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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辛卉 送上客人的下午茶套餐,一回身,看見立於吧檯前的男人,梓薰上揚的嘴角,隨即垮下。 馬蒼潤睇著她,然後在吧檯前的高腳椅坐下。 他渾身散發著一股懾人的氣勢,即便不說話,也很難忽視他的存在。 嚥了嚥口水,梓薰一股作氣的把話講完。「如果你想喝咖啡,我很樂意請你留下,不過,若是要等我付錢,那就請你離開。」 說完,她的心臟急跳,根本不敢看他的表情,像做了什麼壞事似的。 「說話時,看著別人是禮貌,你不懂嗎?」馬蒼潤睨著她低垂的臉龐,語氣平緩的指正。 她畏縮的模樣,實在很礙眼,又從白雲變回了令人厭惡的烏雲。 「總之,不關我的事,我不會付帳。」梓薰依言抬起頭,在觸及他深邃的黑眸後,又慌忙別開視線。 不知道為何在面對他時,總令她感到極不自在,他過於優越的外型和不凡的氣質,莫名勾起她內心的自卑。 對於任何出色的人,無論男女,她都有相同的困擾。這是否也算是一種病? 「你非付不可。」馬蒼潤不容置喙道。 「我沒去消費,為什麼非得支付那些錢?」梓薰不服氣地道。「這不是等於變相勒索嗎?」 「勒索?」馬蒼潤瞇起眼審視她,語氣裡透著危險。 梓薰縮起下顎,馬上又屈居於弱勢。 「麥梓薰,不要考驗我的耐性!」馬蒼潤板起俊臉,不喜歡在無謂的事情上花費太多時間。 他的聲音不大,但很具威嚇力,讓梓薰瑟縮了下,無辜的噘起唇,幾近自言自語。「我不付……」 他瞪住她,竟然感到沒轍。她若堅持不肯認帳,他又能拿她怎麼辦?總不能像對付男人一樣,揪住她的衣領,強迫她把錢交出來。 「那真正的債主是誰?」思忖了下,他問。 梓薰猶豫了下,才吞吞吐吐的告知:「如果沒有錯,應該……是我妹妹。」 「如果?應該?」馬蒼潤淡淡掃了她一眼,對她模稜兩可的說法很不能茍同。「可以聯絡到她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不保證她會來。」梓薰沒把握。 畢竟,她說的話,從來沒人聽得進去,更遑論遵從。 馬蒼潤微微攏起濃眉,對她有氣無力的說話方式很有意見,覺得好像在跟什麼幽靈對話似的,怪不舒服的。「麻煩你聯絡一下,我在這裡等她。」 梓薰依言撥打電話給妹妹,順利接通後,告知目前的情況,要求她到咖啡館一趟。 電話彼端的麥庭儀一聽見是「Jun」,二話不說便欣然允諾前往,根本沒把帳款的事放在心裡。 她興奮的語氣出乎梓薰的意料,不過她願意來就好。 「她說馬上就過來。」梓薰轉述道。 「謝謝。」雖然他總是強勢,但該有的禮貌,馬蒼潤也不會省略。 之後,兩人沒再交談,梓薰則著手研磨咖啡豆、煮起了咖啡。 馬蒼潤則靜靜地盯著她忙碌的雙手,以及工作時認真的清秀臉龐,並於無意間端詳起她的五官── 小巧的臉蛋,一雙還算漂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秀挺的鼻子和粉嫩的雙唇,不是會讓人驚艷的長相,就連氣質也是淡淡的、淺淺的,就像一杯開水,無味但清透。 梓薰小心翼翼的取出英國骨瓷花卉杯盤,將剛煮好的咖啡,緩緩倒進杯裡,一氣呵成、沒有半點多餘的動作。 馬蒼潤凝視著她,舉手投足間,竟有一番難以言喻的俐落與優雅,神情專注且溫柔,莫名吸引他的目光。 抬起頭,梓薰赫然對上他深不見底的黑瞳,心口陡然一震,激烈狂跳。她垂下眼睫,把咖啡端給他。 馬蒼潤狐疑的覷著她。「給我的?」 「嗯,請你的。」梓薰輕聲回道。「加糖或奶精嗎?」 一陣香氣鑽進鼻腔,沉吟了下,他道過謝。「不必了,謝謝。」接著,他啜飲了一口── 黑咖啡雖苦,但濃醇且溫滑順口,齒頰留香,不單單是使用上等咖啡豆就能煮出一杯好咖啡,添加的水、火候溫度的拿捏,都是重點。 只要有一個環節出錯,就無法煮出令人滿意、甚至難忘的味道。 手中的這杯咖啡,確實符合他的高標準,滿足了他挑剔的味蕾。 「很好喝。」馬蒼潤望著她,不吝於給予讚美。 她不凡的手藝,讓他對她的評價提高不少。 他的稱讚雖然簡單,對梓薰而言卻彌足珍貴,十分受用。「謝謝!」她展露笑靨,打從心底感到開心。 馬蒼潤淡然一笑。「你應該多笑的。」他看著她,突然這麼說。 「咦?」梓薰一臉迷惑,心思有些跟不上。 「你笑起來好看多了。」他直率的道出觀感。 梓薰的粉頰立刻浮現紅暈,即使內心欣喜,卻彆扭地斂起嘴角,假裝不在乎,從冷藏櫃中取出一塊原味起士蛋糕裝盤,附上小叉子,再度推到他面前。 「這也是請我的?」馬蒼潤挑眉問她。他當然知道是,只是看不慣她一副小媳婦模樣,因此故意想讓她說話。 「嗯。」梓薰頷首輕應,沒有要接話,跟他攀談的意思。 「你自己做的?」他又丟了問題給她。 「嗯。」這回,她更是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沒看他絕不是討厭他,相反地,就因他的男性魅力,總令她臉紅心跳,所以索性消極的不看他。 「你怕我?討厭我?」對於她的刻意忽視,馬蒼潤略感不悅,並非在乎她的觀感,而是優越的男性自尊心作祟。 「不是……」梓薰拿著抹布,胡亂的擦著桌面,裝著一副忙碌的樣子,為的就是避免與他正面接觸,免得老是心跳失序、血液逆流。 「你很不把人看在眼裡,嗯?!」馬蒼潤口吻意外的輕,卻飽含不滿,將她的刻意迴避當作目中無人。 被這樣冷淡對待,令他很不是滋味,在他有印象以來,從來、他從來就沒有遭受過這樣待遇的經驗。 從小,他就受盡長輩的寵愛與呵護,長大後,則是受到師長及女孩們的喜愛,在同儕之間亦十分吃得開,他是自負的、也有本錢自負。 不看他,是因為他長得太帥、太耀眼,導致自卑的她不敢直視,這麼露骨的話,她怎麼說得出口? 梓薰怕越描越黑,乾脆來個相應不理,任憑他誤解。 馬蒼潤若有所思的瞪住她。 這個女人和他二哥相親時遲到,事後也不見她登門表達歉意,一下子臉紅的像個未經世事的小女孩,一下子又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傲,突然間,反倒挑起了他探究的興味。 「願不願意跟我打個賭?」他冷不防地問她。 終於,梓薰反射性的抬頭望向他,神情茫然。 「賭你會不會愛上我。」馬蒼潤的言論十分具衝擊性。 梓薰的腦袋有一瞬間空白,無法理解他沒頭沒尾的賭局內容。她是不是漏聽了什麼?否則怎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如果半個月內,你對我的追求完全不動心,那你賒欠的……」 「不是我!」她搶白強調。 他置若罔聞,自若的往下說完。「你賒欠的十五萬就一筆勾銷。」 過了好一會,梓薰才會意過來,他說……他要追求她?她瞪大眼睛,明顯受到驚嚇。「你、你在說什麼?」欸?追求她?為什麼? 「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不是嗎?」馬蒼潤挑眉哂笑。 「我不懂你的意思。」梓薰皺緊秀眉,情況急轉直下,讓她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激烈的心跳難以平復。 「就是突然想追你,如此而已。」馬蒼潤鎮定的解釋,和她的慌張無措呈強烈對比。 「不可能……」梓薰低喃。 「什麼不可能?」他追問。「我不可能看上你?還是你不可能愛上我?」他語意明快,和她總愛拖拖拉拉的不確定言詞天差地遠。 「都不可能。」她給了肯定的答案。或者正確點說,她不可以對他動心,因為她已經有未婚夫了。今年夏天,她就會步入禮堂,成為別人的妻子。所以,她絕對不可能對他心動,也不被允許。 「這麼篤定?」馬蒼潤眼神轉黯。 她沒有丁點遲疑的答案,更堅定他一時興起的決定。 他一向喜歡把不可能化為可能,享受著逐漸達成目的的樂趣。 梓薰默不作聲。 她不明白為什麼要跟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而且對方還是個男公關,討論這種不著邊際又莫名其妙的話題。 「不回答就當你答應了。」馬蒼潤專制道。 梓薰怔然。 「我先離開了。」他飲盡杯中已微涼的咖啡,然後起身離去。 他才走不久,麥庭儀才匆匆趕來。 沒見到自己迷戀的男公關Jun,她對梓薰發了一頓脾氣,又氣沖沖負氣而去。 雖有滿腹無奈,但梓薰卻無從傾訴,頂多化作一聲歎息,繼續讓負面情緒往心中堆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