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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寧馨 胡婆帶著兩個孩子照顧鋪子生意,葉蘭就拉著胡伯琢磨新餅,燒餅、麻花之類雖然好吃,但是天氣見暖,不易存放,而干餅容易存放卻又太難吃,沒有一口熱水幫忙順著,都能把人噎死,大軍行路打仗,許是連個歇息時候都難得,這熱水也不能太過奢望。 葉蘭左思右想就打算做酥餅,但她以前只聽說過那麼一耳朵,沒動過手,如今要做就有些困難了。 好在胡伯經驗豐富,兩人把燒餅和干餅一結合,試了足足兩日,總算成功了,金黃的酥餅足有巴掌大,裡面夾了薄薄一層鹹香的餡料,咬上便酥得掉渣,別提多香了。 幾個被喊來品嚐的後生都是吃得喜笑顏開,紛紛不客套的嚷著要背上一袋子餅再上路。 眾人都是笑起來,葉蘭卻大方的一揮手,「好,你們能背多少就背多少,管夠!」 「哈哈,謝謝嫂子!還是嫂子最好了。」後生們笑鬧著起哄。 葉蘭無奈至極,她明明說過多少次了,她同山子沒有關係,只當他是個可靠的大哥,可是不知村裡人到底從哪裡聽了什麼,還是見到山子對兩個孩子疼愛有加,居然人人都以為她跟山子是一家人,婦人們不時打趣幾句也就罷了,如今連這些後生都被帶壞了。 她也不準備再浪費口水,天長日久相處下去,大夥兒總會看清楚的。 第二十二章 吃餅思人(1) 不期然的,葉蘭又想起那個讓她不知如何對待的人,白日裡在鋪子裡忙碌的時候,總覺得那個人好像一直在守著籮筐賣燒餅,偶爾回頭衝著她笑一笑,惹得那些花癡女子們偷偷臉紅,瞪向她的目光也越發嫉妒。 如今大軍出征,他成了大元帥,不知有沒有人幫他拾掇行囊,準備衣衫鞋襪…… 葉蘭猛然甩甩腦袋,逼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他一個堂堂親王,怎麼會缺了這些東西?怕是只要放出一點兒風聲,就會有無數女子倒貼上來。她有這心思還不如想想眼前,怎麼養活兒女、怎麼孝順姑父姑母,或者怎麼幫著這些淳樸的後生們多準備些東西保命吧。 山子背了一籮筐草藥從道上過來,雙眼只在鋪子裡掃了一眼就輕易找到正發呆的葉蘭。 他眼裡閃過一抹黯然,但臉色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有後生發現了他,嚷道:「山哥,你回來了?」 山子點點頭,應道:「我上山找了些草藥,這幾日製成刀傷藥,到時候你們都分一些帶好,出門在外用處很大。」 後生們當然都是知道好歹的,刀槍無眼,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在戰場上不受傷,與其指望那些忙得不行的軍醫,還不如自己多準備一些保命的藥物。 於是,幾人齊齊給山子鄭重行禮,謝他設想如此周到。 葉蘭回過神,聽見山子這麼說,倒是突然想起前世有次公司去遠足,每人發了一個急救包,很有些用處,不如借鑒過來給後生們準備一份。 想到就行動,山子忙著熬製藥膏的時候,她就去鎮上,細軟的白棉布買兩疋,最烈的包谷酒來十壇,各色成藥包一份。 回到鋪子,她馬不停蹄的開始炮製酒精,還跑去村裡找相熟的婦人幫忙縫製大小包包。 山子瞧著她如此忙碌,好奇問詢,聽到最後眼睛越來越亮,把自己熬製好的金瘡藥送了過來。 待得兵卒集合的前一日,村裡最大的曬穀場上放了十幾張桌子,各家婦人們竭盡所能做了最好的吃食送了上來,大碗的小雞燉蘑菇、麻辣兔肉、紅燒魚……應有盡有,恨不得要壓塌了桌子。 吳大叔和幾位長輩坐了首席,出征的後生們坐了次席,剩下各家的男人才依次坐下,婦人孩子們則聚在一邊。 偌大的曬穀場,除了偶爾吹過的微風,居然沒有半點聲音。 最後還是吳大叔舉了酒碗,代表全村囑咐後生們一定要凱旋歸來,哪怕是傷殘,也不准擅自了結性命,村裡不管何時都有他們的吃住之處。 沒有一個人責怪吳大叔這話不吉利,反倒齊齊點頭,有些後生已是紅了眼圈兒,在家鄉土生土長了多少年,一朝離別總是多有不捨,更何況村裡人還如此親厚。 幾位長輩紛紛給每個後生送上準備好的小物事,胡伯也拎著乾糧袋子挨個發了過去,後生們紛紛道謝。 最後才輪到山子這個晚輩,但村裡人瞧著他拿出的十幾個古怪的包包卻是好奇至極。 平日裡有些交情的婦人嚷道:「山哥兒,你準備了什麼好東西,先給大伙開開眼唄。」 有那幫忙縫了包包的,也是笑嘻嘻附和,「就是啊,團團他娘來喊我幫忙,這包是縫了,裡面裝的是啥還不知道呢。」 山子憨厚一笑,扭頭看向葉蘭,應道:「東西大半都是你準備的,還是你說吧。」說完,他就走回去坐下了,留下葉蘭被眾人看得臉紅。 好在她也不是扭捏的,再說她以後還要帶著兒女在村裡過日子呢,做了好事適當的表現一番只有好處沒壞處就是。 這般想著,她就大大方方走過去拿了一個後生手裡的包包,打開上面的鐵扣,笑著說道:「這是我閒著無事時琢磨出來的一個隨身包裹,可以圍在腰上,不耽擱行動。這腰包裡分了幾格,有熱水燙過又曬乾的白棉布條,有金瘡藥,有治療風寒、腹瀉之類小病症的丸藥,還有針線,最後是一小葫蘆烈酒。 「幾位兄弟上了戰場,若是有個風寒小病就取了丸藥服下,總比硬抗要強得多。若是不小心受了傷,就把傷口用清水洗乾淨,然後用棉花沾了葫蘆裡的酒擦傷口,記得再疼都得擦,之後再抹上金瘡藥,用棉布條纏好,這樣處置的傷口不容易腐壞發膿,好得快。 「最重要的是幾位兄弟不能貪嘴!一壇最烈的苞谷酒煉到最後才得了一葫蘆,這可是救命的好東西。」 幾個後生平日也是好酒的,平日沒少偷老爹的酒喝,原本聽說葫蘆裡是酒還想著飽飽口福,聽到最後都好奇的拔了木塞,立時一股濃濃的酒氣衝了出來。 有後生驚訝道,「這酒真是太烈了!」 吳大叔幾個也是看得新鮮,上前輪番看過包包,又試著圍在腰上走了幾步,最後互相對視一眼就喊了後生們齊齊給葉蘭行了禮。 後生們也許還不知道太多,但村裡老輩人都是上過戰場的,自然最清楚這小小腰包的份量,說不得,後生們以後會因此撿回條性命呢。 葉蘭嚇了一跳,趕緊擺手,「諸位長輩我可當不起,不過是些小東西罷了。」 吳大叔卻是搖頭,接著又正色說道:「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葉蘭聽得一愣,但很快明白過來,笑得更燦爛了,「謝大叔,謝父老鄉親們。」 自從胡家來到村裡,說起來眾多鄉鄰待他們很是不錯,但葉蘭也清楚,他們大多是看在山子的面子上,多少有些把他們當客人看待的意思。 如今托這個小小急救包的福氣,他們終於成了寶塔村的一員,這就算站穩腳跟了。 可是,當她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她才知道這會兒想得還是簡單了,吳大叔說出的一家人,含義卻是比這要深厚得多,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後生們終於踏上征程,村裡老少都站在路邊等待大軍通過時候,再最後看一眼自家的娃。 胡家老倆口去了鋪子,葉蘭找了個借口留在家裡看孩子,偶爾目光掃向藏在炕尾的那個包包,忍不住歎了氣。 團團圓圓許是感受到娘親心裡的複雜,伸出小腳丫遞到娘親嘴邊,咿咿呀呀請娘親品嚐。 葉蘭忍不住笑開了臉,作勢在兒子女兒的腳丫上咬了一口,輕聲說道:「你們爹爹是個命大的,上次沒淹死,這次也保準沒事兒。最好哪個「行俠仗義」的好漢傷了他的命根子,讓他娶再多女人也生不出孩子,等你們長大成親生子,娘就抱了孫子去饞死他!」 兩個孩子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娘親的話,不屑的撇了撇嘴。自家娘親還真是心口不一,明明擔心爹爹,怎麼還咒他啊? 屋外窗下的山子卻是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一盆蘭花,嘴角慢慢露出一個苦笑。他就是夜入高門,尋了世上最美的蘭花,許是也沒有用處了,到底要怎麼才能把那個人從她的心裡趕走,難道他錯了一次,就真的沒有機會了嗎?若是知道結局如此,當初就是天塌地陷,他也不會離開…… 翠花捏著衣角,在胡家門外走了一圈兒又一圈兒,嘀嘀咕咕勸著自己。 「哎呀,有什麼好害怕的,她又不是老虎,娘都說了,以後是一家人,不能再彆扭,她好歹也幫鐵蛋準備了腰包……」 「哎呀,不行不行,我進去道謝,她不知道要怎麼笑話我呢,她霸佔著山哥,我才不想理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