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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幸荷 「你放心,鍾大哥。」官朝海的愁容裡勉強擠出一絲淡淡的笑,這抹笑卻是為了他的。「不管怎麼樣,你永遠是我的半個師父、師兄,還有──鍾大哥。」 半個月後。 黃沙崗上,長年不止的狂風吹起漫天黃沙,岸邊洶湧的怒濤彷彿不是河水,而是渾濁的泥漿。此處地勢險惡,放眼儘是一片荒涼,除了亡命之徒,沒有人會願意來到這兒── 站在山丘上的官朝海瞇起了眼,冷靜的注視著前方人影。 她一身勁裝,一雙折棍插在腰際,長髮高高紮在腦後,發尾隨風不住狂妄飛揚。老公子和顧暖香站在她身旁,視線同樣緊盯著前方那五個妖如鬼魅的男女。 「若非鍾大哥良心發現,臨行前托阿黎交給我封信,坦承是他誣陷桂花賊,又描述了那日搶奪藏寶圖的真兇樣貌,我們也不能這麼快找到他們。」 「我早說了是雲南五鬼他們,五個狂妄又無知的江湖敗類,這次一定要一舉將他們收拾乾淨。」老公子說完,高聲向他們喊道:「雲南五鬼!你們搶奪了木樨藏寶圖,正邪兩道都對你們下了追殺令,你們是跑不了的!你們一路逃亡,久戰疲憊,未必打得贏咱們,何不束手就擒!」 「想不到十年不見,老公子看來依舊風流瀟灑,讓奴家想起那夜在妓院──」 雲南五鬼中的五妹嬌聲笑起來,聽得老公子臉色一陣青白,顧暖香早已將劍拔出鞘,殺氣騰騰的道: 「不知羞恥的淫婦,你還跟她多說什麼!還不快動手、殺他個精光!」 「夫人、夫人,你冷靜點──」 「我是為了我相公而來的,」官朝海握緊了折棍,定定注視著那五個似人似鬼的傢伙。「本來只要你們肯交出藏寶圖,我也許可以放了你們,但是你們為了錢財,竟對龍騰鏢局的鏢師痛下毒手,我一定要替天行道!」 「哈哈哈哈!小姑娘說話如此狂妄,簡直不把咱們這些武林前輩放在眼裡!」雲南五鬼的大哥大笑道,斜著眼打量著官朝海。「你何名何號?說來聽聽。倘若今日你命喪黃沙崗,咱們會好心替你立個牌位在此,哈哈哈哈哈!」 「我姓官,名朝海。」官朝海面帶微笑,一甩長棍,運氣上身。「江南第一俠盜桂花賊的得力助手兼娘子,飛天女賊是也!你們這群無良匪類──還不看招!」 尾聲 一年過後,又逢元宵,秀水縣的百姓們最喜歡在這時候上福良寺參拜。 婦人們多半是來祈求家宅平安、生子富貴,姑娘們則是來祈求天成姻緣、覓得良人。孩子們在廟裡待不住,全跑去大樹下拉張凳子聽說書的講故事去了。 「話說飛天女賊和雲南五鬼打了三百回合還分不出勝負,簡直是驚天動地、風雲變色、日月無光的一場大戰!誰知道打到了第三百零一回合,飛天女賊一個不小心,竟中了雲南五鬼的七星蟾毒鏢!」說書的大聲一喝,嚇得幾個小女孩哭了出來。 「然後呢?飛天女賊毒發身亡了嗎?」一個小男孩疑惑道,立刻被身旁同儕往頭上推了一把。 「亂說!飛天女賊是咱們秀水縣的第一女俠盜,哪那麼容易死!」 「那不然呢?是誰救了飛天女賊?」 「聽下去便知道啦。」說書的神秘兮兮、故弄玄虛。「飛天女賊身中毒鏢,不支倒地,此時天邊忽然刮起一陣旋風,一抹黑影飛快地從天邊襲來,像老鷹一樣迅速威猛──正是江南第一俠盜──桂、花、賊!」 在場響起一陣驚歎與歡呼聲,從孩童們臉上興奮的神情看得出來,他們對桂花賊有多崇拜。 「桂花賊在空中使了招九連迴旋腳,踢得那雲南五鬼鼻青臉腫,跟著銀勾一甩,立刻將雲南五鬼全數撂倒。桂花賊正要去救他的愛妻飛天女賊,怎料其中一隻鬼竟從背後偷襲,一連射出三支七星蟾毒鏢!」 「太過分了!雲南五鬼真是小人!」女童氣憤道。 「放心吧,桂花賊一定沒中鏢!」一個小男孩信心滿滿的說道,張口吞下奶奶餵進他嘴裡的桂花元宵。 「沒錯,桂花賊的後腦勺彷彿生了眼睛似的,一反手擲出銀勾,便將那三支飛鏢全打了回去,一支不差,全射在那只惡鬼身上了。惡鬼哀嚎不已,連滾帶爬想逃跑,怎料一時情急踏錯了步,撲通一聲──竟摔進河裡去了!」 聽故事的孩子們全笑了,站在人群外圍的一對老夫妻牽著一個女孩,相對無言,搖搖頭走了。 「桂花賊救了飛天女賊,夫妻團聚,還將皇上遺失的木樨藏寶圖找了回來。皇上龍顏大悅,賜給桂花賊和飛天女賊一面純金打造的令牌,上頭刻著『金牌俠盜』四個字,不但對他倆過去犯下的竊案既往不咎,即使將來他們為了行俠仗義又得罪皇親貴族,也沒人可以動他們一根寒毛!最了不起的是,皇上承諾會將藏寶圖的寶藏全拿來救濟貧民,從此以後好好做個明君,嚴懲欺壓百姓的惡官惡富,不再讓百姓受苦:只要百姓吃飽穿暖,就不用再勞煩桂花賊夫妻倆夜扮俠盜了!桂花賊和飛天女賊連皇上都欽佩,的確是咱們秀水縣的大英雄!」 即使已經走遠了,還是聽得見說書的口沫橫飛、慷慨激昂的讚揚著桂花賊和飛天女賊的聲音。老公子不禁歎道:「除了皇上賜他倆金牌那段以外,其它根本就不是真的嘛。枉費我打得這麼辛苦……也不是多辛苦啦,雲南五鬼那幾個傢伙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爺爺你真委屈。當時爹被關在大牢裡,哪能分身去救娘呀,明明就是你跟奶奶救了受傷的娘,你們的功勞都被爹搶走了。」小阮拍拍老公子的手,安慰道:「爺爺別喪氣,只要小阮知道爺爺其實寶刀未老、比爹娘都還厲害就足夠了。」 顧暖香哼道:「有什麼好喪氣的,都幾歲人了,還跟弟子計較這點小功勞嗎!」 「我哪裡是在計較了?只是這謠言……未免也跟實情差太遠了吧,真不知那些說書的怎麼那麼會無中生有、平空捏造……」老公子委屈道,小阮和顧暖香對望一眼,偷偷一笑。 「好了爺爺,咱們去爹娘那裡吃桂花元宵吧,這會兒人應該少些了。」小阮說著,拉著他倆一同往沐王府的方向定去。 沐王府不遠處,一間三層樓高的新蓋食堂前門庭若市,賓客往來如織,正是沐溫川與官朝海新開的桂香食堂,專門做些桂花入菜的料理。這裡最受歡迎的便是那甜人心坎、入口即化的的桂花元宵,在座者幾乎人手一碗。 店裡賓客滿座,沐溫川和官朝海兩個老闆卻忙裡偷閒溜到了屋頂上曬月光。 夜風吹過,略帶寒意。沐溫川將外袍罩在官朝海身上,叮嚀道:「入夜了,小心涼。」 「知道啦。」官朝海一笑,拉過外袍一起罩在他倆身上。「都一年了,你還怕我受不了寒嗎?」 「一年前你在與雲南五鬼那一戰中元氣大傷,師娘也說不是一年半載就能好,你叫我如何不擔心……」沐溫川聲音低低的,官朝海仍能聽出他話裡那一天多過一天的自責與擔憂,連忙笑著抱住他臂膀。 「你瞧,我就說你不作沐王府的小王爺也一樣能家財萬貫,底下那些人全是衝著桂花賊的名氣來的。我瞧瞧,今晚又有多少客人呢?」官朝海數著底下黑壓壓的人頭,一回頭,正想告訴他到底來了多少人,卻恰好迎上他那雙眸光深沉的勾魂鳳眼,她稍一失神,唇邊便遭偷香。「唉……真狡猾。」 「朝海,我的感激與不捨,你一定要知道……」 「知道、知道。」稍稍推開他的環抱,怕他又會發覺她身上那總是輕易被他挑起的熱度。「這年來你天天掛在嘴邊,我作夢都聽見你在說抱歉。」 「唉,我有時真不知道還能再怎麼對你好,才能彌補我之前對你隱瞞身份的過錯,還有報答你為我洗刷冤屈的恩情。」沐溫川歎口氣,見官朝海隱隱得意的神色,又故作哀怨的道:「我這個作相公的好像比別人作相公來得卑微許多喔,飛天女賊?」 「我在人前可是很給你面子的,桂、嗝──桂花賊。」官朝海反駁道,見他臉上有笑,哼了聲又窩進他懷裡。「有了皇上的承諾和那面御賜金牌,以後不用再怕官府捉拿了,只是可惜現在人人皆知咱們的身份,真不好玩……」 「你早知道這不是好玩的差事。」沐溫川擁緊了她,在她鬢邊落下一吻。兩人靜靜賞了會兒街上的燈火,官朝海忽然想到一件事。 「對了,昨日替你收拾衣裳,發現口袋裡有個布囊,裡頭裝著個小泥人──」 沐溫川聽了一愣,結巴道:「是……是嗎?」定是那日收拾舊物,隨手把小泥人收在衣袋裡卻忘了拿出來,真是大意、大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