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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董妮 「啊?」 「我沒想過名字,所以叫無名。」她邊說,邊拉起他的手。「你說話歸說話,手腳別停下來。」 他背脊一陣涼。江湖裡,不時有人自創武功,並且取一個神氣的名字,比如「九天十地唯我獨尊神功」。通常,名字取得越響亮,威力就越普通——想也知道,精力全用來想名字了,攤分到武學上的,能剩多少? 神通子在排江湖十大高手時就說過,那些名號越普通,絕學越不起眼的,往往擁有不為人知的威力。 這道理用在魔芳馡這套「無名步法」上,同樣行得通。一心只追求結果,而不在乎其他的武學,它博大精深,它…… 「乘風,你倒是快一點啊!慢吞吞的幹什麼?」她催促著。 柳乘風想仰天長嘯,這樣的武功肯定非常難練,他不要練了,饒過他吧! 「乘風,你 今天至少要學會一招。」她下了最後通牒。 他只覺自己被一道天雷劈了。 柳乘風度過了生平最辛苦的一個早晨後,便癱在賬房裡,有氣無力地聽著老張頭報賬。 真的好累,但想不到那麼困難的武功,他竟學成功了,雖然只有一招,而且還走得七零八落,但畢竟有了模樣。 魔芳馡說,這套無名步法總共九招,他差點去買煙花來放,慶祝自己的苦日子只要過九天。 但她又說,九九歸一,也就是說九個步法,最後要演變成八十一種變化。 柳乘風聽到這個壞消息後,就再也提不起精神。 他連午飯都沒吃,就躲進賬房裡,開始想,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魔芳馡打消教他武功的念頭。 「總鏢頭,這個月的帳都念完了,可還有問題?」老張頭問。 「樓倉、會州、豐揚三地換了新賬房是吧?新人做事,難免出錯,讓他們不必急,把帳算清楚了,再送上來。」柳乘風趴在那裡,好像神遊天外,但老張頭說的每一句話都在他心裡繞了三圈,才做出決斷。 老張頭抹了下額頭的汗,那三本帳都是他審過的,他知道有問題,但人家用大量珍寶塞他的嘴,他就想,一點點小事,應該看不出來。尤其,那時候柳乘風還在外頭,老張頭以為他趕不回來,這個月的帳會由柳照雪負責,柳照雪武功很好,但不懂算賬,要騙他很容易。 想不到,柳乘風還是回來了,還被他抓了包,老張頭後悔得要命,早知道就別為了一時貪心,沾這一身腥。 別看柳乘風平時很好說話,他最恨背叛,從他掌管大鏢局起,就沒哪個叛徒可以直著走出大鏢局。 「對不起!總鏢頭。」老張頭只希望柳乘風能饒他一命。 「老張頭,你這次收了多少銀子?」柳乘風掩嘴打個哈欠。 老張頭腿一軟,跪了下去。「總鏢頭,屬下知錯,請總鏢頭看在屬下多年勤勉的份上,饒了屬下這次。」 「只有這次嗎?」柳乘風不是見不得犯錯的,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就不可饒恕了。 他的手指在几案上輕敲著,每敲一下,老張頭跪在地上的身體就顫抖一下。 但老張頭不敢有絲毫動作,他知道柳乘風功夫不好,要殺柳乘風很容易,可他太聰明,一定是鋪好所有後路,才會揭穿陰謀。一旦妄動,不只他,連他的家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老張頭只能提心吊膽地等著柳乘風的判決。 半晌,柳乘風揚起唇。「聽說你閨女生病了?」 「不關她的事!」老張頭下得跳起來。 「你是為了替她治病,才昧下良心收錢吧?」柳乘風輕輕笑著,週身彷彿飄滿了桃花,當他斜眼看老張頭時,那微微飄動的頭髮似乎也滿是桃花香。 這是一幅非常美麗的畫面,但看在老張頭眼裡,卻比地獄更恐怖。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整個人快瘋了。 「不關她的事、真的不關她的事……是我鬼迷心竅……總鏢頭罰我吧,求求你,別動我閨女,求求你……我給你磕頭……」他的腦袋在青石地面上撞得砰砰響,血都流出來了,這也使他越來越不理智。 柳乘風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房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好像一個塞滿火藥的桶子。 突然—— 「乘風。」魔芳馡的呼喚聲在門外響起,成了點燃火藥的引信。 柳乘風驚叫道:「阿馡!」 「你要殺我閨女,我就殺了你!」老張頭忽然瘋狂了,紅著雙眼,撲向柳乘風。 柳乘風眼睜睜看著那掌擊向自己胸口,唇角的春風笑變得冷厲。老張頭以為他沒做任何準備就來?未免太小看他了。 他本想饒老張頭一命,但他自己找死,就怨不得人了。 柳乘風把手放在腰帶上,那裡藏著江湖中最歹毒的暗器——暴雨梨花針。 他正想扣動機簧,砰,大門突然被震裂,一道窈窕的身影快如電閃地掠過柳乘風身邊,將老張頭打飛出去。 柳乘風立刻鬆開暗器,趕過去。 「阿馡!」眼看那纖掌落下,老張頭小命難保,柳乘風急道:「別殺他。」 魔芳馡的手掌堪堪停在老張頭前額,她皺眉。「他要殺你!」 「只是個誤會。」柳乘風轉過頭。「老張頭,你做的事雖其罪難恕,但情可憫,看在你為大鏢局工作十餘年份上,留下一臂,便饒你性命,限你三日內離開沛州,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老張頭沒想到自己能撿回一條命,呆呆地看著柳乘風。總是笑得很春風的總鏢頭,今天有些疲憊,失望讓他的眼神蒙上一層陰影,他憶起自己在大鏢局做事近十年,柳乘風待他如骨肉腹心,若閨女病倒時,他老實求救,柳乘風會幫忙吧…… 但此刻想這些都已經太遲了,他慚愧淚下。 「對不起,總鏢頭,謝謝你,總鏢頭……」他給柳乘風磕了九個響頭,自斷一臂,轉身離去。 魔芳馡一直警戒地看著老張頭。不管他現在的樣子多可憐,他曾對柳乘風動手,她就不喜歡他。 直等到老張頭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她才放下警戒。 第6章 書房裡,柳乘風把老張頭的事跟魔芳馡說了一遍,她沒說話,對於不瞭解的東西,她一向不隨便發表意見。 他問道:「你找我有事?」今天不是練完了嗎?如果還要練第二招,他就要去找個地方躲起來。 魔芳馡拉著他走到長榻邊。「你練了半天步法,很累吧?我幫你鬆弛一下筋骨,你明天才好繼續連。」 他聽到前半句,很感動,但後半句就讓他頭皮發麻了。 真要一直練下去?九九八十一種變化,得練兩個多月,而且還保證學不會——這不是他妄自菲薄,實在是這種步法對身體素質的要求太高,他無能為力。 她讓他坐下來,躺在長榻上,看著他游移的目光,知道他心裡排斥這樣辛苦的練武。 但她是為他好,希望他能明白她的一番苦心。 她把內力集中在掌心,輕輕地貼在他的肩上。 「唔!」他喊出來,好酸,好疼。 「一下子就好。」她安撫他。「你太久沒練武,筋骨有些僵硬,以後你天天走完步法,我就替你按揉一回,很快你就不會覺得痛了。」 「天天」兩個字像一道雷,打得他頭昏眼花。 她真想把他訓練成一個武功高手?老天爺,這樣的日子不是人過的…… 不行,他絕對不要變成她或柳照雪那樣的武瘋子。 「阿馡。」他抬起手拉住她的,細長的鳳眼直勾勾盯著她。 他只覺得自己被那片漆黑的夜空吸進去了。 他的眼睛實在太迷人,教她呼吸困難。 他將她拉近自己,漸漸地,他的鼻子抵住她的,交換著彼此的氣息。 他心裡泛起一種奇妙的感覺,明明房裡沒焚香,為何他卻聞到一股馨香? 他偏頭,將兩人的唇調整一個合適的角度,吻上她。 一開始,他的唇只刷過她唇角,落在她頰上。 她嚇了一跳,眼睛睜得大大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居然出糗,於是重新調整角度。這一次終於吻到了,卻在一觸及之時,兩人又嚇得身子往後一彈。 她低頭,雙頰發熱,心臟跳得像要蹦出胸口。 她嬌顏緋紅的樣子,讓他又歡喜,又有一股焦躁。 「阿馡……」他開口,聲音沙啞得不成調。 「嗯?」她微抬頭,稍稍上揚的眸子牽起了醉人的情絲。 「可以嗎?」他渴望碰觸她,她的手、她的臉、她的唇、她的全部。 她又低下頭。 柳乘風辛苦地等待,感覺心裡的焦躁益發翻湧。 良久,才見她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他狂喜,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湊近她,輕吻一下,發現她在發抖,其實他的手也在一直顫著。 細碎的吻不知道互相碰了幾回,終於,他們忍受不了這樣輕淺的碰觸。 他張嘴,徹底地將她的唇含入,他的舌頭碰到她柔軟的唇瓣時,一股酥麻竄過兩人體內。 她呆住,知道他在吻她,不同於剛才的輕碰,這是一個確確實實的吻,既深入,又纏綿;但她感覺不出這吻是甜是苦,因為她太緊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