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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棠霜 在某處荒曠山嶺之中,有一座人跡罕至的無名湖,在湖心之間的小島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座極其神秘的「煙波閣」,久而久之,這座原本無名的湖因樓得名,也被稱作「煙波湖」。 「煙波湖」上終年霧氣不散,樓閣被湖心的白霧籠罩,真面目難得一窺,只能在白霧偶爾稀散時,瞧見秀麗精緻的琉瓦飛簷。 山裡的樵夫獵戶時常見到有人影飄曳,從湖面上凌波飛掠而過,有如蓬萊飛仙。 其實,「煙波閣」只是一個新崛起的江湖組織罷了,能養得起這些飛仙……不,是輕功高強到能在湖面上來去的部眾們,主要是靠兩大收入—— 一是靠販賣消息。 二是接受暗殺委託。 江湖上正邪兩方不管誰來求,皆來者不拒,只要順了閣主的眼,一切好談。 沒錯,「煙波湖」好找,可要進「煙波閣」就難了。「煙波閣」外重重防衛,有如銅牆鐵壁,除非「煙波閣」閣主點頭放人,否則皇帝老子來了都不給進。據說曾有五大門派的門主登門被拒,惱羞成怒下聯手硬闖,結果全被打成了重傷給抬回家去。 案子要不要接,全憑閣主的心情而定,報酬索價當然也是依閣主的心情而論,但更多時候,「煙波閣」並不急著索取酬勞,僅僅丟下一塊「煙波令」,要案主欠著一筆人情債,等待日後適宜時機再回報「煙波閣」。 「煙波閣」行事隱晦低調,卻又完全無視所謂的江湖道義及規矩,我行我素、正邪難分。也因此,「煙波閣」的存在,不但讓江湖人有如芒刺在背,就連皇宮內苑的皇帝老頭,聽到了「煙波閣」三個字,也會因這股似乎極難駕馭的不明勢力而感到頭疼。 沒人知道「煙波閣」的來歷,只知道閣主叫何鳳棲,容貌俊美,武功深不可測。 此外,他擁有美貌無比、靈黠無雙的三大女婢隨時貼身侍候著,有權、有勢、又有艷福,簡直羨煞了天下人。 不過,這位閣主有種旁人難懂的奇妙幽默感,當初在收養她們三人的時候,分別為她們取了讓人哭笑不得的名字——別紊,別芝、別緹。 也許就是因為閨名取壞了,所以三大女婢一直嫁不出去。 沒辦法啊,如果有任何青年才俊詢問她們「姑娘芳名?」時,被回以「別問!」、「別知!」、「別提!」的答案,試問有哪個閨女還能嫁得出去? 某一天,閣主何鳳棲閒來無事,支著下巴研究地望著他從小收養、衷心疼愛的三名女孩兒,接著突然心血來潮地問道:「紊兒、芝兒、緹兒,你們都幾歲了?」 原先正在忙著張羅雜務的三名女孩兒頓住了,水靈靈的眸兒齊齊轉向他。 紊兒看看姊妹後,再由她代表回答。「明年過年後,就要滿二十了。」 她們三人都是閣主撿回來的孤兒,當年何鳳棲瞧她們身形相近,於是便很偷懶地將她們的年紀通通定為十歲,生辰也同樣都是正月初一的辰時。 何鳳棲定這個生辰的理由是:「所有人都會在這天放炮恭喜你們生辰,好熱鬧啊不是?」 三名女娃兒當年被他撿到時,年紀還小,根本不懂得為自己的生辰作主,將近十年來也沒人提過意見,於是她們的生辰就這麼定下來了。 「雙十年華呀……早該到女孩兒嫁人的年紀了呢……」他沉吟了一會兒後,接著抬頭又問:「你們有沒有中意的對象?」 何鳳棲語出驚人,三人皆露出愕然不解的表情。 「有的話就說出來,我幫你們作主婚配。在明年過年之前,我要把你們通通嫁掉,你們覺得如何?」何鳳棲心情很好地笑道。 三名女孩兒彼此相覷、眨眼。 「有嗎?有嗎?有的趕快說唷!機會只此一次,錯過了,以後可別怨我把你們留成老姑娘喔!」何鳳棲笑著揮揮手。 「任何人都可以嗎?」臉兒微圓,帶著天真氣息的紊兒問道。 「除了我以外,都可以。」 「如果對方不願呢?」柔美纖細,有如弱柳的芝兒問。 「我會幫你想法子。」 「如果想不出找誰當對象呢?」明眸大眼,風采亮麗的緹兒也問。 「唔……由本座幫你指定也成。」 閣主的回答乾淨俐落,三名女孩兒卻忽然間靜了下來,眨眼的眨眼、沉思的沉思、皺眉的皺眉,各懷心思,一時之間,竟沒人開口打破沉默。 看女孩兒們個個春心一動的表情,何鳳棲滿意地微微笑,心裡知道有三場喜事辦定了。 「紊兒、芝兒、緹兒,在明年過年之前,你們好好地思考,好好地點選你們心中屬意的夫君吧!選好人後,就跟本座說,本座會盡力為你們撮合姻緣的。希望你們三人的雙十生辰那天,本座已如願把你們全都嫁掉了!」何鳳棲快樂地宣佈道。 「閣主……」三名女孩兒不依地跺腳嬌嚷,紅霞瞬間飛上三人秀美的臉頰。 沒多久,三大美婢要點君出嫁的消息,從「煙波閣」內傳到了江湖上。 原本,這只是「煙波閣」內的喜事,何鳳棲私心希望肥水不落外人田,他的美婢們點選的對象,最好也是閣內的人。 但不知為何,消息傳到了江湖上後,竟然傳成只要能得佳人青睞,娶得美人歸,便是「煙波閣」之婿,擁有終生受「煙波閣」保護的福祉,還擁有「煙波閣」下任閣主的繼承權。所以,不但「煙波閣」上下適婚的青年才俊蠢蠢欲動,就連江湖中人也跟著躍躍欲試,攪亂了一池春水,三大美婢的點君出嫁之路,因此而投下了未知的變數…… 第一章 「煙波閣」的白牆紅瓦,靜佇在翠山環抱的湖面晨霧之間,隱隱約約,頗似遺世獨立的桃源幻境。 一道渾身沾了酒氣的修長身影,從水岸邊瀟灑躍起,以飛雁般的高明輕功掠過「煙波湖」上,絲毫不見酒醉姿態。 進了「煙波閣」,楚逸浪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瓷瓶,在掌心上倒出最後幾顆黑色小藥丸,晃了晃空空的瓷瓶,眉頭皺了起來。 「只剩這些了?唉呀,得找雁鳴飛補貨了。」他將瓷瓶揣回懷裡,一邊走,一邊把小藥丸一顆接著一顆地扔到嘴裡嚼呀嚼。 見到前方一位身姿嬌搦的佳人正端著茶點走過去,他立即開心地提聲叫住她,奔了過去。 「芝兒!芝兒,等一下!」 別芝回過頭來,見到他時,眼底微微一亮。 當他來到她身邊時,鼻尖嗅到他身上的酒氣粉香,她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讓他將她眼中那道光芒瞧分明,她已經模樣恭敬地低下頭去行了一個禮。 「楚爺,您回來了。」 她知道他的任務是專門為「煙波閣」收集天下所有的消息,無論是市井、皇宮、或是塞外邊城,都布有他的人馬。 而他自己為了掩人耳目,待在京城時,總以頹靡浪子的無害姿態,流連在京城那家最大的「花雨樓」裡,與花妓舞孃們日日夜夜地周旋、狎游。 事實上,「花雨樓」是「煙波閣」彙集情報的大本營,背後的正主兒正是楚逸浪,那些花妓舞孃,則是他手下專門負責向王侯商賈刺探消息的眼線暗樁。 雖然知道這是他的工作、他的偽裝,但他如此聲色放縱的狂浪生活,看在她眼底,總是有那麼一點不舒坦…… 「是啊,兩個月沒見我,想不想我?」楚逸浪咧唇一笑,散發無邊的浪子魅力。 他從以前就覺得她的音調溫溫軟軟的,聽了好舒眼、好窩心,所以有事沒事就愛找她說上幾句話,聽聽她的聲音。 別芝對他浮浪的調笑聽而不聞,淡淡轉過眼去,繼續向前走。 見她沒說話,他有些失望,想了一想,又揚起唇,跟了上去。 「你端的是什麼?是鳳棲要喝的茶嗎?我也一起過去好了。」他搶前一步,很快地將她手中的盤子給抄過去。 別芝嚇了一跳,伸手想要把盤子端回來。 「楚爺,您別胡鬧了,這是芝兒的工作,不能讓楚爺來……」 「我是男人,身強力壯的,端這盤子又不費力。走吧、走吧,再耽擱下去,茶就要涼了!」他抬高餐盤讓她構不著,對她皮皮地笑了笑,不由分說地大步轉身領在她前頭,向何鳳棲的「梧桐院」走去。 「楚爺,您……還是交給芝兒來捧吧。」別芝無可奈何地跺了一下小腳,提起裙擺追上去。 「這麼不放心?難不成你怕我把這些茶壺小碟給摔了、砸了,讓你給鳳棲罵?」 「您是閣主手下得力的部屬,芝兒只是個小小婢女,芝兒該做的事讓楚爺搶去做,會害芝兒遭人閒話的。」她沒好氣地說。 「放心放心,一切有我頂著,誰要說你閒話,我出頭幫你澄清,就算是閣主責罵,我也幫你擔下來。」他回頭朝她一笑,一手輕鬆地端著盤子,一手往嘴裡又丟了一顆黑色藥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