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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朱輕    


  「唔,我等少爺醒來。」

  「我現在醒了,你去睡吧。」

  「我捨不得睡。」

  「去睡吧,我一直都在。」

  「那我就睡這裡。」

  「會過病氣。」

  「不怕,把病過給我才好呢,那少爺就可以好起來了。」

  「胡說。」

  「才沒……」最後一個字尚未脫口,疲憊的人兒就已然入眠,幾日幾夜的無法入眠,在今天,終於可以安心地睡著。

  梁池溪撫著深眠的人兒的臉,眼底一片溫柔。

  第9章(1)

  過了幾日,梁池溪的精神略好點,雖然身體還是虛弱不能下床走動,但至少已經恢復些神采。

  梁曲自然是高興的,不過下午從外面回來,臉上的臉色就不太好。

  「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了?」梁池溪捧著書慢慢地翻過一頁,望了眼她的面容。

  這麼多年跟在他身邊,她已經學會了不把情緒帶到臉上來,至少在面對外人的時候,但梁池溪太過瞭解她,此時她的眼底蘊著風暴,只消一眼他就可以看出來。

  梁曲張了張唇,半晌還是生硬地吐出兩個字:「沒事。」

  沒事便沒事吧,他的性子向來如此,不追問不逼迫,就連當初梁曲逃避這段感情,他都是不聲不響地靜靜墊伏,然後找準時機一擊即中,比耐性他從來都不會輸。

  她端過一碗椰汁燉官燕,細細地等到正好入口的溫度遞給他。

  梁池溪一直是個很配合的病人,吃藥、吃飯、吃燉品,從來都是脾氣極好的來者不拒,雖然一碗能吃下半碗便是不錯了,但至少有吃。

  等他喝下那小半碗,梁曲接過來,再用那碗把燉盅裡剩下的大半盅倒出來,拿著杓子氣呼呼地吃起來。

  「生氣時就吃慢一點,小心噎著。」

  她果然噎著了,慌張地找來茶,一口氣飲下整盞,才勉強將那口鰻在喉間的燕窩給嚥了下去。

  這回補品也不吃了,放下杓子坐到他的床邊,圓溜溜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他。

  真是孩子氣,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潑辣不好惹的梁曲,在他面前從來都是率真得像個孩子,不過,他喜歡她這分稚子之氣。

  他再翻過一頁,眉眼不抬地道:「想說便說吧。」

  「明兒我要出去一趟。」

  哦?這倒難得,因為他不喜出門,所以這麼多年她出去的次數屈指可數,也根本就不想出去,這次居然會……

  「祖母說什麼了嗎?」

  就知道瞞不過他!梁曲的肩膀沮喪地垂了下來,「老太太前兒請了個算命先生來算了一卦,說是少爺今年跟金有衝撞,金屬北方,所以要家裡的女人都去大安城北的寺廟,為少爺祈福。」

  「唔。」這不奇怪,老人家都喜歡算這些,「與你有何相關?」家裡的女人,自然是指有身份的那些,目前他跟曲兒的事,因他的病耽擱了,尚未稟明老太太,這祈福的事,應該還輪不到她吧。

  「這算命的說,必須還要有少爺貼身伺候的人也去才有效。」

  「原來如此。」梁池溪的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梁曲本來不想去的,什麼算命不算命的,照顧好少爺可比那算命的強多了,可是當時陶靖妤在,朝她點了點頭,她明白夫人是希望她不要逆了老太太的意。

  畢竟老太太為了少爺,連六十壽宴都沒有過好,梁池溪是個至孝的人,能為他做點什麼,她也是高興的。

  「北面應該是積福寺了,山路遙遠,看來你們明兒一早就要出發。」梁池溪放下書本。

  「是,老太太說了,明兒卯時就動身。」便是這樣,至少也要明日酉時才能回來,能為少爺祈福,她自然也是願意的,可一想到要離開少爺一整天,她的心裡又不舒服了。

  「既這樣今晚就早點安置吧,積福寺的山不好爬。」

  「我才不擔心呢。」梁曲揮了揮手臂,「以我的身手,一天爬十趟都不成問題。」

  「是,我忘了我家曲兒是個女俠。」他眼底的笑意深深。

  「什麼女俠。」她湊近他,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頰畔,「我只是少爺的小丫鬟而已。」

  「真的嗎?」

  她抬起臉,嘴唇離他的唇越來越近,「當然。」話音一落,她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他還病著,這一吻自然是很輕很淺的,不敢放肆,免得勾起他的火來,吻完,她的眼光又迷離了,怔怔地望著他,似乎是陷入深思。

  他伸手捂著她的眼睛,深吸了口氣,平息自己的心跳,「還有什麼事,一併說了吧。」就說她的少爺太敏銳了。

  「沒。」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事,她不想說出來讓少爺傷神。

  他打量她半晌,歎了口氣,「說吧,是衛家小姐怎麼了嗎?」能讓她的表情是這個樣子的,除了她的「情敵」衛琬瑩,不會有別人。

  「你怎麼會知道?」話問完,她就覺得自己問得太傻,少爺觀人於微的本領,她再清楚不過,想瞞過他談何容易,「少爺,你當初怎麼會發現衛小姐跟二少爺有……」

  「事情抖出來了嗎?」他微微地挑了挑眉,似乎是不意外。

  「嗯。」她把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想是二姨娘向母親請罪了?」他唇邊的笑淺淺的,未達眼內。

  「你怎麼知道?」

  這不值得解釋,「以二弟的性子,不必等父親逐他出家門,他應該會帶著衛小姐離家的。」

  「是。」事情就是膠著在這裡。

  「欽聖例律,奔者為妾,他自然是捨不得讓衛家小姐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在離家之前,要父親同意他們的婚事,簽下婚書。」

  「嗯。」都說中了!

  她看他的眼裡,閃得如星星一般,這傢伙真是的。

  「少爺,你是怎麼知道衛小姐跟二少爺之間有……」她最好奇的還是這個,因為她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想想少爺還有二少爺和衛小姐,三人同時見面也只有那次的家宴,那晚她一整晚都盯著衛小姐,沒有發現她跟二爺之間有絲毫的不妥呀。

  「有的事情不必多明顯,只要一、兩次的眼神,就可以知曉。」

  他那晚是看出衛家小姐跟二弟有些許不同,後來想一想,二弟這幾個月都在羅方城做生意,突然就明白了,第二日跟衛琉瑩下棋閒聊,便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過他沒有猜中的是,他們早已私定終身,還有了孩子,只怕這次的事情發展會超出所有的預料。

  「好複雜。」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所以我一直說,你察言觀色的本領……」

  「知道了,知道了!」她很直接地打斷他的話語,哼,又要說那種話來取笑她。

  「缺乏耐性……」

  她抬頭,再次吻住他的唇,堵住他的話語,唇舌分開之後,喃喃地抱怨道:「少爺,揭人傷疤,可不是君子所為,我家少爺,可是君子呢。」

  這丫頭窘了,他唇邊的笑,更愉悅了。

  靜靜的夜,梁池溪半倚著床,望著身邊熟睡的人兒,眼底深沉一片。

  他的掌中握著一塊玉,不是多名貴的料子,但勝在足夠通透,喻意也是好的,龍頭魚玉珮,鯉魚躍龍門之後,化身為龍一飛沖天。

  有的事情,他想就當沒看到,小心地防範,總是為了在意的那個人,但現在不行了,他有想保護的人,也有想保護他的人。

  既然要來,那便來吧。

  抬手,那塊玉珮順著窗戶飛了出去,卻沒有傳來落地的脆響,他唇邊勾起笑來,「要怎麼做,你可知道?」

  「是。」低沉的嗓音從窗外輕輕地傳來。

  「去吧。」

  「是。」風掠過樹梢,吹得隔簾亂晃,晃得燭光一片搖曳。

  梁曲迷迷糊糊地醒來,看見披衣而坐的人,她揉了揉眼眸,「少爺,你怎麼還沒睡?」嗓音裡帶著初醒的甜膩。

  「就睡了。」他伸手在她的頰畔撫了撫。

  指間的涼意讓她的神志立刻清醒,「你坐多久了?」反握住他的手,拉他往下躺。

  他順了她的意,躺進溫暖的錦被裡。

  她將他的手捂進胸前,「少爺,我真的會生氣的。」

  「嗯?」

  「你知道自己不能再吹風著涼,如果你又燒起來,該怎麼辦?」想到那個可能,她眼眶紅了紅。

  「抱歉。」他從她掌中抽出手來,摟住她的腰將她抱入懷裡,「我答應你,會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真的?」

  「嗯。」

  「那就好。」她又笑了,拱入他的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向來偏涼的身子。

  她要的不多,只要她的少爺好好的,她便滿足。

  甜蜜相擁,不到半炷香的時間……

  「少爺,你的手在摸哪裡?」

  「……」

  「亂摸什麼啦,就算摸了,你現在可以做嗎,啊?」

  這丫頭,唉,果然太直率了些。

  梁家所有的女眷為梁家長子到大安城的積福寺祈福,路途是遙遠的,山路自然也是崎嶇的,幾位嬌嬌嫩嫩的姨太太心裡諸多怨氣,可又哪裡敢當著老太太的面發出來,自然還是陪著笑臉一路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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