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梁心 > 調戲烈紅妝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5頁 梁心 其他記簿聽到他這聲呼喚,手邊的事務再重要也大不過這尊人物,想想南分總舵主跟副舵主一夕變色的事,更不敢怠慢,齊齊站了起來。 「沒事,我過來放個東西,都坐下忙你們的,不用理會我。」陸長興隨意地揮了揮手,見眾人不敢動作,便笑出聲。 「看來我得好好反省,怎麼身為幫主,說話卻沒有人聽呢?」 「小人不敢、不敢。」記簿們活活嚇出一身冷汗,急忙坐下,還有人坐得急了,沒注意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沈清不敢忤逆,坐回位子上後,才發現由他記錄的清冊還在陸長興手上。 「幫主,這冊子……您還要過目嗎?」 陸長興翻看了兩頁後,攤回他方才書寫的那一頁,擱回桌子,掃上沈清的眼神顯得更為深幽難測。「拿去,好好做,漕幫不會虧待你。」 「是,多謝幫主。」沈清低下頭,忍住他視線帶來的壓迫,拚命地將陸長興扯下他衣襟的畫面趕出腦海,極力遏止自己抓上衣襟的衝動,微微顫著手,提筆抄錄單據。 陸長興沒有忽略他隱隱的懼怕,揚起嘴角,朝外吩咐了聲。「把箱子抬進來。」 幾名大漢魚貫而入,抬入十八隻足以裝入兩名成人的木箱子,在陸長興的指示下,平行置於牆角處,並未堆疊而起。 還好冊庫夠大,放了這些箱子,空間還夠拉進二十匹馬。 記簿們好奇歸好奇,也只敢用眼角餘光偷瞄。 陸長興倒是大方解釋。「你們聽好,這是當今首輔指示要查的清冊,不過這只一小部分,還會陸續送來,你們可得看緊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 「是。」記簿們高聲回應,沈清自然不落人後,也不敢多看箱子幾眼。 旁人不准動箱子,其中可不包括陸長興。他也不曉得是閒得發慌,還是另有意圖,屏退了抬箱子進來的大漢,就開了其中一隻箱子,抽出清冊,當場翻閱起來。 記簿頭上的熱汗都結得跟黃豆一樣大了,所以當駱雨出現時,真的是一場救旱的及時雨呀,大夥兒感動得都快哭了。 「幫主。」駱雨進來後,立刻朝陸長興單膝跪下。「幫內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您裁決,此等小事,屬下自認還找得到嘴緊的人為幫主分憂。」 陸長興默然看了他一眼,此時他正需要立威,不能馬上要駱雨起來,得跪給別人看。 「你別天真地以為首輔真的掉了東西,不過是尋個理由要我們交出清冊,裡面肯定有乾坤,你就算找了啞巴來,缺了心眼,一樣看不出東西,還是由我親自閱覽得當,看能不能找出幾處問題,跟首輔談談條件。」他眼底閃過一絲精光,故作無奈地歎道: 「唉,我們漕幫很窮的。」 窮?!這句話說得一干記簿都要掐斷手中的筆了,光是他們今天謄下的單據,一人身上沒有萬兩也有千兩船資,哪裡窮了? 相較其他人的激動,沈清留意的反而不是這個,陸長興如此大方地議論首輔,感覺像是故意說給誰聽一樣。 「幫主,請慎言。」駱雨沈聲提醒。 「怕什麼?這件事傳出去,削的是首輔的面子,況且這些人都捏在我手裡,回頭有消息傳出去,才幾個人,我會處理不了嗎?我記得漕河挖得夠深才是。」陸長興陰惻惻地笑了,眾人頭埋得更低,嘴巴也抿的更緊了。 他果然是故意的。沈清邊抄寫邊忖度,不管首輔大人是不是真的要查清冊,用這樣的方式暗示記簿們心思放乾淨點,看來是有心找理由整頓漕幫人手。 「這麼多,幫主一個人如何看得完?更別說您明日還要動身回京,與九卿商討後半年的稅收情形。」比起南分總舵主的身份,駱雨更習慣隨侍在陸長興身邊,自然沒有錯過幫主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清身上。 「這確實是個問題。」陸長興以指叩了叩箱子,聲音清楚地傳到冊庫每一個角落,語氣甚是遺憾。 「嘖,難得有機會削首輔一筆,看他今年多用力刪戶部上提的漕運用度,眼下機會多好,卻礙於時間不足。駱雨,你記得兵法當中的三十六計裡,有無中生有一招嗎?」 「有是有,但請幫主三思,計非好計。」他們還不知道首輔真正用意,弄巧成拙,得不償失。 沈清也為陸長興的大膽捏了把冷汗,能光明正大說出要訛詐首輔,這得有多大的本事跟自信? 「唉,多好的機會啊。」陸長興還在感歎。「算了,與其在這裡翻冊子,不如上京直接誘敵,只要首輔心裡有鬼,坑也能坑出幾千兩吧?」 駱雨沒有回應,說實在話,換作沈清也不曉得該如何回答,該讚他不屈不撓嗎? 陸長興站了起來,拍了拍依舊跪在地上的駱雨肩膀,語重心長。「幫主不好當,我也不願如此。」 沈清聞言,手中毛筆差點一撇到南洋,要是陸長興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也難怪底下老人當他是顆好拿捏的軟柿子,這麼不著調的幫主,隨便搬弄幾下,還愁沒有好日子過嗎?殊不知是一頭扮豬的老虎,正等著他的牙齒長利呢。 看著他離開冊庫的背影,沈清攤開握筆的掌心,一手冷汗。 漕幫除非急事,不走夜船,不過入了夜,碼頭還是有人忙著,幾乎過了午夜,才會接近無聲。 儘管如此,河道上仍有船隻往返,不管有沒有人走動,燈火絕不可滅。 冊庫點起油燈,焦油味道有些刺鼻,數量又多,沈清聞不習慣,眉頭總是皺著,在昏黃的燈火下,神情更是恐怖。 「沈清,我先走了,等會兒離開記得鎖門。」一名記簿站了起來,扭扭脖子,伸了個懶腰,滿嘴抱怨。 「累死老子了,真不是人幹的活。」 沈清抬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回去小心點,夜裡路不好走。」 「這聲音真細,旁人不知道還以為我們冊庫裡來了個姑娘。」記簿低聲碎念了句,把桌上的清冊放進腳邊竹籠裡,明早有人會收。 「午班一堆人趕船,工作多如牛毛,你偏要上趕著跟老陳換,我要是你,能在早班多待一天,絕對不會早一刻走。」沈清但笑不語,記簿自討沒趣,收拾得差不多後,就摸著鼻子離開了。 偌大的冊庫裡,只剩沈清一個,他也不急,慢悠悠地謄完單據,收好清冊,洗了筆,粗略地審視下冊庫的狀況,滅了油燈,鎖好門,像個老頭子似的,縮著身子晃了出去。 沈清才進漕幫幾天,識得的人不多,不過在碼頭待了一個下午,別人認他一個總是簡單多了,走在路上不時有人朝他打招呼,問他一句:「要回去了?」 他笑著點頭,腳步不急不緩,兜兜繞繞,又走回冊庫,來到窗下。 外面還有人走動,他沒時間猶豫,踩著牆邊裝滿沙石、用來防洪的麻布袋,蹬上牆壁,俐落地翻進屋裡,以肩著地,順勢在地上滾了半圈,落地如貓無聲無息。 他躡著腳尖,走到存放清冊的那十八隻箱子旁。 陸長興今早走了,第一班上京的快船,幾乎全分舵的人都去送行;駱雨忙著查陳昌銘的爛帳,陸長興一走,他馬上領著理刑司的人離開,其間還來冊庫點了幾名記簿去問,估計這會兒還沒脫身。 眼下無疑是他最好的機會! 他取出收在衣袖裡的油罐,在箱子後側的鐵鎖片上,塗了厚厚一層,有了潤漬,開箱幾近無聲。 怕被人發現,他不敢點燈,幸虧他夜視能力不錯,窗外透進來的燈火與月光,就足夠他看清楚冊上文字。 他一目十行,為求神速,專心一意。 「總算露出你的馬腳了。」 沈清大驚,不僅為冊庫裡有人感到震撼,最讓他心涼的,莫過於這道攝人心魂的男音,就在他耳邊響起,十分地近,近到他都能感受到對方由鼻息吐出來的暖意。 「你是誰?」沈清告訴自己越是緊張越不能亂,不管此人武功多高,能隱在冊庫一隅不教他發現,他都必須沈著應對,尋找脫身的機會。 這人笑了笑,沈清可以感受到他又近了自己幾分,噴在他頸間的氣息更是濕熱。 「你清楚我是誰,我卻不清楚你是誰。沈清絕非你的本名,不如你先介紹一下,混進漕幫有何目的?」這人又笑了,像在逗弄小獸似的,以指輕佻了他的頰肉,語氣饒富興味。 「還是你更想說說你跟首輔之間,有何過節?」 沈清知道這人是誰了,他閉了閉眼,像墜入冰窖,顫著開口。「幫主說什麼我聽不懂。」 陸長興嗤笑一聲。「全身上下都是破錠,你還想裝什麼?」 「幫主冤枉我了,我是想幫您過濾清冊,找出首輔的把柄,看能否疏緩漕幫之憂,並非心有不軌,請幫主明察。」不管這事真假,沈清也只剩下這點可以當藉口,一邊沈著應對以爭取時間,一邊在腦中規劃脫身路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