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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綠光 「凌春。」 「……」其實他真的是二哥吧。 「凌春。」殷遠再喚。 「相公,你到底要做什麼?」要不大伙攤開一起講明白,不要一直騷擾她。 「謝謝你救了念玄。」 原來最終是要說這事……早說嘛!「舉手之勞罷了。」 「對我來說,不是舉手之勞,是我窮盡一生都要回報的恩。」 周凌春張口欲語,但想了想還是閉上嘴,乾脆閉眼裝睡算了。 恩情,他想報恩,代表他的本性絕對不壞,可問題是他說報恩,她心底就是不舒服。如果都已經是一家子了,還說什麼報恩?家人之間還分什麼彼此嗎?他的兒子就是她的兒子,父母護子,天經地義的,不是嗎? 他說報恩,就像是在兩人之間硬劃下界線。 想著,不知怎地覺得眼有點澀,胸口悶得緊。 大概是因為肩傷實在是太痛,而他又惡意擾得她不能眠,就算他現在撫著她的發,那手勁恁地輕柔,她也只聯想他不過是為了報恩,讓她的心……更痛了。 無聲歎了口氣,突覺陰影逼近,下一刻她的額頭像是被親了下,教她的心瞬間被吊得高高的,直到那吻落在鼻頭,落在唇上,她屏住氣息不敢動彈。 他這是在做什麼?他們也不是沒親過,但為何這一次卻教她這般臉紅心跳? 而且他不是有潔癖嗎?她沒漱口沒洗臉耶……先讓開好不好,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第8章(1) 相公到底怎麼了? 到底過了幾天了?周凌春趴在床上,一顆腦袋都快要懵了,唯一清楚的是每個晚上她的相公肯定會進房陪她,有時他身上會帶著酒氣,有時是熏香,而她不想過問他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可是他卻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她,他做了什麼,然後……抱著她共睡一張床。 共睡一張床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有過,可問題是——她沒有洗澡。 別說洗澡,她就連人生急事都得要麻煩身邊的人,為此,二哥特地把錦春繡春姊妹給帶來府裡,讓她倆輪流照料她。 幸好錦春繡春肯幫忙,要是連人生急事都要殷遠幫她……她會很想死! 但就算有錦春繡春在,她還是不能洗澡。礙於傷口收得慢,二哥怕她動作太大會讓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裂開,於是禁止她自己上下床,遑論是洗澡,頂多只能讓錦春或繡春替她擦擦手腳。 天曉得她多想洗頭髮,天曉得她的頭皮已經出現自然發油了! 而在這種情況下,殷遠竟然還每天抱著她入睡……她是趴在他身上睡耶!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頭髮上!她真的搞不懂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到底是怎麼有勇氣趁她入睡之後偷親她! 老天啊,她好想知道殷遠到底在想什麼! 為什麼偷親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周凌春!」 尖銳的吼聲將周凌春神遊的魂給喚回,她兩眼呆滯的抬眼,就見周繡春橫眉豎眼地瞪著自己。 「怎麼了?」唉呀,繡春是什麼時候來的? 「結果我說了老半天,你都沒在聽就是了!」 「我……」周凌春可憐兮兮地把臉埋在床被間。 她在煩惱啊,她在想要怎樣讓殷遠在這段期間不要進她的房間,她已經不能再忍受這種折磨了! 她要洗澡啦! 「繡春,你怎麼老是這麼說話,要是讓二哥聽見,絕對教你吃不完兜著走。」 周錦春捧著一壺熱茶進房,劈頭就念她。 「二哥又不在。」周繡春抽了抽面皮。 「二哥是不在這兒,你要慶幸聽見的是我。」周錦春倒了杯溫茶走到床邊。 「凌春姊,喝口茶吧,先潤潤喉,待會要用膳了,三哥正在廚房裡忙著呢。」 周凌春慢吞吞地抬眼,聞著茶香。「謝謝你,錦春。」 「不用客氣,倒是你,傷收得很慢,得要多忍耐。」周錦春順著她的手,小口小口地餵著。 「我知道。」她哀歎著,再次趴在床被間。 周錦春好笑地道:「都成親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要是姊夫瞧見了,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能怎麼想?肯定是轉頭就走。」周繡春隨手收了茶杯,捧著小繡架坐在床邊繡花。 「你又知道了?」 「嘿嘿,你這兩天沒進當鋪,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大事。」 「又有什麼大事?」 「聽說城裡杜家馬商被姊夫給吃下了。」周繡春餘光瞥見趴在床上裝死的周凌春猛地抬眼,不禁抽著眼皮。「我剛才就是在說這件事,說得我口都渴了,你卻不知道神遊上哪了。」 「怎麼會?杜家馬商的後台是徐家耶。」 「所以呀,城裡到處流傳著是姊夫暗中使計,夥同官府栽贓了杜家一個謀逆之罪,堂而皇之地把他們給吃了,徐家當然不敢有所動作,就怕被扣上同樣的罪名。」周繡春邊說邊繡花,儼然當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還有,城裡那間官夫人們最愛去的水秀鋪,說什麼徐家私藏了礦,所以那鋪子也被姊夫給佔了,現在想想,姊夫真是狠角色,就不知道凌春姊怎有勇氣嫁給他。」 周凌春眨了眨眼,再一次埋進床被間當死屍。 那個男人騙她……不,也不該說騙,頂多只能說他沒有告知所有細節。照繡春這說法,他確實是很積極的朝除掉徐家的方向前進,是存心要毀了徐家。 「可我瞧他待凌春姊極好,肯定是極喜愛凌春姊。」周錦春很自然地替殷遠說話,因為進府照顧凌春姊,她三兩天定會見到他一回,雖說初次見到時直覺他眸色深沉,非善類,但他看向凌春姊的眼神有說不出的寵溺,這點眼色她是看得出來的。 「他當然要待凌春姊好,你沒聽二哥說,凌春姊是為了救他兒子才受傷的。」 周繡春咕了聲,當周錦春是個沒腦袋的。 「就算如此,多少是有情分的。」 周繡春像是辯上癮了,放下繡架,一雙與周凌春相似的水眸噙著毫不遮掩的惡意。「錦春,你是傻了不成?像姊夫那種殺人越貨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人,哪可能真把人擱在心底?況且你可別忘了,姊夫可是死了六個妻子,偏巧的是,他迎娶的妻子都是獨女,待妻子一死,他便順理成章地接手妻子娘家的生意……巧合嗎?五年內一連六個,就只有凌春姊傻了才會嫁給這種男人。」 「繡春!」周錦春低斥著。 幾乎同時,門外傳來周呈陽的聲嗓。「錦春,開門。」 周錦春趕忙起身開門,就見周家三個兄弟像是辦宴席似的,木盤盛了幾盤菜,一人一盤外加兩壺茶,一道進了房。 「方纔你們在裡頭說些什麼,我是要你們照料凌春,不是要你們吵她的。」周呈曦一進門,臉色不善地罵道。 「二哥,對不起。」周錦春垂著臉接過木盤。 「一樣都是周家的女兒,差得可大了。」周繡春把話含在嘴裡,周呈曦沒聽清楚,倒是讓離她最近的周凌春聽得一清二楚,教她更想趴在床上假裝入睡,只可惜……好香啊。 「凌春,今兒個你三哥準備的全都是你愛吃的,二哥餵你好不?」 「我好像聞到竹刀魚的味道!」她一抬眼,就見周呈曦手上的瓷盤盛裝了一尾已經剔刺的竹刀魚,教她雙眼發亮,口水直流。「怎麼我覺得我好像吃了好久的竹刀魚?」 日子過得很快,快到她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天,但大伙都穿了冬衣了,她房裡也備了火盆,就知道已經是秋末要入冬,這時節還有竹刀魚嗎? 「只要是你愛吃的,咱們都會想辦法替你備來。」 「二哥,那是姊夫派人沿著翻江去找的。」周錦春小小聲地道。 周呈曦笑瞇眼看向周錦春,那眼神像是在告訴她——不說話會死嗎?當他看回周凌春時,那眸底眉梢滿是寵愛笑意。 「你代他受罪,他替你找些吃食也是應該的,再說海味對養傷極好,重要的是竹刀魚是你二哥親手鹽烤的,這沙魚湯是三哥我親自熬的,都是你最愛吃的,再過一個月就有你最愛的白刀魚,屆時肯定教你吃得眉開眼笑。」 「謝謝二哥,還有三哥。」她笑瞇眼地道,張口喝了口沙魚湯,鮮潤的風味漫上齒頰,教她不禁感動得直搖頭,像是突地想起什麼,她道:「對了,這沙魚湯念玄應該也很適合喝吧。」 她記得幾天前念玄跟著殷遠一道陪她用膳,聽念玄說他已經可以在長壽居到處走動了,可惜現在的她沒法子陪他一道散步。 「放心,我替他備上一份,已經讓殷府的下人送過去了。」 「太可惜了,我要是能到處走動的話,就能陪他一道用膳了。」她歎了口氣,再喝了口湯,忍不住問:「二哥,我還不能動嗎?我已經趴了好久了。」 周呈曦笑咪咪地問:「你上一次莽撞時,趴了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