不敢在長輩們面前亂來,不過這幾年下來,她還是不小心聽過許多**笑話,也不小心看過許多走光鏡頭。 她早就習慣了,卻從來不曾那麼緊張過。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呆若木雞的瞪著他看,活像沒看過男人似的。' 但他不一樣。 或許是他身上的疤,也或許是他正在做的事,她可以這樣告訴別人,但她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他不一樣,是因為即使在如此艱困的環境下,他還是顧慮著她,關照著她。 在某個方面,他和她認識的家人們是一樣的,他和他們都無法棄弱小的人於不顧。 但在另一方面,他又和他們都不一樣,她從來沒有如此受到吸引過。 或許是因為兩人語言不通,他的表情又被鬍子遮住,她總是注視著他的眼,短短數日,她已經能從他眼中看見許多細微的情緒,分辨其中的喜怒哀樂。 他生氣了。 就算他不甩門,她也看得出來。他受傷了,因為她退縮的反應。他的臉上和身上都有著燒傷的痕跡,無論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他都非常在意,在意到特別留著毛髮去遮掩,甚至可能在意到,離群索居。屋子裡沒有鏡子,沒有任何可以反射物品的東西。 他不想被人看到他的身體,他不想被她看到,他甚至不想看見自己。 他對那傷痕纍纍的身體,感到自卑。 這突如其來的領悟,如雷電般打中了她。 他很自卑。 猛然坐了起來,初靜愕然的看著那關上的大門。 和他相處的記憶一一浮現,她觸碰他時,他的僵硬,他一開始粗魯的態度,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現,都是他保護自己的防衛。 心頭猛然緊縮,隱隱發疼。 她有可能猜錯了,但她不這麼認為。 或許他對她,不是沒有感覺;或許那一天,他的確是想吻她…… 心跳,莫名坪然。 那她呢?她對他是什麼感覺?從小,她就想要找到一個愛她的男人,就像她的父母一樣,就像海洋和桃花、莫森和如月,她不想隨便找個男人湊合著,可是在遇到他之前,她也不曾感覺到如此強烈的吸引力。猛男她見多了,真的。 家裡的男人、紅眼的員工,個個都是身強體壯,男性費洛蒙旺盛,但沒有任何一個給她像伊拉帕那樣的感覺。 她想親吻他,想撫平他的傷痛,想和他在一起,想知道被他親吻,被他撫摸,是什麼樣的感覺。 光是想,她就心跳加快、手、心冒汗、渾身發熱顫抖。 忽然間,大門被人打開。 她嚇了一跳,卻見他冒著風雪走了進來。 寒風隨之呼嘯襲來,夾帶著冰冷的雪。 他沒有看她,回身砰然關上了大門,把開始變大的風雪關在門外。 屋子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轉過身,脫掉外套掛起,卻還是沒有看她,只是逕自走到爐邊,丟了些乾柴進去,讓火焰重新燃燒起來。她不愛他,她不可能在短短幾天內,就愛上一個言語不通的陌生人。這個理由,應該就足以讓她安分守己,別和他亂來。以前,它是夠的,足夠的理由;現在,卻不夠了。她看著那個沉默高大的男人,一言不發的做著自己的事,他替卡卡清理毯子,到地窖裡拿肉,回爐邊燉煮食物,就是沒有看她。 他又恢復了之前那冷漠的模樣,可這一次,她看到了更多。 那略微僵硬的動作,刻意避開她的視線,都顯示出他的在乎。 他的發上還有殘雪,因為太過注意她,他完全忘了要拍掉它們;這幾天,他連帽子都留在屋裡,不是他不冷,她知道,他是特意留給她的。 即便如此,她也曉得,他是絕不會主動再和她說話的。 她必須和他道歉。 深吸口氣,她下了床,朝他走去。 他聽到她的動靜,僵了一下,卻仍未回頭。 「伊拉帕……」 她伸出手,觸碰他的手臂。 他一動不動的,如石像一般,沒有回頭。那無聲的拒絕,像一堵無形的冰冷石牆,幾乎要凍傷了她的手指。 「對不起,我很抱歉……」她喉頭緊縮,看著他的背影開口。 他轉過了身,卻不是好奇她說的話,而是回身拿湯勺,讓臂膀可以離開她手指的觸碰;或許他早已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她說過太多次的對不起和抱歉。 疼痛,倏然揪緊她的心。 不只是因為他的冷漠,更因為他覺得需要防備她,好像她是什麼毒蛇猛獸。 懸在半空的手依然懸著,她看著他,眼眶發酸微熱。 忍住了想哭的衝動,她縮回手,啞聲再開口。 「對不起。」 他沒有理她,只是回身,繼續面對爐子,做著自己的事,彷彿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或者,只是不想聽她說話,不想接受她無止無境的道歉。 道歉,是要表示已經從錯誤中學到教訓,可她卻不斷的犯下不同的錯誤。 難怪他已經開始覺得厭煩,不想再理會她。 空氣,變得越形沉悶。 歉疚,像千斤的重擔,壓在她的心口上。看著那個冷漠的身影,她從來沒有如此覺得這般無地自容。 「或許對你來說,道歉已經沒有用,但我還是要說,我很抱歉,我不該偷看你,不該侵犯你的隱私……」他握緊了湯勺,手臂上的肌肉在毛衣下隆起。 可他依然沒有回頭。 長那麼大,她一向知道,道歉是困難的,可是卻不曉得,被拒絕是那麼的痛。 她深吸了口氣,再吸口氣,想忍住胸中那無以名之的疼,但那沒有用,再寒冷的空氣,也無法澆熄冷卻心頭那像是被燙傷的疼痛。 他肩上的雪開始融了,發上的也是,它們浸濕了他的發、他的衣。 她拿來毛巾,試圖替他擦乾,可是才抬手,他已經閃開。 這一次,他終於轉身面對她,抓住了她拿著毛巾的手。 「該死的!別碰我,妳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逗我!」他怒瞪著她,咬牙低咆。 初靜倒抽了口氣,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惱火的男人。 他憤怒的道:「妳已經不是小女孩了,應該知道亂摸男人會造成的後果!我他媽的就算是個怪物,也還是個男人!」他好生氣,緊抓著她的手腕,眼裡充滿著怨憤,即使無法理解他的話,她仍感覺得到其中的惡意。望著他憤怒的眼,她只覺得心痛。「我……」 她白著臉張嘴yu 言,才開口,淚水突然滾落。 像被燙到似的,他放開了她的手。 「走開!」他說,瞳孔收縮,彷彿有著難忍的痛楚,粗嘎的道:「回妳的床上去,離我遠一點!」 他眼裡的痛,是如此鮮明。 曾經有人傷害過他,而他認為她和那些人一樣。 所有的字句如鯛在喉,她淚眼盈眶的看著眼前這個以暴怒遮掩自尊與傷痛的男人。她試圖開口,再次張嘴,粉唇顫抖著,卻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有疼痛,從灼熱的心口朝全身蔓延。 她說不出更多的道歉,卻無法就此離開。 她沒有辦法放著他的痛苦不管,沒有辦法任那即使流淚也無法宣洩的疼痛,在自己的身體裡,找不到出口似的徘徊流轉。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該如何做,她的腦袋完全無法運轉、思考。然後,她的身體動了起來,彷彿有著自己的意志。她走上前,抬手撫著他痛苦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