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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陽光晴子 山莊幽靜,鮮少有人進出,多年來,附近鄰家也不曾見過皇家哪個主子到這裡避暑,倒是三個月前,聽聞現任靖王要來,老榕村的村民個個引頸爭看,本以為會有什麼浩浩蕩蕩的大場面,結果,僅有兩輛馬車出現。 接下來的日子,就有不少人看過一名陌生的漢子推著一名坐在輪椅上的俊美男子到坡道上,遙望遠方。 耳聰目明的村民們聽到那漢子稱男子為「爺」後,推估他就是靖王爺,本想善意的表達感謝他家長年來對所屬佃農的厚待,沒想到,才靠近,就見他怒氣衝天的大吼,「滾!誰都給我滾!」 村民們嚇得連滾帶爬的逃了,哪敢再靠近。 第二日,大家所熟悉的曹總管就出現在老榕村,大略的向眾人提及他家王爺因遭逢意外,才到這裡養傷,所以,要眾人多多包涵,也盡量不要出現在別莊周圍。 村民們也盡量配合,畢竟貴族與平民,原本就如天跟地。 只是,時間一久,在裡面幹活兒的奴才,漸漸也傳了些話出來,多是主子難侍候、脾氣火爆、臉色差,除了曹總管,還有貼身侍從韓易外,沒人受得了他,也不曾有訪客到來。 這些傳言宋均均都聽過,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有走進別莊的一天,她一邊快步跟上曹總管,一邊迅速的打量這座奢華別莊。 曹總管快步穿過門庭、迴廊,再穿過幾個門堂,東彎西拐的,宋均均亦步亦趨的緊跟著,一個轉角,眼前頓時出現一雅致園林,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在微綻櫻花的粉嫩中,更顯出動人春色— 「滾!滾!全給我滾出去!」 驀地,一陣雷霆怒吼打破周圍的靜謐,緊接著是東西被打落地上的乒乒乓乓聲,一連串聲響讓沉醉在眼前美景的宋均均嚇了一大跳。 「快!快啊!」 曹總管臉色大變,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往前方小院裡沖,宋均均也趕忙小跑步的跟上去。 同一時間,兩名小廝臉色慘白的急急跑出來,但如雷吼聲仍繼續著,「滾!韓易,你也給我滾!該死的,全部從我的眼前消失!」 乒乒乓乓……又是一陣瓷器還是啥玩意兒的東西落地碎裂聲。 兩名小廝一見曹總管,一人苦著臉叫,「爺火大了。」 另一人也急著說:「爺沒有衣袍可換穿,連身上的也破了—」 「知了,知了!」曹總管一邊揮手,一邊大叫著,「爺,奴才帶人來了。」 曹總管一衝進屋內,對眼前的一片狼藉視而不見,這幾個月來早看慣了,但一回頭看宋均均有沒有跟上來時,他才知道他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老榕村裡的男女老少因都務農,不管何時都是一身方便工作的褲裝,下田時,不是赤腳,就是穿上一種綁腳的草鞋,他長年住這裡,早已見怪不怪,但此刻,宋均均一身農家女打扮,腳上草鞋及褲子都沾染泥土,杵在主子這間寬敞富麗但混亂狼藉的小院裡,是怎麼看怎麼突兀。 「這是—」 宋均均瞠目結舌,本該是奢華又舒適的廳堂,此刻卻好像被狂風暴雨掃過似的,桌椅及櫃子東倒西歪不說,地上還佈滿茶壺、杯盤,甚至古董花瓶碎片,搞得一地又是茶又是水,還有幾套看來價值不菲的華服也躺在地上,有些衣袖還被狠狠的撕裂了— 她不自覺搖搖頭,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到此刻凝滯的靜寂氛圍。 她的目光緩緩的對上一雙正狠瞪著她的黑眸。 黑眸的主人天庭飽滿、濃眉鳳目,有一張俊雅絕倫的臉龐,但面無表情。 曹總管也覺得可怕,主子的黑眸透著一抹危險的噬人之光,薄唇緊抿,一襲黑色綢緞袍服更襯托出一股陰鬱卻懾人的氣勢。 還有在他身後的隨侍韓易,明明有一張俊逸的臉龐,只是膚色黑了些,現在也是毫無表情,不— 曹總管看到了,韓易的眼神充滿著無力,似在問他是不是找錯人?他只是微微的搖搖頭,無聲的答,是她。 宋均均凝睇著一看就是主子的男人,像他這樣氣勢懾人的男人,合該是雄赳赳、氣昂昂的立於人前,但他卻是坐在木製的輪椅上,宋均均的確動了一點惻隱之心。 「她,是你找來的人」 唐紹羽冷戾的黑眸緩緩的從宋均均那張美麗的臉蛋往下打量,但神情上沒有太多變化,美人兒在他出意外前看得太多,而那一身窄袖碎花褲裝比他家小廝丫鬟的衣服還陳舊,他的視線很快的落到她沾染乾濕泥土的褲腳及草鞋上。 「是的,爺,她就是這陣子替爺縫補衣物的宋均均。」曹汶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因為奴才是在田里找到她的,所以她如此穿著,奴才一時間也沒多想,是奴才的錯。」 唐紹羽黑眸一瞇,「讓本王滿意的繡娘是這個滿腳爛泥巴的小村姑」 宋均均可沒有聽漏他口氣裡的不屑,但神情沒有起太多變化,重生前,她已看太多這類傲慢自大的皇親國戚,她又不是來選妃的,還得換衣服來見嗎? 「是,是的。」曹總管困窘的再看向宋均均,「這就是我家主子,快行禮啊。」 「爺,我是宋均均,爺叫我均均即可。」她想也沒想的就向他行了一個優雅的欠身禮。 這個動作一出,甭說曹總管一愣、面無表情的韓易一怔,就連唐紹羽的神情也跟著一變!瞧瞧她,雖然一身樸素,但端莊大方,貴氣渾然天成— 他臉色突然一沉,「一身農家女扮相卻怎麼看都不像個農家女!你是誰?是誰派你來接近我的」 果然,貴族該有的疑心病他也有,宋均均覺得可悲,但也倍感慶幸,至少,她已脫離那樣的人生。 「爺的疑心病真重,我只是個會繡補的農家女,爺要我做活兒,我就做,懷疑我,我這就走人。」大方的再行個禮,她轉身就要走。 如此率性,讓唐紹羽不由得一愣,韓易也詫異,但曹總管反應就快了。 她可是這幾個月來惟一能讓爺滿意的繡娘,她走了,他到哪裡再找人來讓爺滿意他急急的拉住她,一邊向主子解釋,「爺,均均的娘出身好人家,才會是個天生麗質的美人胚子,天天跟著父母農作,皮膚卻曬不黑,還是粉紛嫩嫩的,就連氣質也像她啊。」 「曹總管,你不必向你家主子說那麼多,會懷疑的人就是會懷疑。」她覺得他是白費唇舌。 「放肆!」唐紹羽忍不住吼了她,「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我已指名曹總管,」她回過頭,冷冷的看著他回答,「就不知爺為何還需多此一問?」 「一個卑微小農婦竟敢頂嘴!」唐紹羽怒指著她,還狠拍了一下輪椅的把手,但他的袖擺早已有撕裂處,這手一上一下,寬大的袖擺卡到輪椅縫隙處,火冒三丈的他一陣憤怒的拉扯。 宋均均眼睜睜的看到那處撕裂處被硬生生的拉大,真是粗魯,難怪他身上衣物老需要縫縫補補的。 「你那又是什麼眼神!」他忍不住又吼了她,他確定那雙璨亮的明眸裡有一抹受不了的眼神。 曹總管急急安撫,「爺別生氣,均均自從一年前的那場意外後,個性丕變—」 「意外?」想到自己的遭遇,他敏銳的搶問。 「就是,躺在床上休養半年多,她是奴才從小看到大的,絕不是爺想的要加害爺的人,真的,她爹娘住在這裡幾十年了,隨便找人問都知道的。」 曹總管急急忙忙解釋宋均均的事,雖然她根本不想留下來,但曹總管緊扣著她的手,她要走也走不得。 她毫無膽怯的直視著唐紹羽,與老榕村裡的村民們不同,她對他算是熟悉的,不,該說是重生前的她,對這個年輕王爺的名字是如雷貫耳,只可惜,兩人一直沒有機會見上一面。 唐紹羽的父親唐正是當今皇上的叔叔,也因唐正在眾多皇子中向先皇力薦當時為四皇子的皇上,先皇遂立為嗣,爾後,新皇登基,唐正盡力輔佐直至重病離世。 皇帝感念其恩,當唐紹羽襲爵進出朝廷後,皇帝更為器重,唐紹羽也很爭氣, 被朝臣百官視為賢能之士,成為皇帝執政的得力助手。 這是她一年多前知悉的,只是,世事難料,不管是她,還是曾經志得意滿的他,此時此刻,卻在這偏鄉僻壤的地方相遇。 在她思緒翻滾,忘我的打量唐紹羽時,唐紹羽也是直勾勾的瞪著她,瞧她毫不畏懼的直視自己,他不得不承認她的膽子不小。 他很清楚自己有多麼讓人害怕,臉色冷峻,全身上下散發著張狂怒火,動不動就吼人,但他不是有意的,他是克制不了自己,他太不甘願,向來高高在上,俯視一切的他出了意外,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才發現自己成了殘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