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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寄秋    


  「你得罪我還敢反諷,誰給你的膽子敢跟我作對?」她今天不出這口氣不行。

  和齊府的財富一比,方家就真的不算什麼,他們雖然有錢,卻是小蝦米中的大魚,有點小勢力,可不到隻手遮天的地步。

  可是傍著齊府這座靠山,又有方氏私底下的撐腰,在眾所寵愛下長大的方玉蟬就養成嬌蠻的個性,不知天高地厚的以為齊府就是她家的,就算闖下大禍也有人收拾,完全是肆無忌憚,仗著齊府的勢,擺足高人一等的架子。

  「你才是哪來的膽子,竟敢對典史大人的千金大呼小叫,民不與官鬥,你一個平頭百姓也敢在官家小姐面前叫囂,真以為自己長臉了嗎?」春芽氣勢洶洶的往前一站。

  典史再小也是官兒,和平民百姓比起來,那可是遙遠而不可及的。

  被人當眾甩臉子,方玉蟬的臉色憋屈的發紫。「典……典史了不起呀,你能以官壓民嗎?」

  「是沒什麼了不起,但要以無中生有的小罪名,捉你去關大牢卻是不成問題,人呀,是不能比較的,一比較就傷心了。」蘇輕憐嘴裡說著勸慰人的話,可句句戳人心窩。

  「你……你……」方玉蟬很想回嘴讓她難看,可是想到對方有個當官的爹,那念頭就熄了。

  「你什麼你,原來你有口吃,鄰里鄉親的,我也不為難你,我看你那些箱籠還要搬一會兒,那並排的馬車就先駛到一旁停放,別擋了人家的出入。」蠻橫的占道惹人怨。

  「我偏不,我為什麼要讓道?你要看不慣就閉嘴,我也就一些首飾、衣服。」她有些炫耀的說道。

  看她自認為扳回一城的張狂樣,好笑的蘇輕憐神情輕懶地吃著夏笙剝好皮、去了籽的葡萄,嘴角噙著笑。

  不過是虛張聲勢的小丫頭罷了,理她幹什麼,現在不知收斂,以後有她受的了,齊府的親戚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你們在吵什麼,一大群人圍在門口還讓不讓進出?這齊府可不是廟口,由著你們喧嘩吵鬧。」代主子出言的二條嚴詞厲色,架勢十足,一擺起臉來像個威風的小管事。

  一瞧見站在小廝後頭的挺拔身影,先前耍橫驕矜的方玉蟬臉色變得極快,嬌嬌柔柔地像受了委屈的賢良姑娘,矯柔作態的擠出兩滴眼淚,「表哥,我被人欺負了,你要為我做主……」

  第七章  人是不能比較的(2)

  方玉蟬錯愕地看著與她錯身而過的表哥,那兩滴眼淚欲滴不滴的掛著,她羞惱他的不識趣,但更多的是怨慰,氣他居然不給她面子,視若無睹地從她身旁走過,但是更令人氣憤的事還在後頭。

  冷著臉的齊正籐對方玉蟬不理不睬、神色冷漠,可是面對蘇輕憐卻是另一張臉,不僅軟言溫語的,還百般討好,一張笑臉如春天的花盛開般燦爛多姿,令人迷眩。

  「小小,你要出門?」看她這身簡單的打扮,去的地方必定不近,行走上多有不便。

  「被人堵住了。」她娟秀的下巴一努。

  「你等著,我來趕。」齊正籐朝小廝打了個手勢。

  意會的二條有模有樣的趕起人,將擋路的馬車趕到旁邊。

  「表哥,那是方家的馬車,車上還有我的東西。」方玉蟬氣得直跺腳,攔著不讓人動。

  齊正籐聽若未聞,當她是吵雜的麻雀,對著蘇輕憐問道:「小小,你要去哪裡,人手帶足了嗎?」

  「出城。」她想出城去走走。

  「雖然縣城近來平靜,並無猖狂盜匪,可是在沒人陪伴的情況下還是不宜單身出遊。」匪徒不一定有,但誰知會不會遇上登徒子或採花賊,她出落得像朵花似的,娉婷生姿,容易遭人覬覦。

  「聽起來有人在自薦做護花使者。」她輕笑著睞了他一眼。

  齊正籐心中的一根弦被她的眼波輕輕撥動,震盪不已。「唉,捨我其誰呢,誰叫我剛好撞上。」

  「啐,還裝委屈了,能讓你隨行是你的榮幸,我可是典史大人的千金,可不是小老百姓。」她故作張狂的說道。

  「是是是……蘇大人的千金小的不敢開罪,小姐請上馬車,由小的一路護送。」她愛玩就陪她玩吧,齊正籐的眼裡有寵溺,黑眸深處映著一抹清靈倩影。

  她忍笑,把下巴抬高。「齊府的少爺是吧?我會跟我爹提一提你,若有跑腿的活不會忘了你的。」

  還真玩上癮了,「是,小的齊府老二,小姐別弄錯人了。」

  一上了馬車,蘇輕憐忍不住捂嘴悶笑,在人前扮生疏他們不是沒做過,但頂多裝互不相識,從沒有像這次這麼好玩。

  「表哥,你要去哪裡,我才剛來……你要陪陪我。」方玉蟬拉住正要上馬的齊正籐,面色脹紅。

  「我要去哪裡,需要向你報備嗎?」他揮開她拉著衣服的手,神情漠然的跨上馬鞍。

  「可我是客人。」他怎麼能棄她於不顧。

  「是我請你來做客的嗎?」他說得氣人。

  「你……」她氣悶地想給他一巴掌。

  「離我的馬遠一點,踩傷了概不負責。」他一拉馬韁,馬聲嘶嘶的揚起脖子。

  馬車駛遠,坐在馬上的兒郎尾隨其後,跟著走遠。

  「不過是個破相的,要不是姑姑極力撮合,我才看不上他。」

  「噓!姑娘,輕聲,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說出口,這攸關姑娘的終身大事。」竟蔻在一旁提醒。

  方玉蟬忿然,卻也噤了聲,讓下人把東西快快抬進齊府,自己在丫頭們的簇擁下進了門。

  出了城,向北走了約二十里,在湛藍的晴空下,滿是砂土飛揚的道路像蒙上一層水霧,反照出刺眼的日頭。

  繞過小路又往西走了約五里路,入目一片郁綠,幾棵高大的樹木擋住陽光,帶來一絲絲涼意。微風輕送,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

  出了林子,遠眺是一塊雜草叢生的山坡地,頗有高度,行走的路被雜草淹沒,到處是芒草和蔓籐,其中隱隱可見幾棵結果稀疏的果樹,很是寂寥地與野草共生。

  「這裡是我爹當年分家,我小叔分得的果園,當時的果樹收穫甚豐,我小叔看中現成的利益不肯鬆手,我爹看在自家兄弟的分上不與他爭,便讓給他了。」爹他退讓了很多,為了兒女的將來,他把吃虧當磨練。

  「怎麼會荒蕪成這樣?」放眼望去,除了雜草還是雜草,荒廢地了無人煙,只有兔子、松鼠穿梭其中。

  「這幾年,我小叔一心放在鋪子上的經營,對果園就不太上心,前年和果園管事因理念不同吵了一架,管事一氣之下就走人了……」

  小叔以為只是果樹而已,放著也會自己開花結果,根本不需要人來管理,時候一到派人來采收就是,他還能省下一筆銀子另做他用,既省事又不用聽人在耳邊嘮叨。

  誰知那一年特別炎熱,雖不到無水可用的地步但也幾乎快熱死了,疏於看顧的果樹因無人澆水而枯死了一大半,另一小半也蔫蔫地,開了花卻結不成果,有也是小小的一顆,和以往豐碩的果實不能相提並論。

  小叔見狀氣得破口大罵,原本想請人重新整理一番,可是一聽到樹苗的價格和整地的費用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而且還要等果樹長成才能採果,起碼要兩、三年後才能回收成本,當下便打了退堂鼓,決定廢園。

  「你看這裡的地勢不錯,土壤也很肥沃,廢棄了非常可惜,既然它曾經結出碩大的果子,表示適合栽種,我費心弄個幾年也能成氣候。」她想要自己的果園很久了,果子成熟了還能釀水果酒、水果醋,做果醬。

  她想起酸酸的蘋果醋,糜爛成糊的梨醬,還有桃子酒、杏酒,李子釀的蜜餞和酸梅、酒釀青果……

  「所以你想買?」齊正籐聽出了她的意思。

  蘇輕憐輕聳雙肩。「不是每個人都有經商的才能,我小叔的心太大,想要的東西太多,可是又太過急躁,不夠穩定,他把全部的身家投注在鋪子裡,以為能大發利市,誰知道一本萬利成了賠本生意。」

  這就是她只想買田置地而不開舖子的主因,因為變量太多了,不光投入的心血能不能回收是個問題,還要防地方上的勢力介入,同行間的嫉妒和陷害,紅眼者的心機與算計,還有進貨、出貨的通路……林林總總的煩心事可不少。

  她自認沒有做生意的天分,也懶得與人交際,應付形形色色的客人,還得穩住店裡掌櫃和夥計的心,讓他們沒有二心、任勞任怨的為鋪子打拼,這些太費心了,她做不來。

  種田就簡單多了,只要不遭遇天災人禍,地一整好就播種,種子長大就施點肥,除除草、捉捉蟲子,一季一季的收成是可以期待的,有米有糧就豐衣足食,不用求他人,不需要和人鬥智,爭權奪利拚個你死我活,人的一生很短暫,她不想重活一世又為這些事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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