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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古靈 「夫君!」香墜兒嬌嗔地打他一下。 哈哈一笑,方瑛握住她的小籠包親了一下。「那下人們呢?」 一說到這,香墜兒就不好意思的咧咧小嘴兒。「他們只拜託我一件事。」 「何事?」 「他們請我做菜時多做一點。」 「這又是為何?」 「這麼一來,剩菜就多了,他們就可以打打牙祭了嘛!」 方瑛失聲大笑。「真是,原來府裡上上下下早就都給你收買了嘛,害我白擔心了!」 也是,他早該知道不需要擔心的,雖然膽小、雖然愛哭,但香墜兒著實是個溫馴乖巧的小女人,還做得一手好菜,女紅更是沒話講,孝順公婆、友愛弟妹,對下人們更是溫順和氣,再挑剔的人也會被她收服。 然而最教他動心的是,她的甜蜜嬌憨、她的羞怯可人,是那樣的惹人憐、招人愛,有時嬌嗔的一眼,有時不依的撒個嬌,或是淚眼汪汪地瞅著他,或是驚懼的躲到他身後尋求庇護,他就恨不得把她收藏起來,卻又不曉得該收藏在哪裡。 放在掌心上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現在他才瞭解這句話的意思。 「人家哪有收買誰,」香墜兒不依的噘高了小嘴。「多做一點菜又不累!」 「是是是,你沒有、你沒有!」興許是心情好,方瑛突然起身脫掉長袍內衫,光著膀子牽起她又往外走。「走,陪我練槍去!」 「還在下雪耶!」香墜兒嬌靨飛上兩朵紅雲,因為他裸著上身。 「那才夠勁!」方瑛豪邁的道。 男人就是要不怕流鼻涕,女人才會愛。 「那我先去拿壺酒來。」要驅寒,喝酒最有效。 當香墜兒拿了酒,又拎了一件長袍回到院子裡來時,方瑛已經開始練槍了。 他幾乎天天都在混,但偶爾也會練練槍法,也總是要她在旁邊陪他,而香墜兒也不能不承認,不懂武功的方瑛確實要得一手好槍法。 人說槍為百兵之王,又說是百兵之賊,那是因為槍的威力強、速度快又富於變化,往往使敵手防不勝防,這三點,方瑛可說是淋漓盡致的將其發揮到極致,虛實奇正、進銳退速,其勢險、其節短,不動如山,動如雷震,真可謂一槍在手,所向無敵。 「他要是會武功,在戰場上應是一人可抵千軍萬馬了!」香墜兒喃喃自語道。 點撥扎刺、攔掃圈纏,如銀光礫礫,寒星點點、千變萬化、奇幻莫測,就連香墜兒看得都有些眼花撩亂之感,那不僅要氣力,更要有應變的智慧,所以使槍者都是智勇雙全的人,方瑛可說是當之無愧了。 所以她也很納悶,聽大姊說,當初方瑛苦練槍法就是為了上戰場,為什麼到後來,他卻又不願跟他爹走一樣的路呢? 「快披上,夫君!」 雪花仍不止,方瑛卻已練得滿身大汗,還冒熱氣,像剛出籠的饅頭,香墜兒看得直打哆嗦,他一停下來,她馬上把長袍往他身上披。 「我不冷。」 「人家看得會冷嘛!」 「好好好,披上就披上!」真是拿她沒轍。「走吧,回屋裡去。」再待下去,她可能會拿棉被來給他裹起來了。 「夫君?」 「嗯?」 「你的槍法好,又都跟著公公上戰場,為何就是不願意接下軍職呢?」 方瑛瞥她一眼。「怎麼?你希望我上戰場領軍功,做個風風光光的大將軍?」 「才不要!」香墜兒毫不遲疑的搖頭丟出否決票。「我寧願夫君是個平平凡凡的人!」 「我想也是,」方瑛輕哂。「那麼,是誰讓你來問我的?」 「誰呀?」香墜兒想了想。「嗯,公公提過,婆婆也提過,還有大姊、小叔、姊夫、大妹……」 「好了、好了,別再數了,我知道了。」不過問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而已,沒想到她竟然開始數起數來了,方瑛不禁啼笑皆非。「奸吧,你是我的妻子,要跟我一輩子的人,你要真想知道,我會告訴你,不過……」他順手拿來還拎在她手上的酒壺。「去做點下酒菜來,再多拎兩壺酒,我想邊喝邊說。」 待香墜兒離去後,他便直接進房裡去,穿上衣服,再坐下來自斟自飲,腦子裡卻開始猶豫起來。 他說的,她應該能理解吧? ☆ ☆ ☆ ☆ ☆ ☆ ☆ ☆ ☆ ☆ ☆ ☆ ☆ ☆ 依然是落雪的窗畔,茶几上幾碟小菜,方瑛愜意的又吃又喝,好像已經忘了為什麼要香墜兒做下酒菜來了。 「夫君!」香墜兒嬌嗔地推推他,提醒他別忘了主題不是喝酒,而是說話。 方瑛莞爾,仰首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墜兒,我先來問你,你有多清楚當年香家的那場大劫難?」 「夠清楚了,我娘說過好幾次給我聽了。」香墜兒說,邊執起酒壺為夫婿斟滿酒。「從趕走蒙古人的第一場戰爭起,香家幾兄弟就在太祖麾下,賣命沙場、忠心耿耿,雖沒有立過什麼大功勞,至少也有苦勞,最後還犧牲得只剩下我曾爺爺一人,但曾爺爺毫無怨言,認為這是為天下百姓,值得。沒想到……」 她慢吞吞地放下酒壺,稚嫩的矯靨上有幾分傷情。 「不過一句小人讒言,皇上就要抄斬香氏全家,若非你爺爺偷偷放走了我奶奶和我娘,恐怕香家就真的一個也不剩了。雖說後來皇上也查明了真相,還我香家清白,但那又如何,被砍頭的人也活不回來了呀!」 「你果然清楚。」方瑛執起酒杯卻沒有喝,只盯著眼看。「那麼,我想你應該聽大姊她們提起過,從小我就極為仰慕宋朝的楊令公,我一直想做個跟他一樣能夠流芳百世的大將軍……」 「嗯,大姊提過。」 「不過……」方瑛頓了頓。「當我得知香家當年的遭遇之後,我就開始有點遲疑了……」 「為什麼?」 「為天下百姓征戰沙場,那確是值得,即便是戰死,我也毫無怨言;但若是為了毫無意義的事冤死,我可不甘心,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簡直是胡扯八道,要我死,先拿出個道理來再說!」方瑛猛然喝下那杯酒,橫臂抹去酒漬。「就如楊令公,他不該死,卻死了,只因為奸臣的陷害,看他死得多麼不值得!」 香墜兒先是一怔,繼而恍然大悟,終於明白大姊說他所講的「不值得」究竟指的是什麼了。 「然而當時我也只是遲疑而已,直到那年我跟隨爹征剿黎利,偏偏碰上榮昌伯,一個承嗣父爵,根本不懂得用兵之道的征夷將軍,他怕死不敢戰,又不肯放手讓爹去戰,皇上一怪罪下來,他就把罪全推給爹,而爹呢……」方瑛歎息。 「他都默不吭聲的承受下來,寧願承擔罪過,不可得罪小人,爹這麼說。」他苦笑。「其實我也明白爹說得沒錯,得罪小人的後果,香家的例子就擺在那裡了,但我仍是聽得一顆心全冷了……」 「因為夫君不是個能夠忍氣吞聲的人,更不願向小人低頭。」香墜兒瞭解地輕輕道。 「我們武人的責任是在沙場上征戰,可不是向小人奉承諂媚。」 「這麼一來,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夫君真能夠成為流芳百世的大將軍,但若是運氣不好,多半壯志未酬就先死在小人手中,那太不值得了!」 「運氣?」方瑛嘲諷地一哂。「我不以為這種事能夠靠運氣。」 「那就不要勉強嘛,就這樣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不也很好嗎?」香墜兒柔柔的低喃。「或許對夫君來講,老待在一個地兒也許會很無聊,那我們也可以大江南北到處去看看呀!」 「對對對,我就是這麼想的,等哪天爹不需要我了,我就要到處去看看。」聽老婆也贊同他,方瑛高興的直點頭。「那麼,你是願意跟著我囉?」 「無論到哪裡!」香墜兒輕柔但堅定的說出她的回答。「夫君到哪裡,妻子自然也要跟到哪裡。然後有一天,如果夫君累了,我們就可以找個地方住下來,或者做點小生意,或者種田種菜,再生兩個孩子,那種日子一定會很幸福的!」 孩子? 兩眼忽亮,笑眸又變成兩彎弦月,「這可是她自己提的。」方瑛喃喃自語,嘴角徐徐翹起來,勾起一道無論誰來看都是不懷好意的笑。 既然她自己提到生孩子的事了,那麼,應該可以了吧? 話說得好好的,驀見他表情一轉,突然笑得很不對勁,語氣更曖昧,有點像市井中那種專門調戲姑娘家的無賴痞子,香墜兒不由膽戰心驚的跳起來,毛骨悚然的直往後退。 「夫君,你你你……你幹嘛笑成這樣?」 「因為我的口水又快噴出來了!」 「但但但……但我並沒有要做菜呀!」 「這道菜不必料理,『醃』夠了生吃就行啦!」 「咦?」 香墜兒還沒想到是什麼菜餚不必料理,生吃即可,方瑛已然猛撲過來,在她的驚叫聲中一把將她扛上肩,快走幾步,丟到床上,抹兩下口水,撲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