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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余宛宛 他的後背沁出冷汗,目光卻仍膠著在她的背影上。 「騙人騙人騙人……這把削刀哪有比較好用……」 此時,站在流理台前正在和水果奮鬥的白心蕾,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注目,只一心一意地想著要如何將水果成功切片。 想她白心蕾毅力驚人,沒有過不了的難題。鋼琴、芭蕾舞都沒能難得倒她,切水果算什麼! 她舉起水果刀,屏氣凝神望著梨子的神態,像面對著不共戴天的敵人。她一手扶住大水梨,一刀下去,但落刀的力道不夠,梨子便往旁邊滑了一寸。 「臭水果,你乖乖站著讓我切會少一塊肉嗎?」白心蕾這回使出全力地壓住梨子。 「它乖乖站著,你一刀下去,它本來就會少一塊肉。」耿毅笑著走到她身後說道。 白心蕾嚇一大跳,分了心,刀子直接落向她的手掌,劃出一道大血痕。 她瞪著白皙手上不停冒出的鮮血,因為嚇呆了而沒感覺到痛。 「馬的,你是在切水果還是剁手指!」耿毅神色一變,一把抓起她的手,一手扯過面紙,用力壓住她的傷口。 他壓得那麼用力,害白心蕾痛到以為她的手要被折斷了,正想要開口跟他抗議時,一看見他眉頭鎖得那麼緊,好像她那一刀是會要人命似的,她也不想喊痛了。 耿毅拿來醫藥箱,確定她沒流血後,拿了好幾塊OK繃,把她的傷口貼得密密麻麻不透風。 「只是小傷。」他剛到她家時,身上大大小小傷口十來處,都沒聽他喊過一句痛。 「女人身上不可以留任何傷口!沒事幹麼動刀自找麻煩,閒來無事不會去逛街嗎?笨蛋!」他被她嚇到心臟差點麻痺,又氣自己居然會這麼在意她,於是故意用刻薄的話想撇清關係。 他超不中聽的話,氣得她臉紅脖子粗,顧不得形象地指著他鼻子說道:「誰叫你之前要我切水果!」 「我自己切,總可以了吧。」耿毅粗暴地把她押進沙發,自己走到流理台旁邊,唰唰唰幾下就切好了水果。 白心蕾看著一盤厚薄適中的梨子,攤成一朵花散開在甕盤上,目瞪口呆之餘,自尊心更是嚴重受損。 「你為什麼會!」她不高興地指責著他。 「因為我七歲就要煮飯給我爸吃,不像你這個大小姐,除了穿得漂漂亮亮之外,什麼都不會。」耿毅瞪她一眼。 「我只是沒機會學而已。我還有其它才藝課得上……」她握緊拳頭,忍不住想反駁。 「馬的,你還有臉回嘴?才學個切水果,就切出一灘血。哪天叫你煮一頓飯,可能要叫輛救護車在下面等著。」他打斷她的話,把自己扔進離她最遠的沙發裡,冷眉冷眼地瞪著她,面頰肌肉硬得像石頭。 白心蕾看著他明顯不悅的表情和起伏的胸膛,她慢慢地眨了眨眼,心裡閃過了一絲希望。 他是因為她受傷而生氣嗎? 她知道自己太受他吸引、也知道他們不適合。但是,他們還有一段時間要相處,就不能只做朋友嗎? 「你幹麼發這麼大脾氣?」她晃到他面前,聲音軟軟地問道。 「老子整天待在屋子裡,心情不好。」 「那我豈不倒霉,整天都要看你的臭臉。」 白心蕾在他身邊坐下,一陣玫瑰香氣也隨之飄上他的鼻端。 「離我遠一點,我對香味過敏。」耿毅沒好氣地說道。 「偏不要。」 白心蕾屈膝而抱,靜靜打量他身上她幫他選購的T恤、牛仔褲,怎麼看都覺得自己好厲害。 她就知道他適合簡單的東西,黑白素面T恤,搭上他令人難忘的長眸冷顏,還有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隨便一個POSE都像在拍雜誌封面。 馬的,她是看不煩嗎?耿毅橫眉豎目地別開臉,假裝沒注意她的注目,繼續擺張屎臉,心裡癢得像是有一群螞蟻在爬。 「喂,你頭髮太長了。」她傾身向前,撩起他的長髮說道。 「要你管。」他屏住呼吸,不讓她身上的玫瑰花香氣干擾人。 「我看了礙眼。」 「礙眼也沒法於,我總不能出門找髮廊剪!」 「當然不行,你給我乖乖待在家裡!你們訂的那個幫規真是亂七八糟,什麼逃跑不成功,被抓到就要斷一手一腳!斷了一手一腳,不也是給社會製造困擾嗎?」一想到他可能遭遇的下場,她一急,嘴巴就控制不了。 「蕾絲大嫂,你又開始碎碎念了。」他一挑眉,笑意不受控制地浮上嘴角。 她馬上閉嘴,深吸一口氣,改以一種動唇不動肌肉的貴族姿態說道:「那是因為你的頭髮太長,看得我很煩。」 「不然你來幫我剪。」只要不讓她那對想看進人心裡的大眼死命盯著人,要他做什麼都行。 「我不會剪。」 「哈,所以你雙眼發亮、一臉期待,而且不自覺地走到我身邊?」他揶揄著她藏不住心事的小臉。 白心蕾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蝴蝶一樣地飛舞起來,完全掩飾不住她的期待。 「我去拿剪刀。」她大開心,裸足一蹬便衝進房間裡。 她興高采烈的樣子,像是得到絕世珍寶。耿毅勾起唇角,心想就算她把他的頭髮剪成了狗啃似的,他也心甘情願。 他沒錢沒勢能討她歡心,最多就是損失幾根頭髮,算是很高的投資報酬率。 白心蕾走出房間,拿著一把粉紅色剪刀,笑意盈然地走到他身後。「要剪多短?兩公分、三公分?」 「隨便你。」耿毅大器地手掌一揮,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豁達姿態。 白心蕾興奮地深吸一口氣,剪刀喀嚓一聲落下…… 第3章 哈……哈哈……白心蕾咬著唇,吞下笑聲。 耿毅瞪著她,一看到她躲在抱枕後頭,肩膀不停地抖動,他就有殺人的衝動。 笑什麼笑,都笑五天了,還笑不夠嗎! 也不想想看他這頭刺蝟一樣、比狗啃還可怕的頭髮,是誰搞的鬼! 耿毅罵了一聲粗話,抓起橡皮筋,綁住頭髮。 她偷瞄他一眼,很高興看到她的詭計得逞。 其實,她很喜歡他頭髮綁起來的樣子。一來輪廓會被突顯出來,二來顯得他一對狹長冷眸更有氣勢。 「看什麼看!只知道躺在那裡,不知道要起身做做家事嗎?地板掃一掃、吸一吸,滿屋子灰塵、堆得到處都是東西。」耿毅挑剔地指東指西,每次只要跟她面面相覷,就一定得找碴以防自己失控。 「拜託!那些都是你堆出來的髒亂耶。角落那些書,也是你指名要看的。」她不理他,對做家事興趣缺缺,只想跟他閒聊。「你這麼喜歡看書,要不要乾脆再去讀書?」 「我沒那種命。」 「讀書哪要什麼命。」她跑到他面前的地板坐下,一臉很想分享的樣子。 「讀書要錢!我剛脫離幫派,身上一毛錢都沒有,讀個屁書!」耿毅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你為什麼要脫離幫派?」她不怎麼怕他,決定繼續追問。 「老掉牙的故事了。」他懶得提。 「可是我很想、很想聽。」她推推他的膝蓋,很認真地說道。 耿毅望著她固執的眼神,先是皺了下眉,繼而看著天花板說了—— 「我有個結拜兄弟因為同情一對做生意的母女,少收了她們的保護費。之後,我兄弟被毆打了一頓。他不服氣,和幫裡的人起了爭執。老大派人給他打了毒品,他上癮之後,為了得到毒品,什麼燒殺擄掠都做得出來,後來良心不安,毒癮發作時直接跳樓自殺。」 他說得很平靜,完全不像是在敘述一條生命的消失。 「你也被逼過嗎?」她問。 耿毅沒有直接接話,腦裡閃過一些不好的回憶。 「剛進來的時候,當然討過幾次保護費。不過因為我對數字還算有概念,老大便要我盯著會計師,順便學習如何處理幫裡帳目,才比較少在刀子口下討生活。」天知道他為了脫離砍殺,每天死啃那些報表、會計書,一天只睡幾個小時。 「既然這麼受重用,他們為什麼把你關起來?」 「因為我結拜兄弟死了以後,老大扔了十萬給他的太太,說是要當安家費,然後當場上了我弟妹。我指著老大的鼻子大罵他是個卑鄙畜生,所以才被關起來的。」他冷冷一笑,沒有任何的後悔。 老大強迫了弟妹的那一刻,他對這種不問理由就可以喪盡天良的黑道生涯,徹底地寒心。他想,就算死了,他也要離開! 「你不想活了嗎?你看他不順眼,可以直接逃走啊!」她倒抽一口氣,手掌因為緊張而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臂。 「我不替我兄弟出那口氣,不痛快!」他望著她嫩若新蕾的指尖,注意到兩人迥異的膚色差異。他再次別開眼,也順道推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