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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幸荷    


  青年面露慍色,不發一語,小靈子在彷惶恐道:「方纔事態緊急,小靈子才會向沐王爺求救,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人知道皇上微服出巡之事……」

  「罷了。」青年一拂袖,望向呆在原地的官朝海,神色才又趨緩。「不知者無罪,沐王爺請起。朕本在畫舫中鑒賞幾幅失落民間的前朝名畫,不料湖中風大掀翻燭台,竟釀成熊熊大火,多虧這位飛天女賊及時救了朕,朕才免於死難。」

  沐王爺一聽訝道:「飛天女賊竟敢現身此地?」再不跑就沒機會了!搶在眾官兵舉起兵器拘捕她前,官朝海一個飛身越過人牆,展開輕功逃之天天。

  「保護皇上重要,別追了。」沐王爺一揮手、阻止官兵追捕她。「皇上,飛天女賊正是近日盛傳與桂花賊攜手行竊的賊人,他們倆專門以皇親貴族、地方富紳為目標,號稱劫富濟貧,四處竊取財物,至今已犯下不下百件竊案──」

  「劫富濟貧?」青年喃道,望向官朝海逃逸的方向。「朕記住你了,飛天女賊……」

  第七章

  隔日,官朝海伏在水榭圍欄邊,望著水池裡慢慢游著的烏龜出神。

  昨晚真是一團混亂。她先趕回了桂花元宵攤前,卻沒見沐溫川回來,只好回去;官夫人興奮地不斷逼問她與沐溫川同游的感想,足足扯了一個時辰才肯放她回房安歇,又得等亢奮的官夫人睡著了她才敢再溜出門,害她遲了好些時候才能趕到山腳破廟,到的時候卻沒見到桂花賊。

  「他一定是到了沒看見我,等了好一會兒才走的吧……雖然還沒問到暖香姑娘的事,但錯失了能與他見面的機會,還是很可惜哪……」一聲長歎過後,兩朵靦腆的笑花又偷偷在官朝海臉上綻開。「真不知道昨晚那個沐溫川是不是在騙人呢,桂花賊真的會喜歡飛天女賊嗎……」

  「小姐,鍾少爺回來了。」阿黎自曲橋走來,官朝海一見她身後的鍾傅,立刻站起身來、奔上前去迎接。

  「朝海,怎麼了?我聽阿黎說你有急事找我?」鍾傅見官朝海見到他十分雀躍,心裡泛起一陣喜悅。「對不起,前些天鏢局裡有重要的生意,爹命我一同前去,我甚至來不及通知你──」

  「沒關係的鍾大哥!」官朝海興奮道。「我問你,要你把信拿給桂花賊的,是不是一個叫暖香的姑娘?」

  鍾傅聞言,沉默了下來,官朝海則是開心地繼續說道:

  「你出發前一晚,我又遇見了桂花賊,我把你的信交給了他,誰知道他一看信,開心得不得了,直問我寫信的人是不是暖香姑娘。你知道嗎?那個暖香姑娘就是桂花賊的師娘!她跟桂花賊的師父當年曾是江湖俠侶,後來因為一些誤會──」

  「朝海,」打斷了滔滔不絕的官朝海,鍾傅臉上的神情有些嚴肅。「一直以來我傳授給你的武功口訣都是拳法、棍法,跟我鍾家揚名在外的劍法完全不同,你可曾好奇過我這些口訣是誰傳授給我的?」

  「這──其實鍾大哥你肯偷教我武功,我已經很感激了,沒想那麼多……」

  「我想,是時候讓你正式拜見師父了。」

  官朝海隨鍾傅來到鍾府後花園。花園不大,但花木扶疏、綠意盎然,精心修剪的盆栽穿插在假山流水之間,相當別緻。來到花園深處,官朝海瞧見一整排又一整排的桂樹整齊地種植在花圃中,似乎才澆過水,褐色枝綠色葉,閃閃發亮。

  「這花園本是我爹為我娘建的,後來娘過世了,這裡也荒廢了許久。」

  「不過現在這裡整理得很漂亮,尤其是這幾排桂樹,」官朝海伸手撫過桂葉上的水珠,歎息道:「可惜跟我家裡的桂樹一樣,不能四季開花。」

  「四季開花的木樨不是沒有,只是有花而無味,能四季開花又香氣馥郁的木樨才是難得……」一名花農打扮的苗條婦人手提木桶,朝他倆踱步而來,垂著頭緩聲道:「要種出四季芬芳的木樨談何容易,曾有人說方法無它,唯心而已,可惜世人的心就是這般多變不定,誰又有恆心與能耐種出四季香桂……」

  官朝海聽她口氣,不像只是在陳述她的養花經,卻像是哀訴心事。她心跳微快,小心翼翼說道:「這位大嬸,聽說最近出了個桂花賊,凡是他出沒的地方必能聞到一股桂花香,四季皆然──是新鮮的花香味,不是薰香。會不會這世上真有有心人種出了四季香桂?」

  婦人聞聲,微微抬頭,官朝海覷眼瞧見那婦人面容相當白皙,玲瓏細緻的五官十分美麗,神情卻十分冷漠,令她身子一陣寒。這女子冷若冰霜,怎麼會是人稱賊中牡丹的暖香姑娘……

  「傅兒,這位姑娘就是你所傾慕的官姑娘嗎?」婦人的聲音冷冷淡淡的,卻令鍾傅和官朝海雙雙尷尬得臉頰火熱。

  「大嬸您誤會了,我和鍾大哥情同兄妹……」

  「師父,她就是官朝海。朝海,還不快拜見師父。」

  官朝海瞠目結舌!沒料到這位農婦竟會是秘密傳授武功給鍾傅的師父──也是她的師父!「師父,請恕徒兒有眼不視泰山,方才諸多不敬,還請師父雅涵……」

  「起來吧,跪著幹什麼。」婦人臉上有了少許笑容,看來也沒那麼令人生畏了。「我見你爹官敏德對你娘情深意重,是江湖上難得的好男人,所以才答應授與你武功的。聽說你最近也闖出了點名堂來是吧,飛天女賊?」

  官朝海聽了,尷尬的笑了笑,鍾傅也微笑著將官朝海扶起。

  「自我那次護鏢受了重傷,爹便不允我再習武。那年師父以花農的身份來鍾府照料花園,見我因為不能習武而自慚自卑,才私下傳授我武功口訣,雖不能與人對打,但也能強身健體。後來我見你一心向武,於是徵得師父同意,才將口訣轉授與你。」鍾傅向官朝海解釋前因後果,又向那婦人道:「師父,那桂花賊果然是師承那個負心漢,還命朝海來打聽您的下落。」

  負心漢?官朝海一愣,連忙道:「所以師父你真是暖香姑娘了?師父你聽我說,桂花賊的師父這十幾年來都在鑽研種出四季香桂的方法,好不容易種出來了,又命桂花賊四處留香,為的就是要找到你、得到你的原諒,你念在他尋你十幾年了都不放棄的份上,不管當年你們有什麼誤會,你就原諒他吧。」

  「朝海,你不要聽信桂花賊片面之詞就將那負心漢錯認為好人了。」鍾傅面帶不屑的道:「當年是他有負師父在先,師父這次願意現身,不是要原諒他,而是要給他一頓教訓,叫他死心。」

  暖香聽了鍾傅的話,並未多說什麼,默默替盆栽澆了水,臉色又恢復了方纔的冷淡。「朝海,你若再遇見桂花賊,要他轉告那個姓老的──二月初一,顧暖香在垂淚橋頭恭候他,他有膽便來,錯過此次,再無相見之日。」

  「日子這麼趕,我也沒把握能遇見桂花賊……」官朝海猶豫道。「不過,師父,別約在垂淚橋吧,那裡近渡船口,常有送行的人在橋頭因分離而落淚,多感傷啊。不如約在像團圓坡、花好亭、滿月橋這幾個地方,不但風景好,兆頭也好!」

  「囉嗦。」顧暖香面若寒霜,凍得官朝海不禁打了個顫。「照我吩咐的去做,別給我打什麼鬼主意。」

  沐王府。

  「少爺,外頭有位老伯,說是老石村小阮姑娘的爺爺,說有急事找您。」家丁稟報道,沐溫川聽得一愣──師父怎會忽然來沐王府找他?莫非是小阮有事?

  「少爺,您在老石村認作義女的那個小阮姑娘,不是無親無故嗎?怎麼忽然冒出了個爺爺?會不會是假冒的?」

  「喔,那是因為小阮她最近見一位老伯無依無靠,心生憐憫,所以認了他作干爺爺,方便照顧他……」沐溫川胡誨道。「好了,你快讓他進來見我就是。」

  「是的少爺。」家丁領命而去,不久後便見刻意喬裝過後的老公子走進來。

  「你先下去吧。」沐溫川命家丁退下後,立刻問老公子:「怎麼了師父,是小阮發生什麼事嗎?她又闖禍了?」

  「小阮沒事,是你師父我有事。」老公子摘了斗笠,露出他那張心急如焚的臉。「你昨晚不是跟飛天女賊見面了嗎?有沒有幫我問到暖香的消息呀?我一個晚上沒闔眼,翻來覆去牽掛得睡不著哪。」

  「呿,原來是這件事。」沐溫川鬆了口氣。「看師父你那張憔悴的老臉,我也知道師父昨晚沒睡了,可惜師父白煎熬了一晚,昨天我沒見到飛天女賊。」

  「沒見到?!」宛如晴天霹靂!老公子槌胸頓足、傷心無比。「怎麼會呢?」

  「其實見是見到了……只是昨晚我先和官朝海游燈會,匆見兩艘畫舫著了火,我臨時換裝前去援救,剛好遇到飛天女賊也來幫忙。我們各自救人離去,我本要回去找官朝海,沒想到遇到我爹──有人向他傳報聖上微服出巡,出了意外,要他立刻去救駕──好巧不巧就是讓飛天女賊救了的那個人。幸虧聖上沒事,只是爹要我隨侍在旁,我走不開,所以沒能去破廟與飛天女賊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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