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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艾林 重重地放下碗,風長瀾的臉色變得鐵青,光潔的額頭上青筋跳動,冷冰冰的氣焰高速竄動。 他突來的怒氣嚇壞了關小白,她瞪大圓圓的眼睛,摀住小嘴。 瀾哥哥生她氣了,只為了她的一個請求?關小白委屈地想。 當聽到碗碰到小几的砰咚聲,風長瀾心裡後悔不迭,他的怒意並非針對他最愛的女人。 令他如此咬牙切齒的是東叔和小宗,與孫家交鋒,他志在必得,但近日竟讓他發現東叔和小宗這兩位受盡關家恩惠的人,私底下卻拿著孫家的好處,偷偷將關家藥倉裡的西域名藥運給孫家,再拿次貨頂替。他們的手段低劣,膽大妄為,三日前東窗事發,他為了顧忌小白和其他人的感受,並未張揚,只是將兩人調離長安,作為懲罰,哪想到這兩個人競還有膽子跑去騷擾小白。 真是該死!他不該手下留情,該讓這些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免得麻煩。 「瀾……哥哥?」喚他的軟嗓在發抖。 回眸,風長瀾胸口抽痛,只見關小白咬著手指,粉頰上兩行清淚。 咬著牙,風長瀾伸出臂膀攬過哭泣的小白。 「瀾哥哥,不要生我氣,你不是那麼無情的人,不是。」剛剛那一刻,她所熟悉的男人竟變得如此陌生。 「小白,藥鋪的事交給我就好,你別擔心。」他用冰冷的頰愛憐地蹭著她的側臉,沙啞地說道。 「告訴我,為什麼要送他們去玉門關?東叔年紀大了,小宗哥才定了親,眼看就要娶新娘了。」 「玉門關需要他們在那裡,東叔和小宗過去,我會很放心。」他壓抑著心頭憤怒,幽幽地說道。 他囑咐過知道真相的人,嚴守這個秘密,他的所有考量都是為了關小白。她是他的女人,而他也太過瞭解她,為朋友兩肋插刀,有多少刀她都願插在自己身上,重感情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弱點,她常常會受到至親之人的影響。諸葛家出事後,她失去原有的開朗,變得多愁善感,那些時日他為她擔憂不已,每日都痛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夜夜他都能嘗到她傷心的淚水。 若是將小宗和東叔的所作所為公諸於眾,儘管能讓小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但她卻會受到傷害,她是那樣地信任這些人,也很看重與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被人背叛的滋味並不好受,況且這次收買他們的人還是孫家。 當年孫家的提親一直讓小白耿耿於懷,給她留下很深的陰影。 他不希望讓她剖開舊疤,再留下新傷口,即使他這麼做會讓小白怨他,只要她不傷心難過,他都能受了。 風長瀾內心的想法關小白沒辦法讀到,她窩在他的懷裡哭得哀戚,大有他不點頭她就哭到底的打算。 關家人一向知足常樂,有得吃穿就很滿足,他們不需要那麼多分號和銀兩,為什麼要為了錢去傷害跟了關家多年的下人呢? 「瀾哥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改變主意吧。」 「我已經做了決定,相信我。」他緊緊地摟著她,喉頭泛起苦澀。 「瀾哥哥!」小白無力地喚他。相信他,相信他什麼呢?留下東叔跟小宗哥並非難事,只要他點個頭就行了,沒有人會為難他。 難道他真的這麼無情?還是說……他已不在乎她的想法和心情了? 清澄的眼睛裡湧起好多霧,她看不清,心像扎進一根繡花針,痛得讓她無法呼吸。 「相信我。」他的嗓子啞了,帶著沉重的祈求,相信他,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那一夜,窗外的秋風嗚嗚咽咽地響著,秋風瑟瑟,冷冷的秋雨簌簌地拍落在瓦片上。 她哭、她喊、她求,但那些哭喊哀求最後全淹沒在他緊緊的擁抱裡。他像一堵無聲無息的牆,收納她所有的眼淚和話語,卻不做任何回應,只是用溫暖的懷抱耐心地拍哄她。 該怎麼辦呢?哭腫了眼的關小白試了許多種方法想動搖風長瀾的決定,可終是有如泥牛入海,眼看東叔和小宗哥就要踏上西去的旅程,最後她去拜訪了媒婆孤霜,在她那裡,雖然沒有得到有力的辦法,卻讓她想到新的點子一一 她要離家出走! 這是她最後唯一能走的棋。 關家一年前換了新宅子,全家人搬了過去,而藥鋪也由原來的蘭陵坊搬至客商雲集的西市。如今蘭陵坊的老宅無人居住,門上落了大鎖。關小白在一個寒風凜冽的早上,帶了小包袱,獨自一個人搬回老宅。 嗅著老宅熟悉的味道,小白淚眼蒙嚨。在這裡,有她與他的太多回憶,回到這裡來住,她也是想提醒他,他們有著怎樣的過去,在這個破爛的屋子裡,每個人都是相親相愛的。 踏出門時,風長瀾買來服侍她的四個小婢想要跟著她一起來,結果被她通通趕回去,臨走前個個都哭喪著臉。 當日夜裡,她的相公也來了,冷著臉站在東廂外,一言不發,她關著門,偷偷抹淚不敢看他,怕看到他在月光下長長的影子而心軟。 她的三個哥哥更離譜,第二天竟一起出現,想把她綁回去,要不是風長瀾出言阻攔,她早就被哥哥們當犯人一樣對待了。 「夫妻要床頭打架床尾和,得幫妹夫把你綁回床上,看你還敢不敢騎在妹夫頭上作威作福!不管有天大的事,都不能棄自家相公於不顧。」這就是她知足哥哥的言論,難怪他們現在都娶不到老婆,哼。 關小白打定主意,他若不低頭留下東叔和小宗哥,她就不回家。 住在空蕩蕩卻堆滿回憶的老宅,她並不孤單,那棵她種的櫻桃樹仍然佇立在那裡,喚起好多好多動人的浮光掠影。 縱然住回老宅,書肆的事也不能放下,她依然每日往來書肆,或撰寫異趣錄食評的部分。 冬日的午後,天空陰沉,烏雲密佈,像隨時都會有大雨落下。關小白頂著寒風加快步伐,走近一家門庭高闊的酒樓。 「是雨齋書肆的白當家啊,裡邊請!我家主子等白當家好久了。」酒樓的掌櫃連忙起身相迎,領著關小白來到樓上,推開一間臨街的雅間。 白小君是她撰寫食評的筆名,大家都以為她姓白,因此都尊稱她一聲白當家,商家對她如此熱情,是基於她在長安食客中的強大影響力。她對菜式的品評中肯公允,從不會為了一點私利向商家妥協,好吃的菜她會大方推薦,哪怕店家待她冷淡如尋常客人,不好吃的菜,不管那家酒樓多有名,她也會大筆一揮如實刊載。 那些關小白曾在《長安異趣錄》中點評過的菜式,皆得到長安百姓甚至是異族商賈的認同,可見她的食單在長安的份量。 長安的百姓若嘴饞了,想打打牙祭,便會弄一本最新的《長安異趣錄》,瞧瞧上面又推薦了什麼新菜和店家,再放心地前去品嚐,決不會失望而歸。 「白當家,快快,裡邊請,喝口熱茶暖暖身子。」老闆笑吟吟地親自為關小白斟上香茶。 「老闆客氣了。」關小白入座,放下手裡抱著的筆盒。 「能請到白當家真不容易,小店今日真是蓬蓽生輝,往後這生意還得仰仗白當家多照顧了。」 「店主哪裡的話,你該仰仗的是火頭師傅。」她個性直爽,從不跟人拉什麼交情,也不太會說客套話。 「哦……哈哈哈,當家說得是,來人啊,上菜。這幾道菜是火頭師傅這幾天苦心炮製的,白當家有口福了。」 第4章(2) 瓦上倏地響起叮咚之聲。 下雨了…… 關小白回過神來時,便見雨勢加大,劈里啪啦地打在雕花窗欞上。 「今兒可真奇怪,入冬了雨還這麼大。」在等待上菜時,老闆隨說道。 桌旁早已放好炭爐,烤得人暖烘烘的,關小白來到窗前,想把灌進冷雨冷風的窗關嚴一些,屋外實在太冷了,但當她視線越過窗欞,不經意地掃向街心時,猝不及防的一道冷清頎長的身形就這樣撞進她眼底。 那人撐著傘,站在對街,靜靜的,像尊靜默的石像。 冷雨飄到她的手背上、臉上,她打了個冷顫,那個熟悉的身影此時佔滿了她的腦海,胸口中滿是說不清的感覺,眼睛酸澀不已。 傘遮住他的臉,讓她看不見他的清冷俊眼。 撐著油傘,擋著兜頭淋下的大雨,斜飛的雨絲夾著冷風灌入他的襟口,即使被包圍在大雨當中,風長瀾的眉頭卻不曾皺一下。 再冷,他也願在這裡等著他的娘子。 早就料到忘東忘西的她肯定不會帶傘出門,這隆冬時節,要是淋了雨,定會染上風寒,他捨不得她吃苦,帶著傘來接她。 眼下她疏遠他不理他,氣他惱他,他不怪她。即使受了委屈,風長瀾仍能體諒關小白此時的心情,重感情的她當然不願見如親人般的東叔和小宗哥離開長安,前往苦寒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