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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佟蜜 廚房裡靜下來。紀澤惟凝視妻子姣好的側臉,與她相處時,有太多這種安靜片刻,好像兩人無話可說,他隱隱地焦慮。從前活潑的她,喜怒哀樂都容易懂,如今她好像變成一道寂靜的謎語,他摸不透,這安靜像一個難以跨越的距離。 有時候,沉默比吵架的殺傷力更大,吵架也是一種感情交流,沉默卻是……什麼都沒有。 他走到她身後,抱住她,環住她的腰。 毛秀忻嚇一跳。「怎麼了?」一瞬間她有些不自在,但感覺他的心跳貼在她背後,她漸漸放鬆下來。她熟悉他的懷抱,很安心,有溫暖依戀的感覺……這種沒有激情的淡淡感情,不純粹是親情,她依然愛他,身心因他的親近而愉悅,可目前她想要的也就這麼多。 他沒回答,靜靜感覺他們身體貼近,她柔軟的曲線倚偎他,她的髮絲搔著他喉間,令他敏感緊繃,渴望她紅潤的唇,她細緻的肌膚,她柔軟的嬌軀,與他纏綿擁抱,每個在農場的夜晚,他想這些想到難以入眠,渴望她在身邊……但再想到她為了躲避他的碰觸而裝睡,慾望便瞬間冰涼。 他歎口氣。「以後如果你不想要,直接告訴我,不必裝睡。」 她臉蛋一紅。「好啦。」 「那……」他清清喉嚨。「你不想要,是因為我不能滿足你嗎?」 她的臉更紅。「不是,跟那個無關——你先放開我,我要做飯。」 他依言放開她,手機正好響了,他接聽。「喂?棋雅……嗯,我剛到家,你在哪?要我過去接你嗎……好,你過來吧!」 他收起手機。「棋雅要過來,我和她出門一趟。」 「她不是在農場嗎?」謝棋雅是農場餐廳的廚師,是個二十五歲的陽光女孩。 「她前兩天請假回老家,今天回來,她說在某個小巷子發現一道很特別的調味料,她哀求老闆很久,人家才願意傳授,我陪她去看看……」 外頭驟然傳來一個爽朗的女性嗓音。 「喲,小瑞,你還是這麼可愛!這個小妹妹是誰呀?你好……茉茉,你的名字好可愛!你叫我棋雅姊姊就好。小瑞,你爸爸呢?在廚房?好,我進去……」人隨聲到,個頭嬌小的謝棋雅出現在廚房門口,笑容燦爛。「老闆你好!喔,秀忻姊好久不見!你真的是我看過最漂亮的辣媽,你到底怎麼保養的啊?我好嫉妒喔!」 「少來了,你比我年輕,青春是最好的化妝品。」毛秀忻笑了,她喜歡這個開朗女孩,好像看到從前的自己,不過這女孩人來瘋的程度比較高。 「嘖嘖,我不行啦,你比我正多了。」她轉頭對紀澤惟道:「老闆,我們要趕快過去,那個老先生晚點還有事,不能等我們太久。」 紀澤惟頷首,對妻子道:「我出門了。炒飯做好放著,等我回來吃。」 毛秀忻送他們到大門口,看丈夫開車載著女員工離去,她吐出口氣,感覺……輕鬆多了。 自己無法以同樣的熱情響應他,她有點愧疚,忍不住想,倘若結婚初期他們沒有分離,這段婚姻會不會是另一番樣貌? 愛情是一種幼稚的感情,強烈地需要被滿足,當她習慣依賴自己,不再期待他,感情自然而然轉淡。既然對他不那麼在乎了,便不會想去改變現狀,讓兩人就這樣過下去。 如今她對婚姻沒什麼特別期望,只想和他當一對盡責的夫妻,照顧家庭,但偶爾想起曾經的熱戀,想起當初不顧一切要嫁他的衝動,還是淡淡惆悵。 在車上,紀澤惟靜靜地不說話,謝棋雅嘰咕不休。 「那個醬料很特別喔,又酸又辣很夠味,我猜半天都猜不出材料是什麼……」見老闆一臉若有所思,她道:「老闆,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想一點……夫妻相處之道。」紀澤惟還是很在意妻子說對他沒興趣。 「你需要想這個嗎?你和秀忻姊感情不是很好?」 「是沒錯,只是我常常不在家,跟她多少有點疏遠。」他苦笑,農場員工們都以為他們夫妻感情很好,他也不想承認兩人之間有問題。 「這難免啦,結婚久了都會有點冷淡,跟同一個人過這麼多年,沒喊無聊就不錯了。我爸媽結婚三十年,到後來都沒話說了,除了住在一起之外,根本就各過各的生活。」 他與她會變成那樣嗎?想像那種情況,紀澤惟不寒而慄。 也許他該為她製造驚喜?生活中來點不一樣的,帶來新鮮刺激,這就是情趣吧?不過他缺乏創意,除了送花、燭光晚餐,實在想不到什麼特別的,傷腦筋…… 「是說……」謝棋雅眼珠轉了轉。「我以為紀寰大哥會和你一起回家。」 「他留在農場處理花圃那邊的蟲害。」 「這麼拼喔?噯,他生日快到了對不對?我們要不要幫他慶生?」 紀澤惟瞥她一眼。「你怎麼知道他生日?」 「有一次聽他跟人聊天時說的。我本來打算弄個慶生party,想套他的話,瞭解他喜歡什麼,結果最近找他他都沒空,好像是在躲我。」 他微笑。「他是有點怕你,他說他沒辦法應付你這種新新人類小女生,你講話這麼快,他聽都來不及。」 「他最好是沒辦法應付我啦……」謝棋雅嘟嘴,撇開頭,臉頰微紅。 「慶生party的內容就交給你想,費用我出。」這幾年,堂哥全心投入農場幫他,至今沒有成家,他欠堂哥不少,一個生日party是他至少能做的。 也許,他還能從這party得到給妻子驚喜的靈感……紀澤惟的唇畔浮起微笑。 當紀澤惟還在思索如何給妻子一個驚喜,毛秀忻已經把這回失言的小風波忘了。 加上好友梁芝旗摔下樓梯,失去記憶,她在台灣沒有親人,毛秀忻與白璦琳趕去醫院陪伴她,直到梁芝旗的大哥從日本趕回來,還帶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清秀的梁芝旗,竟然是一對雙胞胎的母親! 所幸雙胞胎的父親也同時現身,梁家大哥也將雙胞胎送回父母身邊,希望幫助妹妹恢復記憶。 除了這件事之外,她的日子照樣平順地過,直到某天丈夫回家來,說晚上在一家pub幫紀寰開生日party,邀全家人一起去。 「我要看店,而且我和璦琳約好了,她要教我插花。」她懷疑地看丈夫。「做生日選在pub?你什麼時候會去那麼時髦的地方了?」 「是棋雅挑的,這次party也是她設計的,我負責出錢而已。一起去吧,就一晚不開店,跟璦琳說一聲就好,不然找她一起去。」 她搖頭。「太突然了啦,而且我有點懶,不想出門。小瑞太小了,也不能去那種地方,不如你帶媽去吧,但別喝太多喔,你再喝得爛醉,我就讓你睡陽台。」 紀澤惟再三慫恿,她還是不為所動,最後他只能和母親前往。 晚上九點半,毛秀忻關了租書店大門,白璦琳帶了花材過來,兩個女人邊插花邊聊天。在白璦琳的指導下,她這個新手用玫瑰和羊齒蕨完成一盆小巧的作品。 白璦琳讚美不已。「你很有美感,角度都抓得不錯,很適合走創作這條路。你說你以前念美術系是不是?」 「嗯哼,大學還沒畢業就懷孕,只好奉子成婚,不然我本來也想念設計類的研究所。」 「現在呢?沒考慮回去深造?」 「一開始還想過,可是年紀大了,反應變慢,怕回去上課跟不上大家,不敢回去。」家庭瑣事消磨她的精力,人越來越懶,也就安於現狀了。 「不會的,學習不嫌遲,我也是生了茉茉才去學花藝,有興趣的東西學起來特別有動力,即使晚起步也不會趕不上同學。」 毛秀忻被她說得有點心動。「你是有計劃地生完小孩,才去進修嗎?」 「其實我原本沒有進修的打算,是生茉茉的時候,知道我前夫有外遇——」 毛秀忻第一次聽她談自己的過去,氣炸了。「太過分了!你還在懷孕,他就跟別的女人亂搞!這男人真是混帳!」 白璦琳淡淡一笑。「我倒覺得,雖然知道這件事時很痛苦,但總比繼續被他欺騙得好……總之,我知道他外遇就馬上離婚,之後出國散心,偶然遇到開花店的朋友,覺得花藝挺不錯的,才去上課。也許我該感謝他,要不是他,我不會發現自己在這方面有天分。」 「換成我老公外遇,我只想把他剁碎去餵豬。」毛秀忻對她的寬闊心胸生出一絲敬意。白璦琳不是美女,但有股溫雅堅韌的氣質,讓人忘了她外表的平凡。 「你先生對你很好,不會發生那種事的。」白璦琳抿唇微笑。「我覺得你很厲害,他一個人在外面經營事業,每個月回家幾次,你竟然放得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