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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呢喃    


  「他們在哪裡?」完全不想和他多費唇舌,上宮熙嫿冷冷反問。

  「他們全押在水牢裡,怎麼?太子殿下有興趣參觀?」

  「我要和他們在一起。」她揚高下巴。

  「我最最親愛的太子殿下,」背著手,闕炎熾緩緩在她身邊繞了一圈,冷冽的眸光一時之間讓她有種赤裸裸站在他面前的錯覺。「看來你似乎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身為階下囚,你又有何討價還價的餘地?還是——你在求我?」

  這個男人真的令人厭惡至極!

  上宮熙嫿粉頰熱燙燙的,生平第一回感到羞辱。

  「這不是請求。」她捍衛起僅有的自尊。

  「不是請求?難不成是命令?」闕炎熾在她身側站定,深不見底的黑眸冷冷瞅她。「太子殿下,人應該要懂得學會屈服。」

  「……」

  「若是你懂得用請求的語氣,或許本皇爺可以考慮一下。」

  「辦不到。」揚高一道秀眉,上官熙嫿毫不猶豫的回答。

  唇辦笑容更深,彷彿找到極有趣的玩物似的,闕炎熾冷不防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力氣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劇痛傳到心間,上官熙嫿擰緊眉,冷汗悄悄滑過額際。

  「這麼纖細的骨頭,只要稍稍用力就會碎了,怎麼會如此寧折不屈呢?」他眸裡合光閃過,語氣嘲諷,「只不過若是貴國的男人都像太子殿下這般弱下禁風,也難怪會慘遭亡國的命運了。」

  他的話狠狠踩中她的痛處,上宮熙嫿臉色微變,反手欲賞他一巴掌。「大膽!」

  素腕被牢牢箝制在空中,闕炎熾的笑容不再,神情瞬間變得冷漠殘酷,他猛然放手,讓她踉蹌好幾步。

  「太子殿下,這是本皇爺最後一次警告你,你若膽敢再犯,我保證你那些忠心的護衛們會被一個個拖出來代你受過。」

  貝齒深陷下唇,淡淡的血腥味在舌間漫開。

  二十年來她第一次如此痛恨,她恨他對她的屈辱,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背脊僵直,咬在眼眶的淚硬是不肯落下,上官熙嫿強迫自己瞪著地面,不願洩漏一絲脆弱。

  「現在快去換下那身髒衣服,以免本皇爺看了礙眼,」闕炎熾大步跨過她身側,眼角餘光沒錯過她緊握成拳的手,「本皇爺的命令向來不喜歡人家違背。」

  再倔強的人遲早都要向現實低頭,就算是落難的皇親國戚也一樣,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一名從小被保護的太子殿下,現在是讓他明白世間冷暖的時候。

  「……」

  「還有,等你打理乾淨後立刻來見本旦爺,本皇爺還等著你伺候!」很故意的,他補上最後一句。

  「什麼?」上宮熙嫿震驚地抬眸。

  「怎麼?本皇爺沒跟你說嗎?」闕炎熾神情詭譎。「打從今天開始,太子殿下就是本皇爺的隨身小廝,本皇爺走到哪兒,你就必須伺候到哪兒。」

  第三章

  深秋的夜裡,風吹來,帶著絲絲涼意。

  上官熙嫿提起木桶從頭澆下,井水好冷,凍得她不禁輕顫,一滴晶瑩的淚珠悄悄滑出眼眶。

  她最敬愛的父皇啊!

  無窮無盡的悲傷排山倒海而來,瞬間擠滿她的胸口,再也克制不住的傷痛倏然崩潰。

  她的父皇……她的鳳來……短短一夜慘遭蹂躪,灰飛煙滅。

  一想起再也見不到父皇慈愛的笑容,和父皇的寵溺呵護,上官熙嫿小手攀住井邊,用力得指節泛白,任淚水放肆渲洩。之前她不能哭,她的驕傲不容許她哭,因為她不是一個人,還有穆華他們的性命全繫在她身上,她沒有資格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可是如今安靜無聲的天地裡只剩她一個人,強裝出的堅強一點一滴的潰堤。

  「上官熙,你是好了沒有?皇爺還等著見你呢!」遠遠的,傳來年約十二、三歲少年的清脆嗓音。

  說話的人是小蔚,原本是闕炎熾的隨身小廝,如今他的工作多了她分擔。

  「就快好了。」猛然回過神,上宮熙嫿胡亂抹去淚痕,濕發隨手一束,也顧不得身上未干,匆忙穿上衣服。

  身為階下囚,她連哀傷的權利都沒有。

  忽地,她動作一頓,眸光落在自己的雙腕,原本瑩白如玉的腕間如今出現怵目驚心的瘀痕。

  還真是脆弱啊!她不禁自嘲的想。

  闕炎熾只不過稍稍用力,卻在她身上留下如此明顯的傷痕,剎那間,她真痛恨自己的脆弱。

  「一個澡洗到天都要黑了,你該不會還以為自己是啥太子殿下吧?若是遲了,皇爺可是會大發雷霆的。」等得極不耐煩,小蔚嘀嘀咕咕地走過來,突然話聲一頓,眼睛睜得老大。「嚇!」

  原本髒兮兮的上宮熙嫿沐浴過後,現出清麗動人的容貌,膚白勝雪,光是站在那兒不動就足以讓人心跳怦怦。

  「怎麼了?」小蔚目不轉睛的表情令她不安,她皺眉。

  難不成她露出什麼破綻嗎?!

  不!不可能,她學習男子生活多年,對自己的言行舉止極有自信。

  「沒、沒什麼。」用力搖搖頭,小蔚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快走吧!皇爺等著呢!」

  難道鳳來國的男人全生得比女人還漂亮嗎?瞧他骨架纖細,明明已經是二十歲的年紀,身高卻和自個兒差不多,真是太詭異了。

  「你帶路吧!」面無表情的,上宮熙嫿淡淡的說。

  若是上天要給她最艱難的磨難,她也只有接受的份,因為她任何的反抗,都只是替穆華他們帶來不幸。

  走過青石子路,轉過彎,小蔚將她帶到闕炎熾的帳蓬前。

  「上官熙,皇爺說今天只要你伺候他,我就不陪你進去了,」小蔚還是忍不住多看她幾眼。「伺候皇爺的訣竅很簡單,聽話、安靜,就這四個字。」

  漠然地點點頭,上官熙嫿轉身入帳。

  她不開口,還得看闕炎熾想不想說話,相信他不會放過任何羞辱她的機會。

  帳內飄散著淡淡的飯菜香,只見高大剽悍的闕炎熾埋首書案,深刻俊逸的臉龐譏誚的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她不曾見過的專注。

  似乎是聽見她極細微的腳步聲,闕炎熾緩緩拾眸,在看清上官熙嫿的剎那間,驚艷的神色一閃而逝。

  上回在大街上驚鴻一瞥,他只覺得他五官精緻得不像男人,如今細看,更是美得太過驚心動魄。

  腦中突然閃過奇異的念頭,像他這種纖麗的男人也會是禍水吧!

  「不知道皇爺看夠了沒有?」冷冷的,上官熙嫿不客氣的問。

  他放肆大膽的目光徹底激怒她,她不是玩物,犯不著任人仔細玩賞。

  「嘖嘖,太於殿下真是好大的火氣,看來稍早的教訓你並沒串記在心。」背著手,好整以暇地繞到前方,闕炎熾在佈滿食物的桌前落坐。「過來。」

  「……」

  「本皇爺的話,向來不喜歡說第二次。」他懶洋洋的開口,語氣極輕,卻聽得出話裡隱含的威脅。

  不情不願的移動步伐,上宮熙嫿僵硬地在他跟前站定。

  「替本皇爺斟酒。」邪氣的鳳眼睇她,薄唇微勾。

  瞪著桌上的酒壺,彷彿跟它有深仇大恨似的,上官熙嫿頓了好半晌才終於有了動作。

  冷眼斜睨他斟酒的動作,闕炎熾黑眸微瞇,靈敏的嗅覺聞到淡淡的皂香。一綹微濕的髮絲垂落上官熙嫿雪白的頸旁,纖細的頸項和領口呈現一種優美的弧度。

  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

  不自覺的,他竟有片刻的失神,等他再回過神來,該是平穩的心跳竟有些快。

  他從不認為自己有偏好男色的傾向,但堂堂鳳來國的太子竟讓他有此種怪異的念頭。

  「滾開!」冷不防,他皺眉低斥,粗暴的語氣遮掩心底詭譎的反應。

  他的情緒起伏真大呀!前一刻還平靜無波,下一刻便掀起滔天巨浪。上官熙嫿咬咬牙,將酒壺不輕不重地往桌面一擱,便又退開三步遠。

  要不是他方纔的命令,他以為她喜歡靠近他嗎?!

  她連和他呼吸同樣的空氣都不願意。

  「你的神情似乎很不高興?太子殿下。」垂下眸,闕炎熾狀似無事的開口。

  「身為階下囚,我應該沒有不高興的權利。」別開臉,上官熙嫿冷冷的應。

  「是本皇爺錯聽嗎?這句話聽在耳裡怎麼嘲諷意味十足?」闕炎熾揚眉。

  「若是我說的話皇爺不愛聽,我大可以閉嘴。」上宮熙嫿抿緊粉唇,擺明不再開口。

  他倔強的表情真教他生氣,讓他好想狠狠重挫他的銳氣,看他究竟可以高傲到什麼時候?

  可是現在,他有比陪他玩玩更重要的事要想。

  闕龍印已經先一步回到北原國,奸詐如他,不知道又會玩些什麼手段,他必須盡快趕回去,偏偏又被如謎般的上官熙嫿給困在這裡。

  焦躁、心煩,他真痛恨這種等待的感覺。

  「你退下吧!」濃眉微蹙,闕炎熾冷冷吩咐。

  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他還真懂得如何折磨她、激怒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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