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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蔡小雀 不過,也多虧小表弟七、八年前就提醒過他,否則他一時半刻的還不見得會把注意力落到這個五弟身上呢! 「弟弟多了就是鬧騰,尤其還不是一個親娘生的。」太子眉眼溫雅,神情舒捲,語氣裡卻難掩略顯無奈的感歎。 默青衣淡淡笑了。「人心好不好,投緣不投緣,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有時縱然是血脈至親又如何?總是,無愧於心便好。」 「阿默真是善良的好孩子啊!」太子眨眨眼,滿眼歡喜欣賞地打趣道:「以後就從了孤,當孤的女婿吧?」 「……」默青衣眼角一抽。 「噗!」這下換計環琅拍案噴笑了。 哎呀,看別人被調戲還是比較爽啊,哈哈哈哈! 太子大兄連太子妃的影都還摸不著,又去哪裡生出個小公主好配給阿默這個「老女婿」呀? 笑得太開心的計環琅險險就忘了自己今兒進宮來的另外一大任務…… 第8章(1) 越王勾踐有寶劍五,聞於天下。客有能相劍者名薛燭,王召而問之。 王取純鉤,薛聞之,忽如敗。有頃,懼如悟。下階而深惟,簡衣而坐望之。 手振拂揚,其華捽如芙蓉始出。觀其紋,爛如列星之行;觀其光,渾渾如水之溢於塘;觀其斷,巖巖如瑣石;觀其才,煥煥如冰釋。「此所謂純鉤耶?」 ——《越絕書·外傳記寶劍》 二皇子為李昭儀所出,如今受封為敬郡王,和皖妃誕下的四皇子秀郡王於朝中向來十分活躍,風頭大大地壓過了體弱多病的三皇子平郡王及溫和平庸的豐郡王。 只不過明面上,對於太子這個兄長還是有幾分敬畏之心的。 計環琅一出東宮就和默青衣各自分頭行事,卻在出宮門前遇見了風流倜儻俊秀含笑的秀郡王。 「琅弟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四表兄。」他看著揮退隨扈,笑吟吟而來的秀郡王,嘴角微勾。 「琅弟現下只與太子親近,難道都忘了我們幼時情誼了?」秀郡王笑歎了口氣。「猶記得,姑姑當年最疼咱倆的,她還交代過讓咱們兄弟互助互愛……」 「四表兄,我母親人還在呢!」他眸底掠過一抹戲譫光芒,閒閒道。 秀郡王一窒,眸中冷光閃過,臉上卻是笑意更深了。「四哥這不是想念你和姑母得緊嗎?唉,也不知是我哪兒得罪了姑母,竟叫姑母和琅弟這些年來對我恁般疏遠,每每想起,總是寤寐難眠。」 「有這種事?」他微訝反問,一臉無辜。 秀郡王暗罵了一句「天殺的小狐狸」,面上忙做鬆了口氣狀。「原來是四哥多心了嗎?也是,我就說姑母和琅弟不是那般眼界狹窄、見利忘義之人,哈哈,既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四表兄自說自話的功力又進益了,做表弟的真是佩服之至。」他微挑濃眉,「說來舅舅最近閒得慌,正缺個口技伶人取樂兒,四表兄素來孝順,何不自薦御前?」 「你!」秀郡王臉瞬間變了,受辱的怒氣幾乎壓抑不住,冷笑道:「琅弟,莫以為你現在攀上了老大,日後就是青雲直上富貴無極了,父皇正當壯年,我們兄弟都是龍子鳳孫,是父皇的親生血脈,再如何都比你一個公主之子尊貴百倍——」 「我也很好奇,舅舅正當壯年,太子大兄既是嫡長兼又仁厚聰慧,你們到底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有那個本領一爭的?」計環琅雙手抱臂,神態優閒地問。 秀郡王在最初的憤怒過後恢復了深沉本性,聞言哈哈一笑:「爭?四哥何時說過要爭了?這話要是放在二哥身上倒也不冤枉,可我……要是真想爭的話,還做何主動向父皇領下修編『山河志』的差事,和那班老夫子鑽進陳籍舊簡裡搞得一頭塵灰?」 「嗯,四表兄自是比二表兄聰明多多。」計環琅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漂亮得令人生妒的臉上露出一抹浮誇的讚歎。「不過也對,推個沒腦子的衝在前頭,四表兄就是私下想做點什麼偷雞摸狗的,也就不那麼打眼了。」 秀郡王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對了,」計環琅離去前還不忘對他一笑。「還多虧了五表兄提醒,要不,我真以為中書省裡頭很乾淨呢!」 ——老五? 秀郡王心下大震,面上強自掩飾住的駭然中夾雜著一抹深深的驚疑。 在一串串長長鞭炮鳴放下,平慶伯府大門角門都開了。 今兒大門迎的是正賓貴客,角門迎的是宗族親戚,奴僕個個難得穿上了喜氣的新衣新帽,精神抖擻地列隊迎著前來賀壽的貴人。 平慶伯府雖然已成了京城權貴中的三等人家,可抵不住人家府中出了個身為郡王寵妃的金鳳凰,所以在今兒伯府太夫人的六十整壽大宴上,自是賓客如雲,壽禮流水價地送進了門。 外院和前院熱鬧非凡,後院裡,容如花臉上的傷卻沒有見好的跡象,平慶伯夫人心裡雖急,卻也不是沒法子拿捏她,今天一早就對外宣稱剛歸家的小女兒身子骨弱,略感風寒不得見人。 寢堂中的容如花聽聞消息只是淺淺一笑,從善如流地不下榻了。 便是老祖宗想不起她,她也不愁不被召喚露面。 二哥哥昨兒深夜已偷偷讓栗兒捎來一句話——妹妹放心,今日有我。 容如花心不在焉地揉按著自己略瘸了的那條傷腿,昨晚落了雨,她的腿腳便隱隱作痛,不過這麼多年下來也已經慣了,倒不十分難受。 她也已經備好了獻給老祖宗的壽禮,屆時到了老祖宗跟前,嫡母縱是想攔也不好攔的。 「阿琅哥哥……」她杏眼透著抹溫暖,心也暖暖的,喃喃自語道:「說是備了大禮給我,到底是什麼呢?」 其實對她來說,今日若是能再見上阿琅哥哥一面,就是最好的禮物了,哪裡還需要旁的? 日後,怕是見一面少一面的…… 她眼裡隱約有些痛苦和悵然,小臉神情卻是極至平靜。 「小九已經擁有很多很多了,」她閉了閉眼,長舒了口氣,輕若囈語。「再多,就是貪心了。」 「小九姑子!」田媽媽按捺著一絲緊繃不悅地高聲叫喚而來。「您今兒真是好大的福氣,老祖宗居然點著名兒讓您到前頭去祝壽呢!」 她眼睛倏然睜開,明亮湛然如星的光芒一閃而逝,隨即又回復了溫順乖巧的模樣,帶著一點兒怯然,惶恐地反問。 「我?老祖宗要見我?田媽媽,你……你沒騙我?我、我真的能去老祖宗跟前祝壽?」 田媽媽心裡暗罵了一句:真是狗肉上不了酒席!面上還是笑意吟吟,手底下動作也俐落地幫她梳妝打扮起來。 「可不是!說來這都是夫人的恩德哪,這要換做了尋常人家,像小姑子這樣的身份可是露不得面的。」滿臉笑意的田媽媽還不忘酸刺了她一句。「往後小九姑子可得好好孝敬夫人,要不就是老天也不允許的。」 「小九都記得的。」她低頭感激道。 一筆一筆,都記得很清楚呢! 雖然田媽媽試圖讓她戴上容如蘭遣人送來的那套頭面,就想營造出嫡姊何 其大度,庶妹卻不知身份地恃寵而驕的形象,可容如花假意推拒間,不小心摔了主飾的那支翠鈿翟鳥金釵。 「田媽媽,都是我不好。」她淚汪汪地捧著那支翟鳥長羽略略歪斜,也落了只渾圓翠玉珠子的金釵,有些無措地看著田媽媽。「怎麼辦?三姊姊的心意……我今日是戴不得了,三姊姊會不會生我的氣?」 「小九姑子,你也太不經心了!」田媽媽氣得厲聲斥道。 她眼淚撲簌簌滾落滿腮,越發可憐,抽噎囁嚅:「媽媽您、您可識得好匠人幫忙修這金釵?媽媽您就幫我吧,等月例一下來,我馬上還您,好不好?」 田媽媽咬牙到頰邊的皺紋都抽跳了起來,險些衝動地又想抽她一頓,可見她左臉那連厚厚脂粉都掩蓋不了多少的五指傷痕,再想起老祖宗的傳喚,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 最後田媽媽也只能強忍著怒火,將那套頭面其餘簪環全部堆到她頭上身上,也勉強算交差了事。 只是少了那支只有四品以上內命婦能配戴的翠鈿翟鳥金釵,容如花就算露面於人前,也頂多被說一句「小小庶女不識大體」,卻不能朝她頭上扣下一個僭越之罪了。 田媽媽到現在每每受挫,可恨的是這小九姑子若是精明狡詐的也就罷了,偏偏是個膽怯溫順到近乎蠢笨的……田媽媽就更嘔了。 最後,田媽媽面色陰沉地服侍容如花出了寢堂,分花拂柳地來到了熱鬧至極的壽宴上。 因著是平慶伯太夫人的六十大壽,便也沒有區分前院內院兩處各自宴客,而是在寬闊的花園子內布下了東西二席,男客女客各自劃分開來,上首的自然是今日的老壽星,就連平慶伯夫人的席位都得靠後兩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