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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綠光    


  「周當家,一兩次可以說是巧合,可都已經有六個犧牲者了,這根本是他蓄意殺妻,他財大勢大,買通官府假造死因也不是不可能的。」顧老闆說著,身後數人跟著點頭如搗蒜。

  周凌春聽著,瞧見,不禁笑柔了瑩亮水眸。「我記下各位的擔憂了,我一定想法子讓自己長命百歲。」瞧,這裡的街坊多可愛多善良,一個個都是真心誠意替她擔憂。

  上一回出閣時,她隔天拖到過午才進當鋪,那時沒遇上這些街坊,壓根不知道殷遠竟被扣上這麼大的罪名。

  她得想個法子撐過這一年不可,要不這罪名再往殷遠身上一扣,她都忍不住要替他叫屈了。

  又說了幾句話安撫街坊,周凌春才得以脫身踏進周氏當鋪裡。

  「凌春姊,你……怎麼來了?」在折貨架前整理物品的周繡春一見她和周呈煦進鋪裡,秀美的臉龐微愕了下。

  「唔……雖說歸寧得要等三哥持帖請人,還得要殷遠同行,但我閒著就是想要來走走嘛。」

  周繡春像是意外她竟知曉自己要說什麼,愣在當場說不出話。

  通往後院的布簾子一掀,露出一抹纖柔秀色,一見到周凌春,周錦春笑瞇眼地道:「繡春,就跟你說凌春姊一定會一早就過來。」

  「都出閣了,要是三天兩頭往當鋪裡跑,小心沒兩天就被休。」周繡春哼了聲,把物品收拾妥當了便往後院走去。

  「你呀。」與她擦身而過的周錦春輕皺著鼻低罵了聲,回頭揚起討喜的笑。

  「凌春姊,繡春年紀還小,她有嘴沒心,你別放在心上。」

  「我何時放在心上了?」她踏進櫃檯後頭,翻開擺在桌面的當簿,看著這幾日的典當。

  為了出閣,她已經有多日沒到當鋪,雖說典當的內容大抵相同,但還是要看上一回才能安心。畢竟如今還是開朝之初,大內三不五時頒發許多政令,有些物品不得成為典當品,萬一她們和呈陽哥粗心收當,那就麻煩了。

  「繡春心直口快,雖沒惡意,但有時話一出口就是教人難受。」周錦春輕抿笑意,像是繡春那個妹子讓她多操了幾分心。

  周凌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事。」

  「姊夫待姊姊可好?」見她真沒放在心上,周錦春才放心的和她話家常。

  「唔……算好吧。」話一出口,隨即瞥見周呈煦一臉不以為然,她立刻笑瞇眼,無聲地警告他。

  周呈煦撇了撇唇,有苦不能言,想到外頭走走,就見周呈陽正好踏進鋪子裡。

  「老三,你不會現在才進鋪子吧?」周呈煦詫問著。

  他的驚詫是來自於周呈陽是當鋪二掌櫃,每日都是他最早進鋪子的。

  周呈陽一見他,目光移到櫃檯裡,不意外周凌春就站在櫃檯裡。他淡淡掃過周凌春垂眸審視當簿的神情,狹長美目微瞇,俯近周呈煦低問:「姑爺昨兒個沒進她的房?」

  周呈煦嚇了一跳,再將他拉到一旁,把低沉嗓音壓成氣音才問:「老三,你怎麼知道?」知道昨晚的事只有他和小姐而已,難不成……「你昨天說不願到殷府作客,可是後來也偷偷去了?」

  周呈陽當沒聽見他後半的問話,濃飛的眉微攢著,長睫掩去眸底複雜情緒,一時間也難以釐清這樣的狀況對她而言,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呈陽哥,你來了。」

  一股小泵娘身上特有的香氣伴隨著酥軟聲線襲來,周呈陽神色不動地退上一步,讓面前的周錦春硬是撲了個空,想要挽著他的雙手還僵在半空中。

  周呈陽視而不見她的難堪,淡聲道:「我到貨樓整理當品。」

  周凌春抬眼望去,小臉有些苦的皺起,隨即又揚起笑意道:「三哥,這當簿上頭有些記載不夠周詳,我正要問你呢。」

  「問錦春就好。」說著,瞧也不瞧她一眼。

  周凌春見狀,不禁無聲歎了氣。

  「三哥,這兒交給你吧,我正好要去貨樓,我去整理就好。」周凌春二話不說鑽出櫃檯,頭也不回地朝內院走去。

  三哥還在氣她,她還是暫時別出現在他面前好了。

  「小姐。」周呈煦立刻跟上前。

  「你別跟我來,我上貨樓是要做事,你就留在這兒。」她趕忙阻止。

  開玩笑,她待會要找的東西可是驚世駭俗得很,她沒勇氣找他一道瞧。

  掀開布簾,後頭有一條通道直通後院,而後院分成幾座院落,是周家人所在的居所,她尚未出閣前也是住在這裡。聽四哥說,她的主屋依舊留著,哪怕她已出閣,家裡依舊有她的容身之處。

  後院右手邊是上貨樓的階梯,她像識途老馬般的上樓,直上三樓才走進其中一間房。

  當鋪樓高五層,一樓是當鋪執業之處,而上頭則統稱為貨樓,擺放的自然都是這百年來擱放的各樣當品,分門別類的放在不同的貨房貨架上。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有幾本彩繪的秘戲圖和春宮圖是擱在這兒的……走到貨架前,她隨即抽出一本,深吸了口氣,默念著我要子嗣我要子嗣,才有勇氣打開。

  她出閣之前,雖說家中有女眷,但錦春和繡春兩個表妹年紀都比她小上兩三歲,留在豐興城的只有三哥和四哥,自然是沒人教導她出閣之後該做什麼,而她也認為反正往後交給自己相公便成,可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到頭來她恐怕得要靠自個兒了!

  她非要活過一年期限不可,再者她也真的需要為周家開枝散葉,畢竟她是周家的大朝奉,四位兄長服的是她而不是錦春和繡春,而在她觀察,錦春和繡春都不適合繼承當鋪,所以她非得把自己肚子搞大不可!

  她挾帶著勢在必行,銳不可擋的氣勢,打算快速吸收圖中知識,然而當她才翻開第一頁時,書本隨即闔上落地,她開始掩面痛哭。

  嗚嗚……她怎麼可能做得到?她還是去死一死好了……不成,娘說過周家女子是萬夫莫敵,無所畏懼的!

  於是,她勇者無懼的拾起書,用力地張大眼,強迫自己快速學習,只是看著看著,豆大的淚水又不斷地滑落香腮。

  嗚嗚……太難了……她很膽小的……

  第2章(1)

  雖然正值盛暑,但林圜裡夜風拂過竹林,拂面夜風如水,硬是消除了幾分暑意。

  她想,這座湖泊也是功不可沒啊。

  瞧,這湖泊上搭了一座青石跨橋,跨橋上還建了一座石亭,橋下的湖荷葉田田,湖畔的風燈映入湖中,猶如星子墜湖般,襯著遠處薄霧映山林,說是人間仙境也不為過,只是……她現在在哪裡?

  周凌春站在石亭裡,此處並非是殷府裡的最高點,但也可以將殷府裡幾個院落看得一清二楚。

  但看得清楚對她而言一點用處都沒有,因為每個院落的建築都大同小異,全都是青色琉璃瓦雕繪白牆,最高的一幢約莫三樓高,而每個院落皆以一座林園為屏,比較特別的是這座湖泊後頭的院落。

  說是特別,純粹是因為這院落燈火通明,還有不少人手看守著。

  難道這裡是殷遠的寢居?

  她站累了,乾脆往石椅一坐。這幾天趁著夜色發派四哥一些可有可無的任務後,她就趁機在府裡四處走動,為的是要找出殷遠到底住在哪個院落。

  她一直搞不懂,她每次都是從易福樓出門向右走,為何每次都能走到不一樣的地方?前兩天,她差一點趕不及在天亮之前回易福樓,而今晚她又走到沒見過的地方,她的經驗告訴她最好是在此收手,因為前頭院落人手不少,她要是在此打草驚蛇的話,那不是功虧一簣?

  最好的作法就是先在此觀察一會,要是能看出這些人換班的時間,那更是萬無一失了。

  正打定主意,餘光卻瞥見有抹人影經過,她不動聲色地藏身在亭柱後頭,偷覷著那抹身影。

  唉呀,那不是那天被她錯認為殷遠的男人嗎?

  風燈全都集中在湖畔,反顯得石亭裡黑暗,讓她得以躲在亭柱後不被發覺。直到瞧著那抹身影進入一處院落,她才踏出石亭。

  那日四哥造次,這個男人立刻跳了出來,應該是殷遠的護衛,所以他會去的地方也就是殷遠的寢屋!

  找到了!她開心得都快要飛上天了。

  太好了,既然這樣,她就可以繼續下一步的計劃!

  為了懷有子嗣,羞恥和矜持皆可拋。說來可憐,兩人明明是夫妻,別說一天到頭碰不上面,最可悲的是她竟連他的寢屋在哪都不知道,所以這幾天她只能漫無目的的在府裡碰運氣。

  接下來……她自懷裡取出一條條紅繡線,走到那院落的月洞門外,將紅繡線綁在矮叢花草上頭。

  綁好之後,她都忍不住想要佩服自己,只要沿路作記號,明天她想要夜襲可就一點都不難了。

  她沿路走沿路將線綁在不起眼的矮叢花草間,但是走啊走的,她突地停下腳步,瞪著前頭綁上紅繡線的矮叢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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