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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單飛雪    


  「不要說了!這條送你,不用客氣。」夏蓴美掩耳逃跑。

  他一手握住挾著蜈蚣的鐵夾,一手抓住她手臂。「你住山區以後還會常看到,逃避不如面對。」

  她啊啊叫,像被繩子繫住的貓兒亂奔亂竄,驚恐不已,不敢看他。

  「你看清楚,像我這樣挾住它就沒事,你要戰勝恐懼啊!」

  戰個頭啦戰,她直接蹲下抱頭快哭了。「拜託拿走——」

  「你先幫我拿著,我還要回去拿罐子裝。來,給你。」

  「不要!」她龜縮成團,拒絕面對。

  張峻赫大笑。敢住事故屋,卻怕紅蜈蚣?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道:「你可以轉過來了,我已經用石頭把它壓住。你看著它,我去拿罐子。」

  她這才淚眼汪汪地轉過來,瞪著地上被壓住的蜈蚣,還看得見一截尾巴在扭動。

  張峻赫回來時,手拿罐子,蹲在地上將蜈蚣挾進去。「你買房子沒先做功課嗎?這麼嬌貴還是回台北吧,這裡不適合你。」

  這麼看輕她?「我不是嬌貴,一般人看到這麼大的蜈蚣都會怕好嗎?」

  「你是廚師,可以把它看成蝦子。」

  「差很多好嗎!」

  「蜈蚣通常是一公一母結伴行動,你看附近是不是還有一隻?」

  ×,她會暈倒。

  他大笑,將一包黃色粉末遞給她。「挑有大太陽的日子,把這個跟米酒頭調勻,刷在門窗和房屋周圍,就能預防蜈松入侵。」

  「這什麼?」

  「雄黃。」他交代完要走,夏蓴美卻喊住他。

  「等我一下。」

  她進屋,拿來一罐東西給他。「這是我自己做的黑糖蜜桔,我看你有抽煙,用熱水沖了喝,對喉嚨和氣管很好……還有,那個……」她低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謝了。」

  之前懷疑他是殺貓變態,這會兒卻煩勞他解圍,怪不好意思的。

  第4章(2)

  張峻赫回到屋裡,在客廳窗邊扭開罐子,拿湯匙舀一口含住。

  桔香芬芳,蜜潤口腹,他在長椅上躺下,雙手枕在腦後,怔怔地含化那一匙甘甜,合上眼,竟然笑了。

  孤僻已久,久到忘了與人往來也會有像這樣的時候。

  後勁甜潤如蜜,芳滲肌理,沁潤體膚,然後能像這樣在事後細細品味,複製與她交集的每一瞬間。

  更令他料想不到的是,此後夏蓴美常不請自來,現身他腦海……

  基隆的雨,時大時停,斷斷續續。

  夏蓴美沒錢找人抓漏水,只好先買大水桶放在屋內頂著。她白天要上班,晚上才回家,也沒空去頂樓檢查排水孔。她上網查過資料,暗自希望待天氣放晴且她又有空時,找到排水孔把它清乾淨,或許問題就能解決。

  不只漏水問題,搬家帶來的東西還放在紙箱裡,每天只能整理一點點,雖然累,但因為康勝斌劈腿的衝擊,混亂的心情終也逐漸平靜。

  除了葉招弟,其他咖啡廳員工不知道他們已經分手,只覺得老闆和老闆娘近口互動怪怪的。老闆康哥總心不在焉注意著夏姐,一副動輒得咎的樣子,而且還暴瘦,英俊帥氣的臉冒出鬍渣,疲憊而頹廢。

  康勝斌還不死心,然而每當他找機會要和夏蓴美求和時,她不是躲開,就是凜普臉重複要求。

  「你要是還有骨氣,就離開咖啡廳,資金我分期付給你。如果不肯,拜託我們就好好工作,不要再跟我講這些五四三。」

  她鐵了心不回頭,放不下的反而是劈腿的康勝斌。

  而世上有一種人最可愛,就是別人的男人,會有這種想法的,多半是美麗的女人。劉心蕾身為美女,覺得世間男子皆為囊中物,手到擒來易如反掌,不易如反掌就會心癢,一旦心癢癢就特別覬覦,感覺也特別興奮。

  因此她看康勝斌就像望著冰淇淋,長年握在夏蓴美手裡,忍不住湊上去舔一舔,嘗看看滋味如何,順便驗證自己魅力無敵。

  不過她可不是真要搶來放身邊,畢竟放身邊的總是很快就爛了(金子例外)。劉心蕾愛錢,不稀罕跟誰定下來,因為她不信愛情能有長久時,能長久的都是錢。

  這點她那各自離婚、結婚又離婚不停「昏」下去的父母示範得很徹底,最終他們緊抓在手的就是不動產。

  瞧瞧愛情多浪費生命,像康勝斌和夏蓴美交往五年,原來也不堪一擊,這麼一鬧就分手,這就是人人歌頌的真愛?切!

  內疚嗎?不,該幫康勝斌解釋的她都跟夏蓴美解釋了,打電話去還被她罵,小三當成這樣夠慈悲了,玩玩而已嘛,要怪只能怪夏蓴美想不開。

  她身為「夏天咖啡廳」合夥人,不管事,只負責分紅,雖沒苦勞,但有恩情。想當初他倆開咖啡廳,要不是康勝斌找她拿出三分之一的資金,他們會有今日的規模?

  靠夭的是多年好友(兼炮友)的康勝斌竟發神經,半夜跑到她家來爛醉,賴在客廳哭喊沒有蓴美睡不著。

  「我沒辦法睡啊,房子變大了很奇怪。」自從夏蓴美搬走後,他鬍子不刮以示懺悔,雙眼紅腫顯示常哭,衣著邋遢,沒人燙襯衫也沒人洗衣褲。

  失去女人的男人像只流浪狗,他每天用這頹廢模樣去咖啡廳上班,只為了廢給夏蓴美看。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臉。「心蕾,你可不可以幫幫我,過來像這樣輕輕搔我的臉?蓴美都這樣做,然後我就能睡著……」

  啪!劉心蕾直接甩他一巴掌。「抱歉,呼巴掌我比較會。」

  「我這麼慘了你還打我?」

  劉心蕾果然是狠角色,不同情就算了,還掐他臉取笑他。「哇,暴瘦欸!是有沒有這麼難過?」

  「廢話,我們在一起那麼久,她很愛我,我太對不起她了。」如今家裡像廢墟,但見此刻劉心蕾睡袍裡啥都沒穿,肌膚白若雪,胸前有激突,他身體下意識起了反應,遂狼嚎:「拜託你也換件衣服!」

  拜託是誰半夜跑來盧?劉心蕾不在乎睡袍敞開,裡面若隱若現,管他是要哭還是要流鼻血都隨便,姊姊我最大。

  「你如果想要打炮我奉陪,反正晚餐吃太多,我可以當減肥。」

  「我已經洗心革面,你不要擾亂我。」康勝斌硬是將視線從她胸前拔開。「她鐵了心腸要分手,你是女人,你幫我想想,我現在只剩最後一招了,如果吞藥自殺,她會緊張吧?」

  「可以試,但不要在我家,萬一嗝屁,記住你是自作自受,跟我沒關係。」

  「沒良心。」

  「炮友只有性,幹麼有良心?」他要求會不會太多?

  「但我們除了性,還有多年友誼啊!心蕾,你教教我,要怎麼做她才會消氣?你看人家成龍也外遇,那個林鳳嬌還不是原諒他?還有周慧敏跟那個——」

  「這樣吧,我介紹一打男人給她,讓她天天換床伴,你可以打炮,她可以亂搞,賀爾蒙平衡就好講話。」

  「拜託你正經一點。」

  「我只有兩點。」

  「三八,你!」

  「你說你洗心革面了嗎?」劉心蕾躺下,咻地拉開睡袍,腳踝勾纏他,媚眼頻拋。「哥,來吧!」

  康勝斌拍開她的腿。「我現在很嚴肅。」

  真掃興。劉心蕾躺平。「女人再找就有了,你就是命太好,才會一失戀就靠北靠木。」

  算了,問她是請鬼拿藥單。康勝斌換個方式問:「那這樣呢?如果我釋出更大的誠意,我把我那份咖啡廳股份送她,連我爸給我的房子都過戶給她,我用這些做擔保,證明以後再也不會背叛她?」

  甲賽啦!

  劉心蕾猛一坐起。事情大條了,康勝斌笨到感情玩完就算了,可不能損及她劉心蕾的權利!

  真把他的股份給夏蓴美?那她算三小?往後咖啡廳全讓夏蓴美作主就好啦!「康勝斌,你是鬧分手,不是腦傷吧?」劉心蕾立刻正經起來,盤坐在地,宛如神聖的師姐,連睡袍也不敞開了,攏起來束緊緊。

  她感覺到自己的錢正在流失,她要趕緊把錢兒兜回來。

  她猜康勝斌肯定是腦傷,因為他竟然說:「你也退出,雖然你只是偶爾去咖啡廳晃晃,但蓴美見了你會不開心,你也尷尬——」

  「我不尷尬。」

  「總會不舒坦。」

  「我好舒坦。」

  「那我買下你的股份行了吧?好心蕾,咱多年交情,幫幫我吧!」

  「好,我幫你,我退出,如果這樣你們能復合我沒問題。但是!」她摟住康勝斌,給他拍拍。「勝斌啊,我覺得你真是不瞭解女人,你現在做的不是讓她回來,而是讓她離你更遠。」

  「怎麼會?」

  「下跪啦、哀求啦,這些只會讓夏蓴美看輕你,男人一旦讓女人看輕就完蛋了,因為女人不喜歡男人太軟弱。」

  不懂,這邏輯好怪,應該是他越廢越可憐,蓴美才會越心疼不捨啊!

  劉心蕾循循善誘,曉以大義。「你看你,這麼傷心憔悴,一副沒她就世界末日的樣子,只會讓她更拽,更不屑回到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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