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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朱映徽    


  「一個烏龍神算,還敢跟我要報償?」他輕哼了聲。

  喬仙兒聞言噘起了唇兒,抗議地說:「誰說我是烏龍神算的?都說了我是厲害的小神算!不行啦,你可是我生平第一個客人,城裡賣珠花的大叔說,要是頭一個上門的客人只看不買,沒銀子進帳,那麼一整天的生意都不會好呢!」

  李祈洛兩手一攤,說道:「我身上沒帶銀子。」他是臨時出門,什麼也沒帶就出來了。

  「嗄?那可糟啦!會不會我因此一輩子生意慘澹啊?」

  見她明明只是個約莫十歲的女孩,此刻卻皺著小臉,當真為自己將來的生計陷入苦惱的樣子,李祈洛忍不住想笑。

  他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這種想要笑的感覺了,光憑這一點,他就確實該給這個有趣的小人兒一點獎賞。

  想了想之後,他取下身上的一隻玉珮。

  「喏,這個給你充當酬勞吧!」

  喬仙兒瞥了那隻玉佩一眼,遲遲不敢收下。

  「這真的要給我嗎?看起來很貴重耶……我不貪心的,只要隨便給我一文錢就可以了。」

  李祈洛的眼底掠過一絲冷嘲,這玉珮當然貴重,是他昨日十五歲生辰時,皇上派人送來的賀禮。

  哼,即便它或許價值連城又如何?不過是搪塞他用的!

  「就說了沒銀子,這玉珮要不要隨便你。」他說著,作勢要收回。

  「要要要!我要我要!」喬仙兒急忙嚷道,就怕當真什麼都拿不到。

  她那一副猴急的模樣,讓李祈洛終於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動手幫她將玉珮系戴在頸上。

  「要是你敢將它取下或是弄丟,我絕不饒你!」他故意開口恫嚇。

  「放心,這可是我辛苦賺來的,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它的!」

  辛苦賺來的?她還真敢說,他可瞧不出她究竟哪裡辛苦了?

  李祈洛本想說什麼,卻忽然轉頭望向另一邊,像是在專注地聆聽著什麼。

  「怎麼了?」喬仙兒好奇地問。

  「你叫仙兒?」

  「哇!你怎麼知道?該不會你也是個神算吧?比我還厲害耶!」喬仙兒一臉震驚,簡直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李祈洛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說道:「那是因為我聽見有人在叫你。」

  「喔,原來如此啊!」喬仙兒俏皮地吐了吐舌。「我叫仙兒,大哥哥叫什麼?」

  「不重要。」李祈洛的語氣僵硬。他討厭自己的身份,根本連提都不想提。

  「怎麼會不重要——」喬仙兒還想追問,卻已隱約聽見了爹娘的叫喚聲。

  她蹙起眉心,怕爹娘擔憂、怕自己挨罵,更怕將來爹娘不再讓她出來玩耍,心想她最好還是快點回到爹娘身邊較妥。

  「那好吧,『不重要哥哥』,後會有期,我先走了!」

  李祈洛目送她蹦蹦跳跳跑開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視線之外,才又再度閉上了雙眼。

  後會有期?

  他可不認為他們還有再見的機會……

  第1章(1)

  八年後

  一匹栗色駿馬,自郊外返回揚州城。

  馬背上持韁的男子高大挺拔,有著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劍眉飛揚、黑眸如墨,穿著一襲繡銀邊白袍,渾身散發出一股尊貴凜然的氣勢。

  路邊幾名姑娘見著了他,忍不住發出驚喜的低呼,儘管只是驚鴻一瞥就過去,但她們的目光仍留戀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回不了神。

  李祈洛騎著馬兒,將那些愛慕的眼光遠遠地甩在身後。

  對於那些只因為外貌而對他癡迷的姑娘們,他沒半點興趣,而在他那張俊美的臉上淨是桀驁不馴的神色。

  我行我素、冷傲狂肆,從不為了討好任何人而卑躬屈膝,這就是他。

  三年前,皇上封他為謹安郡王,而他也立即離開義親王府,搬到了御賜的郡王府裡。

  可住進皇上賞賜的府邸,又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體內叛逆的血液沸騰不已,最後他索性扔下住不到半年的郡王府不管,只帶了幾名僕從來到揚州。

  自從三歲那年離開揚州,至今已有二十年了,揚州的一切早就人事全非。

  他姨母一家人幾年前不幸相繼染了惡疾去世,這裡再沒有任何他的親人,但是即使如此,他對於此處依舊有著特殊的情感。

  儘管幼年的記憶只剩下少許且模糊的片段,但那些浮光掠影卻讓他感到溫馨愉快——那是他幾乎快遺忘的感覺。

  儘管京城是全天下最繁華興盛之處,也是他住了二十年的地方,但是揚州卻讓他更有歸屬感。

  李祈洛握緊韁繩,正要策馬返回住處,卻遠遠地看見他的府邸外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

  從那輛馬車看來,車裡的人非富即貴,但他卻皺起了濃眉。

  他並未與任何人有約,也一向不喜歡唐突冒昧的不速之客。既然對方不請自來,就別期望他會熱絡地歡迎。

  李祈洛就當作沒看見那輛馬車似的,打算直接回府,然而守在馬車旁的車伕一瞧見他,便立刻向車裡的主子通報。

  很快地,一名約莫十八歲的姑娘匆匆忙忙下了馬車。她有著明艷的容貌,舉手投足間充滿了女人的嬌柔嫵媚。

  李祈洛瞥了她一眼,立刻認出了她的身份。

  她是戶部尚書崔勁文的獨生愛女,名叫崔金鳳,同時也是義親王的嫡生子——他那個十九歲的弟弟李霆安所喜愛的女人。

  「謹安郡王,別來無恙?」崔金鳳輕聲細語地開口,朝他揚起一抹風情萬種的微笑。

  眼看崔金鳳正好擋在大門口,李祈洛再怎麼不歡迎這位不速之客,也不至於無禮到硬是策馬撞開她的地步。

  他勉為其難地勒住馬兒,翻身下馬。

  「崔姑娘遠道而來,有事?」他語氣冷淡地開口。

  崔金鳳美目含情地望著他,輕嗔道:「郡王這是明知故問嘛!」

  「恕在下駑鈍,確實不知。」李祈洛的嗓音又更冷了幾分。

  崔金鳳蹙起柳眉,神情含怨。既然他故意裝傻,她也只好把話挑明了說。「你明知道,我是特地為了你而來的。」

  聽了這番話,李祈洛沒有半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黑眸甚至掠過一絲不耐。

  「我以為崔姑娘與舍弟情投意合,幾乎已論及婚嫁了不是?」

  「我……」崔金鳳一陣語塞,才又說道:「本來確實如此,可……自從見到郡王之後……你……你不是也對我……」

  「倘若我曾給了崔姑娘什麼錯誤的期待,我向崔姑娘道歉,在下絕無那個意思。」李祈洛直截了當地戳破她的期盼。

  「你說什麼?!」崔金鳳瞬間變了臉色。

  她一向自恃美貌過人,京城裡有多少公子愛慕她,就連他的弟弟李霆安也是其中之一。

  由於她爹娘期盼能與義親王結為親家,而她也很享受李霆安的慇勤,所以便接受了他的追求。

  可是,其實她的心裡一直是愛慕著李祈洛的,早在幾年前於一場宴會中見著他之後,她的心神立刻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

  他俊美非凡、文武雙全,儘管身上散發出一股狂傲淡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可就是那份桀驁不馴,讓他更加迷人。

  兩個月前,她在義親王的生辰宴上又見到了李祈洛,那一日,她刻意藉機與他攀談,他也沒有掉頭走開。

  她以為……以為李祈洛也是喜愛她的,所以得知他又前往揚州,她便不顧爹娘的反對,任性地帶了幾名丫鬟和僕從一路追來,原本以為會得到他熱烈的擁抱,想不到卻……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會這樣?

  李祈洛望著她那僵硬震驚的表情,俊顏看不出半點情緒。

  兩個月前,義親王的生辰宴,他勉為其難地返回京城一趟,宴會上,崔金鳳主動上前攀談,他只是基於禮貌,冷淡地敷衍了幾句,這樣她也能會錯意,怪得了他嗎?

  既然這會兒他已更明確地表態,李祈洛便覺沒必要再多解釋什麼了。

  「在下言盡於此,崔姑娘請回吧!」

  他牽著馬兒,走進大門。

  崔金鳳咬了咬唇,不死心地在門房關上大門之前追了進去。

  「等等!」

  李祈洛停下腳步,兩道濃眉皺得更緊。

  「崔姑娘還有何指教?」

  「你……你是怕義親王反對吧?我都不怕了,你又何必——」

  「我以為剛才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李祈洛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冷峻地說:「倘若不夠明白的話,我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我對你沒半點興趣,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崔金鳳聞言倒抽一口涼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說得確實夠清楚明白了,沒有半點模糊曖昧的空間,卻讓她難堪至極,一股憤恨之氣也驀地沖上心頭。

  「你是瞎了眼不成?憑我的美貌,京城中有多少王公貴族希望得到我的青睞,你竟然不屑一顧?」她咬牙切齒地叱道,那氣急敗壞的模樣,儼然潑婦罵街一般,剛才風情萬種的氣質蕩然無存。

  李祈洛只是冷冷地望著她,平靜淡漠得像在看一場事不關己的猴戲,而這樣無動於衷的態度,更是激怒了崔金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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