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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施玟 漫天黃沙,東方嬙兩眼疲憊的直視前方,她心中的苦,只有東方婞及順高可以明瞭。 「順高,肯現在可好?」這句話是她從醒來後惟一會說並且想說的話,但她四周的人,包括順高在內都只會回答她一聲「好」。 是真的好還是假的好她都無所謂了,在她的意識裡只要聽得到「好」這個字眼,她便會安安靜靜的,要她做什麼她都會乖乖的做到。 「你……沒騙我吧?」看著準備起飛的飛機,東方嬙頭一回有了另外的疑問。 「Sare,他真的很好。」順高昧著良心說道。 他在騙她,但他也沒有辦法,因為自從他們離開基地後沒多久,便傳來基地被人縱火的事,也幾乎從那時候開始,不論他或沃威再怎麼明察暗訪,就是無法找到 桑肯及其他人的消息,好似消失在地球表面。 「你騙我,肯不好。」東方嬙生氣的發飆,她知道聽有的人都在騙她,騙她桑肯很好、桑肯很快的就會跟在她後面離開這裡,但她知道如果桑肯真的很好的話,那他會跟著她一起離開這裡。 「嬙,別胡鬧。」東方婞難得的開口罵她,實在是看不慣她的胡鬧。自從她清醒後她便不哭不笑,只老是喜歡盯著遠方的某點,像是在等待什麼般的癡傻。 至於她救走維諾的事,沃威與順高皆有默契的一筆略過,沃威甚至還順便運用關係讓順高恢復他原有的身份,好讓他可以保護她一起離開這裡。 「我沒有胡鬧。」東方嬙生氣的推開站在她眼前的東方幃。「他在等我回去陪他。」 「嬙,你清醒些好嗎,我們已經要回去了!」東方幸猛力、使勁的搖晃東方嬙的身子,她力氣之大幾乎快把東方嬙渾身上下的骨頭搖散掉。 「肯呢?沒有他我不回去!」即使這不是可以使大小姐性子的時候,東方嬙還是撒潑的大聲叫嚷著。 「嬙!」東方婞挫敗的吼道。失去耐心的她現在只想躲進大忙人康軾德的懷裡舒服舒服。 康軾德突然叫了一個名字,東方嬙沒聽清楚,但東方幸卻看到了。 是桑肯,東方幸的眼淚霎時飛起,她摀住嘴不敢相信他還是出現了,看來是嬙日夜祈禱的虔誠讓上帝也感動了。 「嬙,是你的桑肯。」她推推逕自沉澱在自己傷悲中的東方嬙,但東方嬙卻依然喃喃自語著。 「婞,你不用管我。」東方嬙的眼還是死盯著不遠處的飛機,她從未如此討厭過某種東西,但今天卻讓她找到了,她非常非常的痛恨即將帶她離開塞拉耶佛的它。「我想一下事情,沒事的。」 桑肯對著東方婞搖搖頭,她立刻明白的跟著康軾德離開那斗方室,讓兩個有情人好好的訴訴心中事。 「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糟?」桑肯心疼的看著東方嬙的側臉,她那抹憔悴的神情讓他揪心不已。 他的聲音飄然送人東方嬙的耳裡,她開始搖頭,然後把臉撇過一邊面對著牆壁。 「不會是肯的,肯他趕我走,不要我了。」她對著牆壁上的陰影對自己說話,神智幾乎快到了崩潰的時候。 「Sare,看我這兒,我是肯啊!」放她走竟然換來的是她的憔悴與心碎,肯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對她好了。 果然她聽到了他的呼喚,但她還是不肯相信,她以為自己又在作白日夢。 「肯?」她幽幽的轉頭,又飄忽的舉起手,他那張俊容上的傷痕讓她霍然清醒過來。「你真的來了?沒有不要我?」她又哭又笑的,巍巍顫顫的手輕撫上纍纍傷痕。 「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他白責,認為都是他去招惹她才會害得她變成如此。 「見到你以後就好了。」她終於找回自己的笑容。「我們要一起離開嗎?」她抓緊他衣襟,好怕他又丟下她不管。 「如果你要搭的那架飛機還裝得下我這麼大的個兒,我就可以和你一道回意大利。」他笑著說道,其實他卻是在說謊。 就在外頭,不知有多少枝衝鋒鎗正準備隨時要射擊他,來見她最後一面,也是他用生命換來的。 如果謊言可以讓她離開得安心些,那他願意說一百次,一千次乃至無數的謊,他只要她快樂就好。 身上的血,現在以十分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的流逝掉,事實上他撐不過到機場來見她的漫漫長路,但他還是來了,用意志力、用盡生平所有的力量,要不是他知道東方嬙也用相等的愛在等他的話,他這條命,恐怕早已與人世道別。而這些都是因為太愛她了。 東方嬙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見到他的快樂凌駕一切,所以她把所有惱人的疑問全拋到腦後。 她用力的摟住他,將臉貼上他強壯厚實的臂膀。 他身上一股濕黏的感覺刺動她敏銳的第六感,她整個人微微顫抖著,是血吧,她當醫師也這麼多年了,血液與汗水她總還分辨得出來。 「好……遠,到機場的路很遠吧,你是怎麼過來的?」她把臉埋人桑肯和著汗味與男人氣息的發中,她知道事情沒有想像中的簡單,無助的眼望向滾滾黃沙,一道刺眼的反光直接刺進眼裡。 那是烏茲衝鋒鎗。她瞇起眼馬上就看見有人拿著槍瞄準他們,或者,應該說對準肯才是,現在她真的變成肯的負擔,她該怎麼辦才好? 「走路來的,真的很遠。」他任隨著有些發抖的東 方嬙攀住他,帶著些許的苦笑,他回答她的疑問。 他不能告訴她,他走了將近八公里的路,而她的好搭檔都伯則偕同胡佛坐在吉普車上在後頭驅趕著他。 東方嬙讓雙手滑下他的背,然後交纏在他身後。 「其實我已經愛上這裡,我想,如果你非得留下,那我可以陪著你。」她輕笑的說道,而天知道她是費盡多少的克制力才能讓自己保持聲音的輕快。 「傻丫頭,在意大利我也有個家,和你一樣的,我也有自己的家人。」他第一次談及自己的家人,「你的姐妹早認出我是誰了,我家在意大利可也是赫赫有名的望族,不輸你唷。」英薩吉家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每個正常的意大利人都知道。 「真的?桑肯英薩吉嗎?」那天東方幸指出時她精神有點恍惚,但記憶力特佳的她還是聽進東方幸說過的話。 「你知道?」他還以為自己必須費些唇舌才能糾正她的觀念,讓她知道自己並非以打戰維生。 「誰會不曉得英薩吉的名號,尤其是當家裡有個足球狂時。」她說道。都是拜東方嬪的福,費那英薩吉的名字早巳響遍整個東方家。 「那是我弟弟,改天有機會我可以介紹他能你認識。」他再度的許下承諾。 「一言為定?」她要求的他會做到,關於這點她一向都很清楚。 桑肯來不及回答,沃威便十分不識相的推門進來打斷他們。 「肯,sare該上飛機了。」他知道桑肯的危難,但礙於許許多多的關節,所以他無法伸手幫忙。 東方嬙揪心一痛,她好想更加用力躲進桑肯的懷裡,可她不敢,因為她見到桑肯的臉色愈來愈蒼白。 她好苦,明明知道他受傷了,可她卻不能醫治他,現在的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空有一身的醫術卻不能救心愛的人,那她要醫術做什麼! 「sare,走吧?」桑肯的大手按住她的頭想把她轉向自己的臉,只是今天的東方嬙特別固執,她怎麼都不願意再看向他。 「嗯。」她低垂著臉,根本不敢與他的視線交纏,因為地知道自己的控制力不好,一旦見到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後,她會哭著跪下來求他讓她留下。 東方嬙放開手站起身,她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的堅 強,她發現自己其實很懦弱,因為她不但不敢看桑肯,她甚至達自己的手也都不敢名看半眼。她的手指濕濕黏黏的,上面都是血。 桑肯高大俊朗的身材站到她身後,他護著她走到炙熱的戶外。 一步、兩步,東方嬙可以從視線的餘光中見到許多只腳出現在她眼下,而桑肯略微蹣跚的步伐則緊跟在她後頭。 在她前方有飛機呼嘯嘈雜的聲音,身邊更不斷有人大吼大叫的說話,她忍不住一顆眼淚滾落直接滴濺在地上。 東方嬙來不及擦拭,她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突然的轉身撲上桑肯有些錯愕的懷裡。 「我不想回去……」她哭喊著,淚水紛飛,她打從心底明白他根本無法隨著她回去。 「不行。」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見到愛人哭喪的臉,桑肯也著實不好受。「這裡不是你可以留下的地方。」 「我不管、我不管、不管!」一長串的吶喊,她好怕,怕自己一旦放手了,他們就會天人永隔。「求你讓我留下,我求你……」 她不再是塞拉耶佛街頭那個倨做的黑衣女孩,在他的懷裡,她只是個渴望與愛人,水遠廝守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