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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齊晏    


  ☆ ☆ ☆ ☆ ☆ ☆ ☆ ☆ ☆ ☆ ☆ ☆ ☆ ☆

  「我的天哪!少爺,你這是怎麼了?」

  當晚值夜的白霜替寶璐更衣時,一卸下中衣,便赫然看見他的背部有著一大片深紫色的瘀青,嚇得她臉色發白。

  「噓,別大聲嚷嚷,你就當沒看見吧。」

  寶璐彷彿沒事人似的,衝著白霜甜甜一笑。

  「我怎麼能當沒看見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霜臉色焦急地忙拉著他坐下,一面小心注視著他背上的大片瘀青。「少爺,你這個傷是怎麼來的?弄出這麼大片的瘀傷,要我怎麼向老祖宗交代呀!」

  「我又沒跌斷骨頭,用不著跟老祖宗交代,何必自找罵挨?」他黑白分明的眸中儘是笑意。

  「你還笑!快趴下,我幫你把瘀青給揉散了。你忘記你十四歲時跑太快,跌傷了腿,結果害得我和銀朱的腿差點被老祖宗打爛嗎?」

  白霜急忙起身去找藥膏,順便悄悄把房門給掩上。

  寶璐聽話地趴上床,嘴角仍揚著笑意。

  只要一回想起被竇櫻桃摔翻在地的情景,他就會忍不住地笑起來。

  從小到大,沒有人敢瞪他、凶他或者違逆他,更不可能有人敢把他弄傷,沒想到竇櫻桃把這些事全都做了。

  他莫名地覺得心情很好,莫名地開心,沒來由地喜歡竇櫻桃。

  「少爺,你到底一個人在笑什麼呢?」白霜拿著藥膏回到床前。

  「白霜,我今天遇到一個很特別的人,她用很特別的方式對我,所以我現在很開心。」他笑得就像個孩子。

  白霜古怪地盯著他,一邊動手替他抹藥。

  「少爺,你的傷就是那個!『特別的人』弄出來的嗎?」

  「是啊,她真是有意思。」

  他低笑,彷彿自言自語。

  「他?」白霜警覺起來。「他是誰?」她沒弄清楚是「他」還是「她」?

  「改天再告訴你,我現在累了。」

  他慵懶地笑笑,拉好衣服穿上,翻過身閉上眼。

  白霜滿臉狐疑地替他蓋好被子,卸下床帳,悄悄打開房門走出去。

  隨後,她在後院井旁找到正在潑水洗臉的琥珀。

  「琥珀,你傍晚和少爺回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琥珀慢吞吞地擦著臉,目光閃爍地瞄她一眼。

  「少爺吩咐我不能說。」他低低地說道。

  「少爺身上傷了好大一塊,萬一出什麼事你要承擔嗎?」白霜瞪著他。

  琥珀深深吸氣。「可是少爺一直說沒事,又說一點都不痛,我以為真的沒有怎麼樣嘛!」

  白霜狠狠瞪著他。「你老實說,那傷是怎麼來的?」

  琥珀搔了搔頭,吞吞吐吐地說:「是……被……『武竇鏢局』的竇櫻桃姑娘摔傷的。」

  「啊?」白霜驚愕瞠眸。

  「她就這樣……」琥珀模仿著竇櫻桃的動作。「然後把少爺整個人摔出去,所以……」

  「天哪!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少爺!」白霜不可思議地驚吼。

  「白霜姊,你可別聲張啊!少爺不許我說,就是不要咱們任何人去找竇櫻桃的麻煩,你小聲點兒!」琥珀急得雙手亂搖。

  「她為什麼要對少爺出手?」白霜簡直氣不過。

  「她說是少爺先對她動手動腳。」

  「可那個竇櫻桃也不該如此粗暴地傷了少爺呀!」

  白霜怪叫道,完全是偏袒的語氣。

  「少爺他自己都無所謂了,受傷的人都不覺得痛,你在那兒喊什麼疼呀?」琥珀擠出一個怪表情來。

  白霜怔住。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為什麼少爺非但沒有不開心,甚至還時不時地傻笑?」她蹙緊了眉頭思索。

  「我不知道。」琥珀聳了聳肩。「咱們少爺一向不是都那樣的嗎?誰見過他發脾氣呀!」

  白霜交抱著雙臂,陷入了沉思。

  從十歲起,她就在寶璐身邊服侍了,到現在整整八年,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寶璐,特別是他今晚的笑容非常不尋常,她幾乎沒有見寶璐這樣笑過,就像摻了蜜一樣。

  「琥珀,我問你,那個竇櫻桃她長得美嗎?」她心中開始起了懷疑。

  琥珀想了想,便點頭。「算是個漂亮姑娘,只是脾氣不太好。」

  白霜聽了,心跳不禁加快起來。難不成寶璐對那個姑娘動了心?

  她從來沒有聽說寶璐對哪一個姑娘有興趣過,怎麼會忽然間對一個鏢局的粗暴姑娘有了好感?

  這可不好了,寶璐的婚配對像只能是名門千金、大家閨秀,萬萬不能跟什麼鏢局的粗暴女子扯上關係。

  不管寶璐是不是真的動了心,她都不能不提防啊!

  ☆ ☆ ☆ ☆ ☆ ☆ ☆ ☆ ☆ ☆ ☆ ☆ ☆ ☆

  「武竇鏢局」的每一天都是從忙亂的早餐拉開序幕。

  除了最小的兒子竇止鉞尚未娶妻以外,其餘的五兄弟全都已經娶了妻、生了子,所以一大家子二十餘口人的早餐總是無比熱鬧。

  「吃慢點,小心噎著了。」

  竇遠雄抱著長孫,一口一口地餵他吃饅頭。

  「姑姑,我今天要吃粥!」小侄子朝著竇櫻桃大喊。

  「我要跟奶奶坐!」綁著兩根沖天炮的小女娃抓著竇夫人的衣角說道。

  竇家媳婦們閒聊著最新流行的繡花樣式,而竇家兄弟們則坐在一起,談論著剛剛該不該接下的一筆大生意。

  「這趟鏢非同小可,路程遠不說,價值五萬兩的金銀珠寶,就馮咱們兄弟六人再帶上局裡所有的鏢師押鏢恐怕都還不夠。」

  大哥竇止弓邊喝著粥,邊說道。

  「但是這趟鏢要是走成了,咱們『武竇鏢局』絕對可以名聲大噪,譽滿天下,放棄了豈不可惜?」老二竇止戈倒是有心想冒個險。

  「是啊,光鏢利就高達兩千五百兩銀子,咱們兄弟押十趟鏢也不一定有這麼多的鏢利呢!」

  老三止劍光想到成功走完這趟鏢就能好好休息個大半年,不用再東奔西跑,就感到心動不已。

  「但是失了鏢,咱們鏢局也得跟著毀了,你們可得想清楚。」

  止弓是大哥,又才剛從父親手裡接下總鏢師,考慮的事情畢竟還是比較多。

  「大哥,京城裡比咱們名氣大的鏢局多的是,胡臬台大人當初為什麼會找上咱們鏢局呢?」老四止翎懷疑地問。

  「據胡大人的說法,因為押鏢會經過山西,碰巧山西土匪頭子王雲豹是爹的老友,胡大人便想,王雲豹應該會看在爹的面子上,不會動手劫鏢,最多付上一筆過路費便行。要不然,誰見了五萬兩會不眼紅,誰會不想搶?」止弓說道。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接下這趟鏢吧,豹叔想必不會為難咱們才對。」老五止環接口。

  「屁!」竇遠雄粗掌在桌上一拍,聲若洪鐘地大喊。「五萬兩這麼大塊香噴噴的肉從眼前晃過去,誰見了不會流口水?豹子鐵定一口就會吃了!你們當爹的面子大過那五萬兩嗎?呿!」

  六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失望地聳了聳肩。

  「好吧,那這趟鏢就只好讓給『青龍鏢局』了。」

  「『青龍鏢局』?!」

  竇遠雄一聽這名字,馬上橫眉豎目。

  正在喂小侄子喝粥的竇櫻桃也立刻豎起了耳朵。

  「他們憑什麼就接得下來?」竇遠雄滿臉敵意。

  「因為周以天人面廣,和官府的關係也好。」止弓答道。「何況『青龍鏢局』本來也比咱們鏢局大多了,聽說他們的鏢師就有四十多人,趟子手也有四、五十人,咱們鏢局的鏢師還不到十個人呢,差人家多了。」

  聽到周以天的名字,竇遠雄就開始覺得渾身不對勁。

  「那小子當真敢接下?他就不怕王豹子劫鏢?」

  不知為何,他對周以天就是有種無來由的厭惡感。

  「其實『青龍鏢局』也不敢貿然接下這趟鏢,所以周以天曾詢問過我,問我們能不能跟他們一起押這趟鏢,等事成之後,兩千五百兩的鏢利由兩家鏢局來均分,但我仍在考慮,尚未答覆他。」止弓說道。

  「這個方法很可行呀!」竇櫻桃忍不住插口進來。「周以天跟官府關係好,咱們這邊又有爹和豹叔的交情在,這樣黑白兩道的關係都有了,這趟鏢的成功機會大增,對兩家鏢局都有好處,不是嗎?」

  「櫻桃說的是不錯,只是……」

  止弓猶豫難決,轉臉看著竇遠雄。畢竟這趟鏢的目標太大,價值也太驚人,他不敢擅自作主。

  「兩家鏢局合作有利有弊,事成了,兩家可以同享名利,但失敗了,兩家也會一起垮掉。」

  雖然心裡頭很不爽「青龍鏢局」接下這趟紅鏢,但要與他們合作,竇遠雄心中也有頗深的疑慮。

  「兩家的鏢旗一插,就算土匪強盜再眼紅也不一定敢亂劫吧?而且就算劫了也能有線索被追回,誰會冒那個險呢?」

  跟兄長跑過幾趟鏢的竇櫻桃倒是自信滿滿,何況此時能與周以天合作的喜悅已經沖昏她的頭了。

  竇櫻桃的話倒是給了兄長們無比的信心。

  「櫻桃說的對。」止戈點頭同意妹妹。「兩家鏢局最頂尖的鏢師都出來押鏢了,最厲害的豹叔尚且不會輕易動手,何況是那些小土匪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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